一番關心慈愛之語,每個字本來的意思都讓人內心熨帖,可這話從苻紅浪的嘴裏說出來,隻叫人覺得毛骨悚然,和威脅相差無幾。被一個變態日夜記掛片刻不忘,哪裏有人會覺得是好事?康絳雪強撐著沒有反唇相譏,臉色則架不住又白了兩分。


    他的反應落在苻紅浪的眼裏,使得苻紅浪興趣盎然,眼角的弧度彎得比之前更加明顯。


    這多有趣。


    這種恐懼、驚慌、瑟瑟發抖的模樣,比小皇帝之前在他麵前堅定為盛靈玉求情的時候可愛了太多。


    苻紅浪就是喜歡在小皇帝的臉上看到這副神情,畏懼、驚恐……


    不妨恐懼得再多一點,害怕又強裝不害怕的樣子,才叫人熱衷欣賞。


    苻紅浪伸出手去,想觸碰小皇帝的臉頰,在他碰到之前,一隻手忽然自身後護住了小皇帝的頭往後一攬,這個動作不重,可視覺上卻有一種分割一樣的衝擊感,仿佛將小皇帝整個人都保護在懷中,傳達出一種強烈的拒絕意味。


    這個動作來自身後的盛靈玉,即刻便引來苻紅浪的目光,苻紅浪的視線上移,越過小皇帝看向了身後之人。一瞬,康絳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整個人比之前還要冷汗涔涔。


    然而苻紅浪的心情似是好極了,並沒有因此受到什麽影響。他看了一眼盛靈玉,又看了看驚慌的小皇帝,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笑容未減,意味深長道:“看來這一次沒有白來,倒叫臣看到了不少好東西。”


    康絳雪不知道苻紅浪在說什麽,隻覺得他像是自說自話,可苻紅浪沒有將注意力轉到盛靈玉身上就是好事,他也沒心思深究,急忙定神道:“舅舅不忙,朕可是要忙的。”


    苻紅浪截話:“熒熒這便要回宮?”


    康絳雪用急切的態度作為回應,抬腳便走,卻聽苻紅浪悠悠道:“那熒熒不如和臣同行。”


    同行?誰要和苻紅浪同行?康絳雪心裏一噎,頭也不回地回絕道:“朕自己有車駕。”


    苻紅浪沒有追上來,聲音自身後道:“哦?熒熒是想掃臣的興?”


    小皇帝的腳步忽然止住,一時間像是被活活按在了原地,身體一陣一陣泛涼。明晃晃的要挾,可偏偏……他沒有拒絕的資本,康絳雪僵在原地,身體仿佛被凍結一般。正在此時,苻紅浪的笑聲放肆而怪異地響起來,他笑道:“玩笑罷了,陛下慢行。”


    苻紅浪口中的一句玩笑,對小皇帝而言卻是真的和精神狀態密切相關。這短短兩句話之間,他不隻被戲耍一番,更平白出了一身冷汗。


    康絳雪再也裝不出鎮定,腳步錯亂地上了馬車。盛靈玉緊跟其後,放下車簾前,回頭看了一眼。


    苻紅浪沒頭沒尾道:“對了,天氣涼,最近要多吃點暖腹的東西才好。”


    康絳雪沒聽清他說什麽,忙不迭地叫郎衛駕車,走出好遠,確定苻紅浪留在原地沒有跟上來,他才呼出一口氣,渾身鬆懈下來。他看向盛靈玉,後者不知為何有些出神,被他喚了一聲才回過神來。


    盛靈玉的目光回到小皇帝身上,手立刻安撫地扣上了小皇帝的手,他沒急著和小皇帝說什麽,隻向著窗外道:“留下兩個人守著,你們清楚自己該做什麽。”


    車外傳來郎衛應答之聲,車邊的腳步聲很快少了兩道。


    康絳雪瞧著盛靈玉安排人手,到了這會兒才有些緩過神來,盛靈玉和他不一樣,縱是看到了剛才發生的一切也不驚慌,照常有條不紊。小皇帝終於想起來問道:“你早就料到今天會出事?”


    盛靈玉握著小皇帝的手,回道:“有一些猜想罷了,並不十分確定,今日看了,方知這位苻國舅比微臣想的還要有些手段。”


    這話的意思便是盛靈玉知道苻紅浪一定會出手,但並不知道用蠱控製新娘殺人的具體方式。


    可這一點再細想仍有不解,小皇帝問道:“苻紅浪要反擊不難想,可你怎麽能確定是今天,一定在楊惑大婚之日?”


    盛靈玉的聲音輕飄飄,他回道:“在一個人誌得意滿最歡喜的時候把他從高處拽下來,才能叫他刻骨銘心。微臣隻是想,若是換了微臣,便選今天。”


    康絳雪得了應答,一時說不出什麽滋味。他的心尚無法安定,四處噴湧的血和紅色蟲子從屍體裏爬出來的畫麵像是烙在了他的腦海中,讓他如鯁在喉,渾身發冷。


    盛靈玉像是看出了他的不安,握住他的手揉搓他的掌心,問道:“陛下,害怕?”


    康絳雪在苻紅浪的麵前,怎麽都不肯承認那個怕字,但麵對盛靈玉,他沒必要,也不想要隱藏。他是真的害怕苻紅浪,從剛穿來的時候開始,每一次見苻紅浪,他都很怕。


    剛才從婚禮上離去之時,小皇帝和苻紅藥也對上了視線。苻紅藥的角度和他差不多,她目光躲閃想來也是看到了那條蟲子。一母同胞血脈相連尚對苻紅浪那般畏懼,他更難以幸免。


    康絳雪問盛靈玉道:“你就不怕?你剛才也看到了,那個人連蠱都能用……”


    盛靈玉淡淡地搖了搖頭:“可他不過是個人,隻要是人,掐斷他的喉骨,砸碎他的頭顱,挖掉他的心髒,他就會死。不管多麽有手段的人,死了便也沒什麽可怕,殺了他就是了。”


    “……”康絳雪聽得無聲,隱隱覺得是這樣,卻又不是這樣,苻紅浪死了自然不用再怕,可如今誰能殺得了他?楊惑現在遭遇人生滑鐵盧,還能像原劇情一樣順利地除掉苻紅浪嗎?


    康絳雪得不出答案,回了正陽宮之後就緊閉殿門,以壓驚之名暫且閉門不出。送給楊惑的賀禮真的跟著他的馬車一起被抬了回來,但此刻已經沒人注意,小皇帝腦中隻有這場變故,一邊往肚子裏塞零嘴一邊逼迫著自己冷靜下來。


    長公主出事的消息控製不住,隻消片刻必然會傳遍朝堂,從明日開始,滿朝文武都要迎來一場大變動。小皇帝的位置適合觀望,他一時半刻不需要太急,眼下,值得注意的還是長公主的生死。


    小皇帝走得匆忙,觀察不仔細,問盛靈玉道:“你覺得長公主的命能不能保住?”


    盛靈玉回了宮便守在小皇帝的身邊陪著他吃東西,聞言並未多加思考便道:“保不住,但不是今日。”


    小皇帝聽得莫名:“什麽意思?”


    盛靈玉道:“在微臣看來,那簪子不及匕首鋒利,又有衣料遮擋,未必能傷及心脈一擊致命,從傷勢來看應是死不了,但反過來想,用簪子不能保證得手,行刺又怎麽會沒有別的保障?比如……”


    康絳雪忽地明白:“用毒,那隻簪子上還有毒。”


    既然是毒,沒有當場斃命就不是急性,而是慢性。不過出自苻紅浪之手,縱使人一時半刻不會死,這一劫也肯定逃不了,輕易救不回來。長公主的死亡是肯定的,區別就在於在楊惑一方全力救治下,長公主還能憑借自己的努力堅持幾天。


    這麽一想,康絳雪也略微有些唏噓。等到了晚間,留在寧王府的郎衛回話,果然和盛靈玉猜測的相同,長公主一息尚存,但昏迷不醒。


    死和不死終究是兩回事,這一口氣將吊著所有的長公主一黨,讓他們在苻紅浪的勢力相對之下再堅持一段時間,楊惑也應該會在這段時間消化掉母親的遺留勢力。


    康絳雪凝神思索,問道:“那若長公主撐得久一點,楊惑接替長公主的位置負隅頑抗,還有沒有可能恢複到之前的平衡格局?”


    盛靈玉反問道:“為什麽要恢複到平衡格局?”康絳雪微怔,又聽盛靈玉道,“陛下,水渾了,此刻正是我們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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