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宏走了。


    三小隻重新回到後院,臉色頗為凝重。


    剛剛從萬卷書裏確認步散和黃老幺之間有所勾結,沒想到對方的後手就來得這麽快!


    並且十分精準地斷絕了小清觀想要靠驅邪挽回聲譽的後路。


    比起前兩次直接以武力上門要挾,這次小清觀麵對的威脅前所未有得嚴重,並且以眼下的情形來看,就算自己等人去揭穿步散和黃老幺的陰謀,又有人真的會信嗎?


    而且留給他們的時間隻有十天,十天之內,中通門又怎麽會讓他們翻案?


    十天之後,就算真相大白,屆時小清觀已經被白玉京收回宗門資格,一切都來不及了。


    江愁隻想安安穩穩地在小清觀裏閑度一生,卻沒想到會這麽難。


    “天色不早了,先休息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江愁看著同樣不見平日嬉笑麵色有些沉悶的君玦老道和重樓,開口勸慰道。


    “嗯。”


    重樓輕輕嗯了聲,便先行回房。


    君玦老道看了江愁一眼,沒說什麽,也轉身離去。


    月華如水,鋪滿後院。


    江愁坐在蒲團上,仰頭望天,一時之間仿佛回到小清觀隻有自己一人的時候。


    雖說君玦二人如今也是小清觀的人,但歸根結底,他們都是因為自己才卷入這場風波中,眼下形勢危急,若最後小清觀真的保不住,自己至少不能讓君玦二人因他而受到牽連。


    自己肯定是要跟小清觀共存亡的,真到最後大不了和步散打上一場,死也死得痛快!


    但是君玦二人,卻沒這個必要。


    可是如何才能保證君玦二人的安全?


    江愁思來想去,隻有一條辦法。


    明日一早,自己便下山去找錢宏,先哄騙他自己願意將小清觀獻給中通門,但條件是中通門不再為難君玦老道和重樓。


    中通門要的隻是小清觀和小清山,甚至連自己原本都不是他們的目標,想讓他們放過君玦二人應該不難。


    至於騙過錢宏之後,自己再如何和中通門拚個你死我活,那就是江愁自己的事了。


    隻是有些可惜。


    江愁眨眨眼。


    這兩天還挺開心的。


    ……


    “呼叫守羽爺爺,呼叫守羽爺爺!”


    房中,重樓氣鼓鼓地趴在床上,抬起兩隻腳,歪著頭瞧著一旁還處於熟睡中的七七,在腦中瘋狂傳遞魔識。


    如果這個世界存在手機,此刻守羽的電話一定被魔音催命!


    “啊小姐……有什麽事嗎?等等,這塊石頭是老夫我看中的,你別動……”


    過了一會兒,守羽長老的聲音終於在重樓腦海中響起。


    不過魔識裏似乎混入了某些奇怪的東西。


    重樓一愣,明白過來道:“守羽長老你又在賭石?”


    守羽長老聲音一滯,似乎被拆穿了有些羞赧,咳嗽兩聲道:“男魔嘛……有些愛好很正常。說回來,小姐你遇到什麽事了麽?”


    “不是小姐,是少主。”重樓下意識回了一嘴,然後眼中閃過一絲怒氣,怒氣衝衝地將今日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守羽爺爺你說說,這不是欺負我小清觀嗎!”


    “豈有此理!竟然如此卑鄙無恥!”守羽長老義憤填膺地罵道,然後話鋒一轉問道,“不過少主啊,這和我們有什麽關係?那小道士倒黴,我們不是應該高興才對麽?興許他心神在大慟之下失守,我們就能植入魔種了呢!”


    上次《白虎聖經》的事,對於守羽長老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雖然傷害不大,但麵子確實實實在在丟了,所以他有機會就想著要把這顆魔種給他種回來!


    聽到守羽長老的問話,重樓不由愣了一下。


    是啊,江愁受挫,小清觀被中通門吞並,聽起來好慘,可是這跟他堂堂魔尊之女有什麽關係?


    自己在這氣不過個什麽勁?


    難道自己真把自己當成小清觀三師弟重樓了?


    嘶……好像還真是,不知不覺就入戲這麽深……


    先前江愁站在他身前為他說話的背影,江愁那“就算師弟你再菜師兄也不會拋棄你”的關懷眼神……一一在腦海裏浮現。


    重樓抿了抿唇,白皙的下巴枕著雙臂,嘴角微揚,魔識傳音道:“守羽爺爺,我想幫他,哪怕……就這一次。”


    守羽長老頓了頓,說道:“少主,你想怎麽幫?”


    ……


    掌門房內。


    君玦老道透過窗戶看著獨自盤膝坐在後院裏的那道年輕身影,眼眸漸漸深邃,做出了某個決定。


    他關上窗戶,確保門上鎖,從衣櫃裏取出那隻自從帶過來就沒開過的劍匣子。


    在桌前坐下。


    粗糙的手掌輕輕拂過劍匣表麵,在兩側各觸碰到一個設計精巧的卡扣。


    隻聽“啪嗒”一聲,看著古老卻又普通的劍匣倏忽彈開。


    刹那間,屋內閃過一片凜冽的寒光,炫目奪神,竟比那窗外的月光還要耀眼。


    光華散去,之間偌大一隻劍匣中,從左到右,竟依次排列著很多柄劍!


    這些劍形態各異,顏色各異,材質各異,唯一的相同處就是都比尋常飛劍要小許多,看著就像是一排飛劍模型。


    並且看劍匣的厚度,似乎還有隱藏的第二層。


    “嗯……中通門……天鶴軒……雲升宗……啊,我記得好像是這柄吧?”


    君玦從劍匣中取出一柄銀白色、細看劍身上刻著升雲紋的細長小劍,劍柄朝上,劍尖朝下,捏在右手兩指之間。


    緊接著君玦老道屈起左手中食二指,往那細長劍身上輕輕一彈!


    “嗡!”


    一聲飄飄渺渺的劍音蕩開,分明沒有傳出房間,卻又有某種難以道明的氣息迅速破空極遠的地方傳去。


    君玦老道沒有等很久。


    “竟然是你!你還活著!”銀劍上傳出某個既震驚又惱怒,還帶著濃濃敬畏的聲音,“快將本座的叢雲神劍還來!”


    君玦老道微微一笑,撚起一根胡須說道。


    “還劍嘛,也不是不可以,不過……看你願不願意幫我一個小忙了……”


    ……


    “吱呀”一聲響。


    江愁睜開眼,看到君玦老道又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掌門。”江愁起身行禮。


    雖然已經幫君玦二人想好了後路,但江愁並不準備告訴他們。


    君玦老道負著雙手走到江愁身前,看看月色,這才看向江愁,眯起一雙眼道:“愁兒,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


    江愁一愣:“什麽事?”


    君玦老道說道:“不知你還記不記得,一開始我說過,我並不想當這個掌門。”


    “嗯,但後來你改變了主意。”


    君玦老道撩開道袍前襟坐在蒲團上,示意江愁也麵對麵坐下。


    看著江愁的眼睛說道:“我之所以改變主意,是因為我無意間發覺,你身上有某種東西可以治我的傷。”


    江愁一直知道君玦老道身上有傷,但卻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起,當初麵對吳勇時吐的那一口黑血,就說明君玦老道的傷勢非常嚴重。


    隻是沒想到,自己身上竟然有能夠幫助他療傷的東西。


    “所以我起初留下來,是想療傷。不過現在我真覺這裏還挺好。”


    終於將此事說了出來,君玦老道鬆了口氣,心裏舒坦許多,他這一生從不占人便宜。


    江愁恍然,也沒有什麽被人利用的感覺,畢竟君玦老道這幾日教給他的知識是實打實的。


    他隻是點點頭,問道:“是什麽?”


    “與你的異種傳承有關,具體是什麽,我並不清楚。不過隻要你處於修行之中,我在你周圍便能得到好處。”君玦老道沒有把仙氣告訴江愁,畢竟江愁此時對這份力量所知不多,過早告訴他並不見得是件好事。


    “要在我身邊才可以?”


    江愁若有所思。


    如果能治好君玦老道的傷勢,那麽他一定願意去做,更何況這件事看上去對自己並沒有任何損耗。


    可是……明日之後,自己就無法在呆在君玦老道身邊了。


    那怎麽辦?


    “嗯。”


    君玦老道點頭。


    所以愁兒你放心,老頭子我一定會和小清觀共存到最後一秒!


    “那我們最好趕緊開始。”江愁忽然說道。


    君玦老道一愣:“哈?開始什麽?”


    “修行啊。”


    江愁不再廢話,立馬盤膝進入修行狀態。


    不知名的口訣開始運轉,體表逐漸蒸騰起迷蒙的氣息。


    越來越濃鬱。


    江愁睜開眼,看著還在出神的君玦老道說道:“掌門,我開始了,你感覺到了嗎?”


    “額……我……”


    江愁皺了皺眉,難道是離得太遠了?


    於是他向君玦靠近了一個神位。


    濃鬱的仙氣瞬間刺激得君玦整個人渾身一哆嗦!


    “不,不是……”


    太多了,君玦老道感覺自己的身體承受不住,這種感覺……太刺激了,受不了了!!!


    “還不行?”


    江愁幹脆起身伸手,一掌按在君玦老道的背心。


    電視裏傳功輸法都是這麽演的。


    “啊……”


    君玦老道渾身一抖,十指扭曲地不成樣子,腰背猛地挺直,脖子前伸。


    那裏……不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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