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剛才離開的時候對江愁有多不在意,現在就有多震驚。


    項修文看著他,眼神有些冷:「白政,出去!」


    若是平時,就算再給中年男人白政兩個膽子,他也不敢違背項修文的話。


    但此時此刻,他卻伸手哆哆嗦嗦地指著江愁,咽了口唾沫,聲音有些發顫:「二……二少爺,他,他說他叫江愁!」


    白政絕不會無緣無故違逆自己,項修文微微蹙眉,看了眼江愁,卻很確認這是自己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挑挑眉:「這個名字有什麽問題麽?」


    白政平複了下呼吸,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壓低聲音說道:「回二少爺的話,剛才我還沒來得及說,小清觀那位據說殺死田擒鶴的小道士,就叫江愁!」


    此言一出,房間裏一片安靜,地上落針可聞,項修文臉上微微怔住。


    「唰唰唰」


    下一刻,門口、窗外、屋頂冒出十幾名訓練有素的黑衣扈從,為首一人伸手一招便把項修文的輪椅招至身後,剩下所有人把江愁團團圍住。


    如臨大敵。


    房間裏的氣氛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項修文臉上出現過一瞬短暫的驚訝,但現在早已恢複如常,輕聲喝道:「誰都不準出手。」


    他又示意扈從們讓開,再次看向江愁。


    這一次的目光,顯然與之前有所不同。


    更加慎重,更加好奇。


    「二少,小心。」項修文身前的扈從首領雙拳緊握,聲音凝重。


    「小心什麽?」項修文目光靜靜看著江愁,嘴角微揚,「若他真是那個江愁,若他真要對我不利,以你們的修為,攔得住他?」


    扈從首領剛毅的麵龐頓時有些鐵青,咬著牙,卻又無力反駁。


    是啊,若眼前這名英俊道士真的連萬仙盟田擒鶴都能殺,又豈是他們這些人能攔住的?


    「退下吧。」項修文擱在名貴毛毯上的右手輕輕撚動,微微低著頭說道。


    扈從首領嘴唇微動,片刻後什麽也沒有說,沉默地揮了揮手,眾扈從如利落的魚群般散去。


    屋裏再次隻剩下項修文、白政和江愁三人。


    江愁從聽到白政那句話開始到現在,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就連眉毛都沒有顫動一絲,靜靜坐在那就像是一口大鍾,透著神秘與不可撼動。


    他一向行得端做得正,以前還顧慮比較多,但現在知道自己很能打之後更是放開了許多。


    雖然隻在進屋時瞥了桌上文書一眼,但看到的那幾個字眼也能說明項修文和白政先前正在談論的恐怕就是小清觀事件。


    君玦老道曾說過這件事在煌國現有體製下是很「離經叛道」的一件事,雖然江愁可能感觸不深,但在煌國上層的圈子裏,此事絕對會掀起一陣不小的波瀾。


    更別說他還殺了田擒鶴,一箭逼退了四大門派。


    換句話說,知道或者說在意這件事的人,階級都不會太低。


    項修文在重新觀察和定義江愁,江愁又何嚐不在重新觀察和定義他?


    「你真是江愁?」白政有些激動,又有些緊張擔憂,站在項修文身旁再一次問道。


    你真是江愁?


    這話裏的江愁可不止是一個名字那麽簡單,還代表著他的所作所為。


    江愁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如果你說的是小清觀那個江愁,是的,就是我。」


    縱然早已八九不離十,但真的聽到江愁親口承認,白政雙眸還是再一次顫動,有些說不出話來。


    自己剛剛還看不起這小道士,結果原來人家是能殺死登仙境的恐怖大佬!


    隻要他想,他能輕易碾死自己!


    「是我的疏忽,江兄這般天人模樣,見第一麵的時候,我便應該猜到的。」項修文看著江愁的臉,有些感慨說道。


    小清觀吞並天鶴軒一事,在煌國建國的千年曆史上都是極為濃墨重彩的一筆,這不僅僅隻是一件單純的反吞並事件,在某種程度上更是對現有附屬製度最有力的反擊。


    江愁不知道的是,這件事已經在煌國境內很多小門派之間流傳,像是一顆火種,說不定會點燃一場革命的聖火。


    作為煌國統治者的繼承者,項修文和項修傑二人怎麽會不關注調查此事中最不可忽視的年輕道士?


    若是江愁真對煌國朝廷有什麽想法,那就是他們的敵人。


    他們又怎麽猜得到江愁和始煌帝同為穿越者,對於這位穿越者前輩一手打造的王朝,江愁現在並沒有什麽推翻改變的想法。


    相比之下,十二樓五城顯得更加惹人厭一些。


    「你真的殺了田擒鶴?怎麽可能……你明明這麽年輕……我不信……」白政雙目渙散,低聲碎碎念。


    江愁直接無視。


    「大哥若是知道江兄在這,一定要怪我沒有事先告訴他。」短暫的沉默後,項修文又說道,「可惜他有佳人相伴遊玩,今日卻是與江兄無緣了。」


    江愁想到緊臨著升降梯的那間房間,心裏微微一動:「佳人……」


    「江兄莫非也愛佳人?」項修文左手輕輕捏著右手中指指節,低頭淺言細語道,「那我可要提醒江兄了,以免將來鬧了不愉快。我那位兄長別的都好,唯獨有兩點不可觸犯。」


    「一是他痛恨所有異族。」


    「第二點則是,他認定是他的東西,旁人最好不要碰。」


    江愁點點頭,卻並不是很在意,隨便他兄長看上的是哪家人族姑娘,應該跟他都不會有任何關係。


    「江兄現在住在天鶴軒?」項修文轉移了話題說道。


    江愁沒有否認。


    「那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麵的。」項修文微笑道。


    江愁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


    天鶴軒被吞並並改名一事並非秘密,真正改名換派的那一天,想必蘇陵郡其他競爭勢力並不會放過這個打壓諷刺天鶴軒的機會。


    尤其是老對手五色門和臨東派。


    但無論如何,牌子總得換,這一天總會到來,天鶴軒也不可能在那一天封湖不迎客,那樣更加丟人。


    「項兄若是想來,自然歡迎。」


    江愁站起身說道:「書已經物歸原主,我還有事,先行告辭。」


    他剛剛站起,門外便傳來一聲聽起來便極度雍容高貴的渾厚女聲。


    江愁雙眸卻微微眯起。


    「文兒,你在屋裏麽?」


    聽到這聲音,項修文沒有猶豫,帶著絲尊敬和愛戴回答道:「德娘,我在,你進來便好。」


    項修文的母親在生他的時候難產而死,他也落下雙腿殘疾。當時還隻是德妃的德貴妃便主動向煌景帝請求,把項修文帶進自己宮中,和項修傑一同撫養。


    兩兄弟如今還能有這麽好的關係,或許跟童年時的共同成長也有關係,跟德貴妃很有關係。


    對項修文來說,德貴妃不是親娘,勝似親娘。


    「吱呀」一聲,一位身著淡金色長裙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或許是年紀的緣故身姿十分豐滿,但卻更顯那份雍容華貴,目光和藹,落在人身上像是溫暖的陽光。


    是另一種的人間絕色。


    這便是當今煌國地位最尊貴、德行最高貴,可能也是最美麗的女人——德貴妃。


    德貴妃目光輕輕在屋裏轉了一圈,白政連忙下跪行禮,她的目光落在江愁身上。


    那雙美目微微一頓,然後笑道:「原來文兒這裏有客人。」


    江愁後退一步,德貴妃身上散發的威嚴感並不濃鬱,反倒十分親切,和褚半山夫人有些像。


    然而這兩人一個隻是一輩子沒出過清河縣的農婦,另一個卻是母儀天下的貴妃。但不論身份如何,她們身上那種女性特有的光輝,依然同樣耀眼。


    江愁上身微彎行了一禮,說道:「在下這便要離開,不叨擾夫人和項兄說話。」


    說罷,餘光又瞥了德貴妃一眼,邁步離開。


    德貴妃並沒有察覺江愁的目光,笑著說道:「有空常來找文兒說說話,他長這麽大也沒什麽朋友,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帶朋友回來。」


    「德娘。」項修文有些赧。


    「瞧,還不好意思起來了。」


    江愁關上門,在黑衣扈從的陪同下獨自下樓,眉宇間有些愁緒。


    「夫人今年幾歲了?」他忽然問道。


    帶路的黑衣扈從腳步一頓,回頭瞪他一眼嗬斥道:「放肆!德……夫人的年齡也是你能過問的嗎?!快走快走,真是口無遮攔!」


    江愁摸了摸鼻子,一邊走一邊回頭看了一眼。


    德貴妃的穿著盡顯儀態氣質,但卻遮不住滿身死氣。


    她要死了。


    如果是病是傷,江愁覺得自己說不定還能想想辦法,但這明顯是壽數已至盡頭,就算是他也很難改變。


    七七有沒有辦法?


    可項修文說過他兄長痛恨所有異族,若是讓七七過來又說不定會有危險。


    江愁正想著,已經走出了鶴來客棧。


    外麵陽光正盛,照得他眯起眼來。


    蘇陵郡西區中城區的某間民居中,木門打開,沈俞和薑光領著褚瑩瑩和七七二人走出來,房中隱約可見一位老婦正躺在床上喘息,呼吸聲雖然還有些急促但總體卻算得上平穩。


    七七臉上戴著一張可愛的貓咪麵具,麵具後那雙大眼睛有些疲憊。褚瑩瑩緊緊牽著她的手,隻覺得七七的小手非常冰涼,微微發抖,呼吸時有時無。


    若非她體質特殊,換做任何一個人來這會兒都得躺著,更別說像她一樣走路了。


    沈俞母親是多年操勞落下的心肺疾病,如今七七將這份陳年舊疾轉移到了自己身上,一時狀態也算不上好。


    「多謝七七師姐,多謝瑩瑩師姐!」沈俞「噗通」一聲就給兩人跪下了,眼眶通紅,聲音顫抖。


    「沈,沈師弟不要這樣……這是,我應該,做的。」七七嚇壞了,神情慌亂,想扶他自己卻又沒有力氣,「瑩瑩姐,拉他,起來……」


    直到薑光送二人出了巷子,沈俞還跪在地上。


    「吱呀」


    隔壁三家兩戶有的開門,有的開窗,樸素的居民們探出投來,一位華發皆白的老人問道:「小俞啊,剛才那兩位姑娘是誰啊?她們幹嘛來了?」


    「李爺爺,她們是來給我娘看病的。」沈俞揉了揉眼睛說道。


    「哎喲,你娘那病可有幾十年了吧,還能治好?」


    沈俞和他母親在這相依為命多年,鄰居街坊哪個不知道老婦人的老毛病,病根哪有這麽容易根除?


    「能,七七姑娘是仙女下凡,我娘已經好了!」


    「真的假的?」


    「這幾年少說小俞你也找過十來個大夫了吧,他們都治不好,一個小姑娘能治好?」


    「我兒子沒有騙你們。」一聲蒼老疲憊卻十分連貫的聲音忽然從沈俞身後響起。


    他回過頭,愕然發現已經三年沒下過床的母親正倚在門框上,雙目通紅地看著他。


    「娘!」沈俞撲過去。


    眾人這才相信沈老太是真的好了,一邊為沈俞高興,一邊嘖嘖稱奇。


    很快,小仙姑七七姑娘的名聲就像插了翅膀一樣傳散出去。


    東區上城區,名震蘇陵郡的蘇家祖宅就在這裏。


    蘇家祖上是個手藝人,做傘賣傘為生,正好趕上幾年雨季特別旺盛便發了家,後來一發不可收拾,在蘇陵郡紮下根來。


    如今的蘇陵郡,不管是百姓們平日用的雨傘,還是裝飾房屋用的花傘,甚至青樓內女子們輕搖的紅傘,全都出自蘇家。


    除了傘,蘇家牢牢占據了衣食住行中的「行」,蘇家的馬車質量是煌國有名的,也曾接過朝廷的造路生意。


    簡而言之,蘇家在蘇陵郡是當之無愧的四大豪門之一,甚至是其中最強大的一個,就連蘇陵郡郡守見了蘇家家主也隻能以平禮相對。


    巍峨的牌匾刻著「蘇宅」二字,牌匾上方還很精致地繪刻了一柄朱紅色的傘。


    以往蘇宅的門都是開著的,而今天不知道什麽原因,大門緊緊閉著,門內也聽不到任何聲響。


    路過的人都能猜得到,蘇家出事了。


    此時此刻,在蘇家華貴的正殿中,當代蘇家家主蘇天正臉色鐵青地坐在主位上。


    在他座前分別是蘇家當代幾位掌權人物,還有蘇錦軒、良子,以及一旁左臂綁著繃帶的金供奉。


    沒有人說話,氣氛很是壓抑。


    蘇錦軒狠狠說道:「父親,金叔來蘇陵郡十三年,為蘇家出過力做過事,今日金叔被那小道士斬掉一臂,我們難道就這樣看著?!」


    蘇天臉色陰沉,看了自己兒子一眼,眼神既怒又冷。


    他當然不願咽下這口氣,可金供奉的實力在蘇陵郡已經是橫著走的存在,連他都不是那小道士的對手,蘇家眼下去哪找更強大的修士?


    金供奉左手綁著繃帶坐在椅子上,聽到這話,臉上看不出絲毫喜怒,右手輕輕捏了捏左肩,感受著劇烈的痛楚,寒聲說道:


    「我剛收到消息,我大哥明天就到。」


    蘇天的眼睛猛地一亮,「噌」地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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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二章德貴妃有疾,小仙姑七七(4k)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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