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懸舟越看越心驚,難怪上次“魂體”自稱“中境詭修”時,那麽猖狂恣意,因為對方已站在中境戰力的頂峰了……


    若不是魂體被追殺的奄奄一息、重傷難愈,估計就算是“長明監牢”也很難困住對方。


    鄭懸舟了解過,長明監牢在囚禁期間,會讓關押的囚犯無法調動修為,也隻能動用細微的意識。


    這讓他略略鬆一口氣。


    “沒想到是這樣的狠角色……”


    鄭懸舟這段時間都沒有再去過長明監牢。


    他想問的問題很多、但全都有暴露身份的危險。所以為了保持自身的高人地位、在以後獲得更有用的情報,他決定先晾對方幾天。


    現在,詳細了解過詭修情況的他,更加不會輕舉妄動。


    正這時。


    他的身體一震。


    這一刻,他明明是閉著眼、卻覺得身邊的世界豁然開朗!就如同高度近視者戴上了眼鏡,周圍的一切變得極為清晰。


    一道道凝聚於天地間的靈氣,與他構成了某種聯係……


    這種感知無比玄奇。


    他無聲自語:“我這是……感氣成功了?可是我一共才嚐試四次?我怎麽記得長明令說過、首次感氣最起碼也要十幾次的?”


    這個念頭閃爍一下、就消失不見。


    他喚出長明令遮蓋住自身的氣息,告訴弟弟妹妹不要來打擾他後,正式開始開辟內海、突破第一境“極煉師”。


    ……


    梧陽城。


    禁軍統領府。


    正翻看著“遲江川案”卷宗的“玉麵統領”晉文恕,感到了恐懼、背後在冒冷汗。


    那是一種來自未知的恐懼!


    這種名為“恐懼”的情緒……他已十幾年未曾感受過了。


    他人至中年、卻還頂著一張清秀的嫩臉皮。


    脫掉紅金甲走在路上,說他是三十出頭的文雅書生,也絕對有人信。


    在很久以前,常有人議論說他是不是想進宮當太監、把自己給切了、所以才長得這麽又白又俊的;也有人說他是女扮男裝;更有人借此嘲諷他女氣旺盛、缺乏陽剛之氣……


    說起晉文恕的一生,足以讓人津津樂道。


    十四歲的晉文恕無依無靠,為了軍中口糧,虛報兩歲參軍,在北宗域前北宗帥、人稱“妖帥”的“翁建章”麾下效力。


    十數年間,在戰場上、他一步步殺出“白麵詭”“玉麵閻王”的名號,再無人敢議論他男生女相。


    三十七歲,已升任北宗域“水洗江七州都督”的晉文恕,是翁建章身邊最得力的幹將之一,是徹頭徹尾的“翁派”。


    軍中流傳、他極可能接替翁建章的位置,在四十歲前,繼任下一任北宗帥。畢竟那時、翁建章已年近花甲,早早就請求天子禦令、想要卸任北宗帥一職。


    四十歲,他因天子一紙詔書,回京任禁軍大統領。


    他身邊的袍澤都看不懂這詔書從何而來,就連他也不明聖意,北宗帥……那是他這一生的追求,眼看唾手可得,卻失之交臂。


    翁建章對他來說亦師亦父,他的前半生都在北宗疆土,真的打心眼裏舍不得北宗域。


    但既然天子禦令下達,他隻能聽從。


    而就在他回京赴任的第二年,轟轟烈烈、足以在大齊史冊上留下數十頁篇幅的“翁建章案”爆發了。


    任北宗帥二十八年之久的“妖帥”翁建章,引臥牛天朝三十萬鐵騎入關,背叛了他守護四十年以上的大齊王朝。


    開平天子早早識破翁建章的謀劃、僅用一招反間計,就將三十年來算無遺策、用兵如神的“妖帥”、與臥牛天朝旗下三十萬鐵騎一網打盡。


    臥牛鐵騎覆沒,是臥牛天朝內部兩派戰爭的最直接導火索。


    自那以後,世人常說,“人間至幸事,莫過晉文恕”。


    在“翁建章案”爆發的前一年,晉文恕才調離北宗域,因此沒受到牽連,如今還可以享受一朝富貴,這不就是“人間至幸事”?


    今年,他四十八歲,還是一張小白臉,但眉宇間的滄桑之容卻越來越明顯。他從沒感覺自己幸運,隻感受到來自“命運”的無形大網在一點點的罩向他。


    七年了,他一直在試圖詳查當年的“翁建章案”,可最後全無結果。


    他不相信,被他視作父親、待他如親子的翁建章,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板上釘釘的“翁建章案”,在他看來疑點重重,那些所謂的“公論”全都是扯淡。


    他不明白為什麽這麽扯淡的答案,都能記在史書之上、都能得到舉世公認?他真的想不明白,世人難道都是傻子嗎?


    如若翁建章真的謀劃已久,晉文恕身為水洗江七州都督、坐鎮整個北宗域內部南北銜接的橋梁,不可能一無所知。


    如若翁建章真的想反,壓根不必引臥牛鐵騎入關。翁建章是完全有能力帶大軍殺到梧陽的。就算當時的另三方宗帥齊聚,他也能從中殺個有來有回,不可能摧枯拉朽的就被開平天子剿滅。


    “妖帥”之名不是吹出來的,那是翁建章的一生榮耀。凡帶兵之人、謀局之人,都知道他謀算如妖。


    如果他想,他甚至有能力直接劃北宗域而治,自立一國。


    開平天子再過賢明,也不可能隻用反間計一招,就團滅“翁建章”的一切“叛齊謀劃”。


    從他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天,他就知道,這是絕對的扯淡!他總覺得“翁建章案”背後有著讓他窒息的真相。


    在他即將升任隱修司司主的關口,他心底湧現出了更多的畏懼。


    因為“遲江川案”!


    他之所以能升任這個司主,是因為前任司主、六境大修、“誅詭劍”遲江川,叛齊了。


    又是以一種匪夷所思的姿態,叛齊了……


    在二十天前的深夜。


    發妻死後多年不近女色的遲江川,突然在深夜“造訪”梧陽城內各大勾欄,各家勾欄老板將拿的出手的姑娘都讓他過了一遍。


    一夜過去,有七十名待客姑娘,因力竭而暴斃!


    哦不,具體數字是六十八名,恐怖如斯……


    這事情是壓不住的、第二天一早就鬧大了。這年代,勾欄姑娘地位再低微、死了這麽多,也不可能草率了事……


    刑部立刻前往遲府抓人。


    卻不想,人去樓空。


    而且,隱修司內部的隱秘卷宗一夜間丟失了六成,十六位隱修司看守者都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被人殺掉。


    刑部很快發現,所有勾欄姑娘,都並非因男女之事而死,她們是被吸魂而死……


    於是,刑部得到一個推論——遲江川假意前往勾欄消費,實則夜盜隱修司,帶著大量卷宗,逃出了梧陽城,不知逃往何方。


    這個推論有很多破綻,壓根經不起推敲,但真正的答案其實不重要,他們隻要知道目標元凶是遲江川……等到將遲江川抓捕歸案、此案自然了結。


    開平天子勃然大怒,傾盡朝野力量徹查、追捕遲江川。凡參與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遲江川活捉或是斬殺。


    隱修司的隱秘卷宗涉及極廣,一旦流入他國,後果不堪設想。


    隨即,占星司派出多位中境“勢”之一途修士,嚐試重演當夜“隱修司”和各家勾欄的情景,卻沒能得到任何結果。


    “勢”之一途的第五境,名稱是“推演師”,核心能力是根據現場的蛛絲馬跡,在腦海中重演情景。


    第六境,是“憶中人”,核心能力是在人的記憶之中行走、穿梭,並篡改、抹除掉某些記憶。


    此案沒在民間公開。當夜所有目擊者、事後都被占星司的中境“憶中人”抹去了記憶。


    朝廷中也隻有五境以上的修士,才有資格了解此事。


    不過為了強行在民間壓下此案後續的影響力,還要做出多種準備。


    其中有一項重點內容是……補充勾欄姑娘。


    民夫村會提前將女孩聚在一起,送入春綃苑,就是由此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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