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蘇小雨來心外科第一天那小心翼翼的樣子,科室裏的人都說她有眼力,乖巧會來事,其實都是被家庭環境逼出來的,一不小心就可能招來一頓毒打,她不得不從小就學會察言觀色,這是在那樣的家庭裏自保的能力。她看上去活潑開朗,其實內心到底有多少苦澀?自己一直感覺學醫過程中吃了很多別人沒吃過的苦,但和蘇小雨這樣的經曆相比,自己簡直是生活在天堂了!


    想起蘇小雨為一點小事也會小心翼翼的過來賠禮道歉,自己不說話就默默站著,不象很多年輕人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錯,受不得一點委屈。就算他態度那樣不好,可是蘇小雨還是很尊重他,任自己使喚毫無怨言,這隻是因為她沒有任何依靠,凡事隻能憑自己去爭取,她沒有任性的權利,不敢得罪任何一個關係著她前途的人,她隻能向前走,沒有退路。


    嚴涵終於明白了,為什麽那次隻不過是給蘇小雨多買了一份宵夜就讓她哭成那樣,她是觸景生情了,因為從來沒有人給過她這種關愛。想到這裏嚴涵的心又一次揪疼了,滿腦子都是蘇小雨的影子,因為楊妍的事情對自己大吼大叫,為了討好自己給自己按摩,在蘇小雨家難得睡的一個踏實覺,和蘇小雨去為高爺爺買黃牛票,這丫頭最近明顯已經和自己親近了許多,還被誤會成了夫妻,嚴涵心裏很明白,被黃牛誤會成是夫妻時雖然尷尬,但心裏一點都沒有反感,難道……


    嚴涵煩躁的揉著自己的頭發,拍了拍臉,還是繼續看病曆吧,再想下去心更亂了,但是拿著病曆,怎麽也看不進去!


    第二天早上,嚴涵醒來,一看表還有一個小時到上班時間,昨天晚上居然沒什麽事,睡了個整覺。簡單洗漱一下從辦公室出來,迎麵就看到了許川,嚇了一大跳,老師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杜讚和齊辛也迷迷糊糊的正往這邊走,杜讚看到許川立刻清醒,瞪大眼睛立正了,後麵的齊辛正低著頭揉眼,一下子撞在杜讚身上:“有病啊你!”


    被杜讚拐了一下,齊辛往前一看,立刻閉嘴了,嚴涵衝齊辛一個勁使眼色,齊辛躲在杜讚後麵貓腰轉身想趕緊開溜去叫肖鴻起床。


    “齊辛,站住!你們三個眉來眼去的幹嘛?跟我進來。”,三人都被揪到了許川辦公室。


    嚴涵:“老師早。”,沒搭理。


    杜讚:“老師早。”,仍然沒搭理。


    齊辛:“許主任早。”,繼續沒搭理。


    嚴涵趕緊給沏了杯茶端過來:“老師,您怎麽來這麽早?吃早飯了嗎?沒吃我去買,您想吃什麽?”


    許川沒搭理嚴涵的討好,問道:“昨天沒回去?”嚴涵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許川:“我不是叫你回家睡覺嗎?”


    杜讚忍不住了:“老師!您怎麽能讓肖主任頂夜班啊!”


    許川皺眉了:“怎麽不行!我叫他臨時頂個班都不行是嗎?”


    杜讚一看許川不高興了,習慣性有點腿軟,但確實是為肖鴻不平,硬著頭皮說道:“平時頂個班無所謂,但是他昨天做了一天的手術,十幾個小時,早上一來就進手術室,下班那會兒剛下來,一整天飯都沒吃一口。”


    這下換許川愣住了:“是嗎?我問他了,他自己說沒問題啊?”,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心裏都是同一句話:“您老叫頂班,誰敢說有問題啊?”


    許川:“休息室沒見他,在哪睡的?”


    齊辛:“在我那屋。”


    許川:“行,那別喊他了,讓他多睡會兒,昨天叫他值班不高興了?”


    齊辛:“沒有,沒有,沒不高興,可高興了。”嚴涵杜讚一起瞪向齊辛,他才發現自己這話有問題,趕緊閉嘴,許川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許川:“行了,你們出去吧,抓緊吃早飯,杜讚,給我買點早飯回來。”


    杜讚:“哦,我馬上去。”


    三個人出門鬆了口氣,都是一身冷汗。


    晚上蘇小雨來上班時,楊妍、喬鑫、高爺爺高奶奶全體上陣給蘇小雨開了個會,會議主題是讓蘇小雨注意休息,會議結果是命令蘇小雨一下班就趕緊滾回家睡覺!蘇小雨也覺得自己有點頂不住了,確實該休息休息了。不過再熬幾天夜班,就苦盡甘來了,以後換成白班,雖然也忙,至少不用再過黑白顛倒的日子了。


    嚴涵看著蘇小雨天天連軸轉也沒什麽辦法,雖然許川讓他多盯著點,但是也實在是愛莫能助,沒法幫蘇小雨分擔什麽,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夜班的時候盡量安排楊妍喬鑫多盯著點,讓蘇小雨能睡一會兒,但這二位其實根本不用自己安排,自覺地就頂上了,自己能做的隻有早上下班時候送蘇小雨回家了。


    再過幾天高爺爺就要做手術了,雖然許川盡量用的計劃內藥,減少了很多費用,但是心髒疾病的用藥和手術費用還是不低的。蘇小雨跟高爺爺說一共隻用花不到兩萬塊錢,其實並不止這個數,其他的費用都被蘇小雨瞞報了,她打算自己把剩餘部分墊付上。老兩口就指著那點退休金生活,也沒什麽積蓄,要再往外拿錢,生活上就捉襟見肘了。


    蘇小雨去收費處問了一下,再預存五千塊錢比較保險,她的銀行卡裏攢了一萬五千多塊錢,她打算全取出來,醫院那邊再存五千,然後拿一萬給高奶奶,讓她手頭可以寬鬆些,除了支付醫院的費用還可以買點營養品,手術後給高爺爺調理一下身體。


    早上,蘇小雨下班後去高爺爺那探望了一下就去銀行了,她今天也實在是沒有力氣再陪著了,高爺爺手術後更需要人照顧,她這幾天必須休息好才行!


    到了銀行嚇了一跳,也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銀行裏麵擠得滿滿當當的不說,連外麵自動提款機也排著長長的隊,附近也沒有別的銀行,蘇小雨隻好站到了隊尾。


    嚴涵下班後找了一圈都沒看到蘇小雨,估計是回家了,趕緊下樓開車出了醫院,希望能追上蘇小雨送她回家,免得再擠公交車了。路過銀行門口時,突然看到蘇小雨在提款機那裏排隊,隊伍很長,看來得排些時候了。嚴涵在路邊找了個能看見隊伍的地方停下車,坐在車裏等著。以他對蘇小雨的了解,如果現在過去陪她排隊,肯定會被她打發走,人這麽多僵持起來不好看,最好是等到該她取錢時再過去,假裝偶遇,等她取完錢順理成章地送她回家。等了一會兒,看到蘇小雨前麵隻剩一個人了,嚴涵就下車走了過去。


    蘇小雨渾渾噩噩地跟著隊伍往前移動,一陣陣地頭暈,眼前發黑。前麵那個人取完錢走了,她才發現已經輪到自己了。把錢取出來放進包裏,還沒來得及將銀行卡拿出來,蘇小雨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幸好嚴涵已經過來了,見勢不妙快速衝刺一步一把抱住了蘇小雨,後麵等取錢的人都嚇了一跳,迅速散成了一個圈圍了過來。


    “這姑娘怎麽了?怎麽突然暈倒了!”


    嚴涵摟著蘇小雨,人已經完全沒有意識了,他一看蘇小雨麵色蒼白,摸了摸額頭,一腦門虛汗,手也冰涼,呼吸心跳正常。嚴涵以自己豐富的經驗初步判斷是低血糖,早上下班後蘇小雨根本沒吃飯,而且這之前還不知道多長時間沒吃東西了。


    嚴涵一手摟著蘇小雨,一手將銀行卡取了出來,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餘額,隻剩下不到五百塊錢了,這才幾號啊,這丫頭平時挺節省的,錢都花哪去了?但現在也顧不得多想,先把人帶回去再說。


    嚴涵順手將銀行卡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裏,扶著蘇小雨想走,周圍有好心人不幹了:“你誰啊?這姑娘一直自己排隊的,可沒見有朋友,人家認識你嗎?你把人家銀行卡拿走了,還想把人帶走?”


    “對啊,你要把人家帶去哪啊?不會是人販子吧?不能讓他走!報警!叫保安!”


    銀行的保安和工作人員看到外邊的騷動也都過來了,嚴涵蹲下讓蘇小雨坐地上,上身倚在自己腿上,然後掏出了自己上班時候戴的胸卡。


    “我是旁邊一中心心外科的醫生,叫嚴涵,她叫蘇小雨,是我們科室的實習護士,最近工作太累了,可能是低血糖犯了。”,說著翻了翻蘇小雨的包,幸好胸卡也包裏,拿出來連同自己的胸卡一起遞給了工作人員。工作人員接過一看,一看,上麵寫的和嚴涵說的都對得上,但還是不敢輕易放人,往一中心打了個電話,確定有這兩個人,才將胸卡還給嚴涵放行了。蘇小雨被扶起來根本站不住,嚴涵幹脆直接將她打橫抱起往停車位置走去。


    來到停車的地方,一名交警正在給嚴涵的車貼罰單,一扭頭卻看著車主抱著個姑娘急匆匆地回來了。


    交警例行公事地敬了個禮,剛要開口,“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有個同事在銀行取錢昏倒了,趕緊過去處理一下,是我不對,您罰,您罰!”嚴涵邊說邊打開車門把蘇小雨輕輕放在副駕位子上綁好安全帶。然後掏出駕照遞給交警。


    交警很糾結,人家態度這麽好,而且都說了同事暈倒了,是為了去救人,情有可原,這罰單還開不開啊?開吧,好象不近人情,不開吧,確實違章停車了,而且罰單都貼在玻璃上了。


    嚴涵等不及交警糾結,取下車窗上的罰單夾到駕駛證裏麵:“對不起,我趕時間處理病人,回去馬上把罰款交了!”交警也沒再說話,側身放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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