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翌日一早,沈冰卿被蔡敏嵐拉去美容院做保養。


    美容師往她全身上下塗綠油油的東西,說這是mer一個成分的深海巨藻提取物,全身敷一次,抵上擦一個月的身體精華乳。


    沈冰卿問:“這麽做一次得多少錢?”


    美容師笑笑,看一眼隔壁床的蔡敏嵐:“您母親是我們的至尊vip,劃卡的話,一次38888元。”


    沈冰卿冷笑:“才三萬八?那我看效果應該不怎麽樣。”


    美容師尷尬,沒說話。


    蔡敏嵐斜來一眼,又翻著白眼把眼睛閉上,享受技師的肩頸按摩:“知道一個上海普通小白領月薪還沒一萬麽?你做一次保養得人家三四個月的收入。”


    沈冰卿嘲諷地笑了下:“但人家父母可沒想著要把女兒賣個好價錢。”


    蔡敏嵐瞪她一眼,咬牙切齒的,估計是考慮到房間裏還有兩位美容師,把到嘴邊的惡毒話咽下去,轉而說:“找個有錢的夫家,有什麽好處,你怎麽到現在還不明白?”


    “我隻知道婚姻本質上是一場合作關係,你貪人家的錢,那人家勢必也要從你身上獲得些什麽。有錢人又不是慈善家或扶貧幹部。”


    蔡敏嵐笑:“你年輕漂亮,高學曆,會樂器會舞蹈,咱家在上海也算體麵……這些就是優勢!”


    沈冰卿說:“你說的這些都隻是錦上添花,無法產生直接的經濟效益。一旦我年紀大了,這些所謂的錦上添花蔫了,你以為有錢人就不會想我踢了再找更年輕漂亮的?那時候我人老珠黃還被有錢人掃地出門,你和爸不會覺得丟人麽?”


    蔡敏嵐卻笑得不以為然:“把你踢了?那得分財產!到時候你有錢,那就不叫掃地出門,叫分家產走人!隻要你有錢,日子過得富足,我和你爸不會覺得有什麽丟人。”


    說完還很得意地問美容師:“你們說我說的對伐?”


    兩位美容師笑著點點頭。


    沈冰卿無語,不想再跟蔡敏嵐多費唇舌。


    做完全身美容,又去做頭發。


    沈冰卿原本燙的茶色法式卷,造型師給她弄了個手推波浪紋的老上海盤發,她就知道了,今天相的又是個老男人。


    感覺像被人硬塞了滿口的肥肉那麽油膩惡心。


    她臭著一張臉看鏡子裏的發型師:“tony,你覺得我今天這個造型,比實際年齡老了幾歲?”


    tony一手擺弄著她的頭發,一手捂著嘴巴笑,說:“偶爾嚐試一下成熟點的造型也不錯,換個感覺嘛。”


    沈冰卿懶得再說什麽。這些人收蔡敏嵐的錢,說的話跟蔡敏嵐一樣不中聽。


    做完頭發,沈冰卿才得以坐下來吃口熱飯。隻是米飯還沒進嘴,就被蔡敏嵐強行拿掉了湯匙和碗。


    “就別吃碳水了,要胃凸的,晚點換了旗袍不好看。”說著把一小碟西蘭花推到她麵前,“吃點蔬菜就好。”


    沈冰卿:“……”


    餓了大半天,她早就因為低血糖而煩躁了,這會兒還不讓她吃飯。


    她怒了,筷子往桌上一丟,雙手抱胸往後靠去,臭著一張臉看窗外。


    蔡敏嵐卻自顧自吃得歡。


    …


    這一餓,還是有效果的,當沈冰卿換上一身曲線畢露的旗袍,再加上臉上因為低血糖而泛出來的白,活脫脫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民國美女。


    她被蔡敏嵐帶到一處很隱蔽的湖畔餐廳,經過盤根錯節的小道,進入一間光線昏黃的老式江南風包間。


    古式雙扇門一開,蔡敏嵐隨即換上諂媚的笑,做作地對裏頭的人招呼道:“哎呀聶董您早到了呀?真是讓您久等了久等了。”


    說完,拉了拉站在自己身後的沈冰卿。


    沈冰卿沒去看那個什麽聶董,臭著一張臉入座。


    沈堃澤看她一眼,略帶歉意地對聶董說:“小姑娘又跟她媽媽鬧矛盾了,不高興呢,聶董您別介意。”


    “是嗎?我看著倒不像是跟媽媽鬧矛盾……”對方笑了下,“應該是小姑娘排斥相親。”


    這聲音聽著年紀不大。


    沈冰卿心生好奇,用餘光打量了下對方。


    不是老男人?


    她幹脆側過臉大大方方看去,對方也正好看著她,倆人四目相對,沈冰卿從他彎彎的眼中看到了光。


    她知道對方對自己有興趣。


    她第一眼覺得這個姓聶的男人長得很周正,完全不是那種腦滿腸肥的老企業家的樣子,反而很精神,像極了投行圈那些奮力往上爬的投行精英。


    沒那麽討厭,但是也不喜歡。因為這種男人更算計。


    她把臉扭回去,不說話了。


    對方笑說:“沈小姐,你好,我叫聶致清。”


    礙於禮貌和父母在場,沈冰卿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沈冰卿。”


    “這麽巧?咱們名字裏都有個qing。”說這話的時候,他眼中的光愈加明亮。


    沈冰卿懶得解釋自己是哪個qing。


    父母看出聶致清對女兒有意思,找了個理由回避了,把空間留給他們。


    沈冰卿渾身不自在,心情也不好,還沒等聶致清開口,就先說道:“聶先生,我先跟你敞開說了吧——我對喪偶的男士沒興趣,所以這頓飯我覺得沒什麽繼續吃下去的必要。”


    聶致清並未動氣,慢悠悠喝一口茶,笑問:“為什麽對喪偶的男士沒興趣?即使我條件優越,就因為喪偶,所以你把我歸列到不可接受?”


    “誰知道你老婆是不是被你給害死的呀?”


    聶致清笑了下,指腹沿著白玉瓷杯的杯口轉了一圈:“害死我孩子的媽,讓我孩子沒媽,就為了跟你這樣說話不知輕重的姑娘相親?”


    沈冰卿一噎,也發覺自己剛才那句話過分了。


    聶致清斂笑,已是不再看著她,自顧自喝一口茶,說:“你以為到我這種程度,還要再婚,是因為相信愛情?還是無聊到想去寵愛一個嬌氣任性的小姑娘?我也實話告訴你吧,再婚,不過是想要一個年輕女孩為我繁衍後代,好好照顧我的大兒子。當然,相對的,我也願意在經濟上最大限度補償她,包括她的娘家。”


    他冷笑了下:“說到底,婚姻就是各取所需。”


    即使讚同,即使心中有數,沈冰卿也不喜歡聽這些。她包一提,站起身:“聶先生,咱們話不投機,再見!”


    聶致清冷淡:“慢走不送。”


    反手關上包間的雙開門,沈冰卿長長呼出一口氣。


    又擺平了一次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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