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暮色廣場如同它的名字,到了最美的時候,廣場中央豎立著一尊上帝的神像,它伸出了一隻手臂好像在撫摸著大地,彩色玻璃構成的神光暈圈豎立在神像的腦後,當橘紅色的餘暉透過彩色的玻璃,更為神像增添了許多聖潔感。


    但今天有些不一樣,神像伸出的手下,有一個被用長繩懸掛在空中的頭顱,隻要拉近些鏡頭,就能清晰看清那個有著金色長發的慘白麵容。


    這原本是落日城最熱鬧喧囂的地方,但這個午後,沒有一人一個人敢在這裏大聲說話,路過的行人連頭都不敢抬一下,隻因為那個懸空的頭顱。


    誰也不知道那個頭顱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在最開始的時候,大部分人都以為是又有哪個可憐人被處刑後還要被懸顱示警,有一些不開眼的混混還指著那個頭顱嘲笑、合影。


    但當有人認出了那個頭顱的主人是紅蜘蛛會的娜莎後,所有人都瞬間噤聲,紛紛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地麵。


    所有人都怕攤上事,甚至連紅蜘蛛會自己的一些小弟都在廣場上不知所措,直到有個膽子大的意識到拖下去的事情嚴重性,這才小心翼翼地跑上去把頭顱取了下來,再匆匆護著不知去了哪裏。


    暮色廣場旁有一家豪華的大酒店,從這不僅可以一覽整個廣場的全貌,甚至還能看到紅蜘蛛會的總部。


    在最頂層的總統套間內,陸緣生對著落地大窗癱坐在沙發上,一隻手上輕輕晃著高腳杯,裏麵隻剩了些冰塊和少許淡粉色的液體,他將廣場上發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裏。


    “我的建議是馬上回去,任務已經完成了,不要過多節外生枝,太危險了。”


    還是小圓那帶些機械音的女聲,從旁邊桌麵上的一台老式手機中傳來。


    “這是我的最後一次任務了,我不想留那麽多遺憾,得給那個三會長一個教訓。”


    陸緣生眼神有些耷拉,他已經脫去了那個麵皮,整張臉在長時間的藥物作用下顯得皺皺巴巴。


    “你現在需要休息,就算你有什麽想法,就不能先睡一覺嗎?”


    陸緣生將杯子中的液體一飲而盡,回道:“睡不了了,我已經喝了一杯濃縮的醒神劑。”


    “你不要命了嗎?”


    “沒事,應該還死不了。”陸緣生揉了揉眼睛,又說道:“另外,這一次的撫恤我想親自去送,就那個光頭臥底的吧,你知道他住在哪還有什麽親人嗎?”


    “不知道,我們這邊沒有太多關於他的資料,我們和他的合作更像是情報上的交易,他隻剩下一個還不知道是否在世的女兒,而他從我們這交換的消息,也全都是和他女兒有關的。”


    “失蹤了?”


    “她的名字是艾米婭,十五年前不知所蹤,對,就是那次衝突的時候。”


    陸緣生沉默了一下,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記憶,但他很快又調整好了思緒,說道:“回頭也給我一份資料吧,有緣的話,我也幫個忙,沒緣分的話就算了。另外,那個什麽蜘蛛會的三會長呢?查得到在哪嗎?”


    老式手機上出現了一幅人物畫麵,那是個白色短發的冷酷男人,小圓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他的名字是本傑明,但他在你開始任務之後就不知道躲到了哪裏,娜莎死後他們內部肯定會有清算行動,估計他在想辦法避嫌。”


    “沒事,我相信有人會知道的。”


    陸緣生看著已經昏沉下去的天空,已經想好了對策。


    “就讓我,最後任性這一次吧。”


    ——


    還是那家名為“夜光”的酒吧內,阿信專程提了一瓶好酒,回到了自己的豪華辦公室內,鬆開了領帶舒舒服服地坐在了真皮椅子上。


    可是當他想找杯子的時候,一股莫名的寒意從脖子後麵傳來,嚇得他一哆嗦,但又不敢回頭去看,因為他猜得出來,那貼在他脖子旁冰嗖嗖的東西,可能是一把鋒利的刀刃。


    “是......判官先生?”阿信小心翼翼地問道。


    陸緣生倒是不意外對方猜到了自己,他按著阿信的肩膀,俯身向前,湊在對方耳邊說道:“猜得不錯,那麽,你應該也知道我想知道些什麽吧?”


    “我.....我......我......怎麽知道......”


    阿信用餘光看到了就貼在自己麵旁的那個熊貓麵具,說話都不利索起來。


    回應他的是輕輕一轉的刀光,他的耳垂被利落地切下,疼痛頓時讓他想要嚎出聲來,但一隻有力的大手用指關節巧妙地抵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發不出一點聲響。


    “想好再說話。”


    陸緣生的聲音又一次再他的耳旁響起。


    阿信感覺喉頭一鬆,但異樣的疼癢感也隨之傳來,若不是他死命忍住,便要咳出聲來。


    見到了阿信的這一反應,陸緣生便知道自己來對了,這人肯定不會那麽簡單。


    “判官先.....生,我應該沒得罪您.....吧?”


    阿信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但見陸緣生沒有任何回話,又趕緊說道:“我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啊!咱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你想在哪個位置換機械義肢?”


    聽到這話,阿信也尷尬一笑,無奈地說道:“那您想知道些什麽,我一定知無不言。”


    “你的老板在哪?”


    “我不知道啊,我真就是一個給大佬們負責辦事的嘍囉。”


    話音剛落,一隻新鮮的耳朵也被利落地切了下來,這一次,陸緣生沒有鎖住對方的喉嚨。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阿信一手虛捂著耳朵,一手死死捂住耳朵,忍住了突如其來的劇痛,僅僅是疼得嗚咽著蹲了下去。


    陸緣生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對方居然那麽能忍。


    他也蹲了下來,鋒利的小刀橫在了兩人之間,他說道:“你怎麽不喊出聲?”


    阿信顫抖著說:“我......我怕......一喊,您就......殺了我......”


    “你這麽怕死,但是又不敢回答我的問題,你讓我很難辦啊。”


    “可我.......我真不知道他在哪。”


    陸緣生看著對方血淚混在臉上的可憐樣子,沒有什麽心軟,而是坐在了對方的椅子上,往前一蹬拉開了些距離,居高臨下地說道:


    “你不知道?你是普通的幹事?別裝了。


    你們那個三會長本傑明,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情和他有關,為此煞費苦心地想抹除一切痕跡。


    但是,包辦了那麽多準備事項的你,直接和我接觸的你,憑什麽還活著?


    還有你這反應,沒受過專業訓練的人,怎麽忍得住這樣的痛苦。


    所以你還和我裝什麽?


    還是說,你在謀劃些什麽?


    雖然我不清楚你究竟知道多少本傑明的計劃,但是,請記住,他的精心準備的一切都殺不了我,又何況是你?如果你真的不想死,最好跟我坦白,不然,十秒後你就沒機會了。”


    陸緣生沒有數出數字,就默默冷眼看著對方,這種無聲無息的死亡預警才更具壓迫感。


    阿信的每一秒都感覺極其漫長,血水和淚水流下的每一分觸感都十分清晰,同時他內心的思緒翻湧,眾多記憶畫麵在他的心中不斷閃過。


    總共沒出五秒,他就屈服了。


    “我說......但你要保證我不會死。”


    “我保證不了,但我不會隨意殺人,隻要我滿意,我能保證今晚我不會殺你。”


    “也不能再對我動手!”


    麵對對方的討價還價,陸緣生隻是冷冷地道:“十秒了。”


    “我說我說,雖然我真的不知道本傑明躲在了哪裏,但我猜他可能就躲在總部,因為隻有在會長羅斯的眼皮子底下,他的嫌疑才最低,而且,那裏也更加安全。”


    “知道一行嗎?”


    麵對新的問題,阿信愣了一下,連忙應道:“知道知道,那個第四的殺手。”


    “還有呢?”


    “這......我不認識啊......”


    陸緣生沒有接著說話,他死死盯著對方,看著對方的有些慌亂的表情,感覺似乎對方真的不清楚樣子。


    “你的腦袋就先寄存在你的脖子上,如果我找不到本傑明,那死的便是你。”


    扔下一句話,陸緣生便發動了自己的能力,在阿信的視角上,他則是如鬼魅般突然消失。


    阿信驚訝了一下,連忙四下擺頭查看自己辦公室,等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四下小心翻看一圈,這才確定那個煞星真的走了。


    隨著緊張感的消失,耳朵的疼痛頓時加劇,他拿了塊幹淨的布捂住了傷口,又抖著手從抽屜裏拿出了一瓶白色的藥丸,艱難地打開蓋子並囫圇吞下幾顆,這才癱在椅子上,舒了一口長氣。


    看著地麵上那個帶血的耳朵,他神色一滯,可隨後,他可能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


    紅蜘蛛會的總部是落日城最高的大廈,就正對著暮色廣場的神像,但今天發生的事情,讓整個總部陷入了無盡的混亂。


    所有人都人心惶惶,原本嚴密的安保也出現了眾多紕漏,這也讓陸緣生能在靜止的黑白世界中輕鬆潛入。


    但這一座大廈足有九十層,地下還不知道有多少層的隱秘空間,誰知道本傑明究竟藏在哪裏。


    他有些後悔自己裝什麽神秘和清高,跟阿信問清楚對方可能會在哪一層甚至是在哪個房間不好嗎?又何必在這裏白白浪費自己的時間。


    為了避免暴露,他還不想那麽快就綁個人問問。沒辦法,他準備去最頂上的幾層碰碰運氣,畢竟按照常理來講,上位者都喜歡待在高層的地方。


    最頂上的三層也正如他預料的一樣,安保與其他樓層完全不在一個檔次,所有進出口都是堅固的合金機械門,按照陸緣生的經驗,四下估計還藏著多種生物學的傳感器以監控和驗證身份。


    兜兜轉轉了一圈,沒有任何潛入的機會,但是他對這種情況也早已習慣,他不缺的就是耐心。


    找了一個安全的角落,他解除了自己靜止的世界,靠在牆上默默注意著周圍的聲響,同屬利用眼前倒數的數字計算著時間。


    每隔五分鍾,他就會在靜止的世界裏重新去各個門口查看一番。


    大概過了四十多分鍾,他終於等來了一個正在開啟狀態的入口,一支從頭武裝到腳的精良小隊正好走了出來。


    他趁機從中混了進去,但令他失望的是,裏麵的景象也仿佛一個密不透風的合金迷宮,完全找不到自己的目標。


    他不敢解除能力在其中逗留,萬一被關在了裏麵,那想要出來可就不再那麽簡單了。


    對陸緣生來說,這種情況也不算太少見,那些自詡為大人物的家夥,在自己的性命問題上總是不敢有半點馬虎。


    不過,這也說明自己的目標的確可能在上三層之中。


    這樣就好辦了,那些大人物們雖然惜命,但也特別好麵子,仔細一想就能猜到,目標的房間很可能在正對著神像的那一麵。


    既然從內部不好進入,那還可以試著從外部找機會進入。


    陸緣生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扇打開的小窗戶,恰好夠一人爬過,可這是八十多層樓的高度,窗戶後麵無依無靠,垂直的視野上空無一物,朝上一看,距離樓頂大概還有十幾米的距離。


    “這可有些難辦啊。”


    陸緣生最後呼出一口寒氣,調整好了自己的呼吸,全身的肌肉維持在了一個恰到好處的平衡點。


    他看向上方幾道牆體間的縫隙,規劃好了自己的路線,於是右腳踩著窗沿瞬間發力,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豎直向上竄去,同時四指化爪抓住了第一道縫隙。


    掛在牆壁之上,他晃動起了身子,直到晃動到最大幅度的時候,他手臂配合腰間一起發力,將自己又向上甩動了一段距離,並抓住了下一道縫隙。


    但是,距離下一道縫隙還有好遠一段距離,這已經不能靠甩動身體輕易向上攀爬了。


    他兩隻手一起抓緊了縫隙,屈起了雙腿踮在牆上,短暫蓄力之後,他爆發出了最大的力量,略微斜著向上彈出。


    可這樣一來,他就徹底失去了落腳點。


    在即將上升到最高點的時候,一枚刀刃從他手中急射而出,隨後又在出手的一瞬間靜止,他眼疾手快再拈住刀刃再次射出。


    這一次,整個世界恢複了運轉,高樓的風聲在他耳旁呼嘯,但這不妨礙那枚利刃帶著巨大的動量牢牢嵌入了牆體。


    刀刃的背後,係著一根由高強纖維製成的不顯眼絲線,陸緣生纏繞著絲線的右手一拉,又迅速上升一段距離。一圈又一圈的絲線擠壓著他的手掌,還好其間有一層薄薄的防護層在保護著他的手掌


    最後踩著刀刃和依靠牆體的縫隙,總算來到了接近頂端的小平台上。


    世界再次靜止。


    他大口喘著寒氣,這一套流程下來實在是有些耗費體力,於是不由得暗罵:“麻蛋,我真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明知道是麻煩事還要來這,退休後老子肯定不幹這些事了。”


    來到了天台之上,廣闊的樓頂被設計成了直升機的停機坪,還有一個獨立的閣樓,裏麵也是一支正在執勤的武裝小隊。


    陸緣生沒有理會他們,朝著廣場的方向走去,朝下一看,隻有無縫的光滑玻璃,沒有一絲落腳之地。


    這光滑的玻璃便是最安全的防護,且不論其材質如何,幾乎不可能有人能夠沿著垂直的玻璃爬下,更何況,這是附近最高的地方,即便是大開的落地窗戶,也不用太擔心被狙擊的風險。


    或許也正因為此,好幾扇窗戶都毫無防備地打開著。


    他將絲線找了個地方牢牢係緊,確認好了安全性,他便慢慢從樓頂將自己放下。


    他在心裏祈禱著那個本傑明一定要在,不然他廢了那麽大的功夫和精力卻一無所獲,回去之後一定會被小圓和李思嘲笑的。


    已經付出了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自然不可能半途而廢。隻要能確認本傑明的存在,那他不折手段也要將對方擊殺,即便要再耗費一筆倒計時進行爆破。


    巧的是,次頂層那扇大開的窗戶後麵,本傑明靜止的身影就停在辦公桌後,看起來像是在思考什麽東西。


    從窗口一躍而進,陸緣生先歇了一會,看著對方的停滯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無論是在海島上被對方設計而身處險境,還是剛剛為了來到這裏耗費的精力時間,都讓他沒辦法馬上平靜下來。


    這是殺手的大忌,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借助著黑白世界的寒冷,他才逐漸平複了心態。


    陸緣生繞到了本傑明的身後,摸出一枚刀刃,想要在解除世界靜止的瞬間將其抹殺。


    這是最穩妥也是最正確的做法,因為他還不知道對方有什麽特殊的能力,或者是有什麽後手,找準機會一擊必殺才是殺手該做的事情,而不是和人正麵比拚開無雙。


    可是,陸緣生注意到了本傑明桌麵上的一份書信。


    “判官先生敬啟:我們純粹是為了還本傑明先生一份人情,幫了他一點小忙,如果給您造成了不便,還請您原諒。您可以和本傑明先生談談,他也想向您進行一次誠懇的道歉,並補充您的一些損失。我們以末日教皇的名義向您保證,一切安全,希望您給他一個機會。”


    信件最後的落款是“一行”。


    陸緣生猶豫了一下,收回了刀刃,原來他們早就意識到了自己沒有死,還有可能回來找個說法。


    他看了一眼那扇大開的窗戶,心想這說不定就是對方特意打開的。


    好吧,純粹是好奇,他決定聽一聽對方想說些什麽。


    這是一個違背殺手準則的決定,存在很大的風險,但他都已經不打算幹這行了,這次本來就純粹是為了出口氣,他不介意在給自己出氣前先看看能收到什麽利息。


    陸緣生來到了本傑明對麵的椅子上坐下,翹起了二郎腿,雙手合十,就這樣解除了世界的靜止。


    本傑明麵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熊貓麵具人並沒有感到太大驚嚇,反而露出一絲解脫的神情。


    他為了避免自己的動作讓判官有所誤會,極慢地站起身來,深深鞠了一個充滿歉意的90度長躬。


    “說說吧,你想怎麽表達歉意?”


    陸緣生冷漠的聲音響起,他看起來十分的自然放鬆,好像勝券在握,但實際上他心中並不平靜,一枚刀刃就藏在他的手心,甚至每隔十秒他就要開啟一次能力確認周圍沒有其他的威脅。


    隻要事情不對,他就要在殺了對方的瞬間及時逃離。


    “當然,首先您應該看到了這封信吧?”本傑明輕輕把桌麵的信件拿起,將文字的一麵對著陸緣生,又道:“我應該懺悔,因為我本來還對您抱有極端的情緒,但是經曆了使者的一番教誨,我才意識到我之前的做法有多麽錯誤,還請您原諒。”


    說罷,又是一個長躬,隨後,他從桌麵上拿起了一個打火機,當著陸緣生的麵將這份信件燒成了灰燼。


    陸緣生倒是也沒有其他反應,任由對方動作,他始終觀察著對方的神色,隻要有一絲不對,他就會主動終止本次談話。


    隨後,本傑明依舊是從桌麵上看得到的地方拿出了一個信封,輕輕慢慢地從其中倒出了一張卡片。


    “這是環海商盟的不記名信用卡,裏麵有我私人的一半積蓄,但是很抱歉,另一半和其他一些財物我已經捐獻給末日教會了,還望您能理解。”


    陸緣生點了點頭,但沒去看那張卡,而是想看看對方還想說些什麽。


    “判官大人,您不用緊張,我的能力有些類似娜莎,也是一種獸化,還請允許我為您部分演示一下。”


    本傑明慢慢舉起了右手,伸出了一隻食指,舉在自己的腦袋旁邊,待他語音說完,看著麵前的陸緣生沒有什麽反應,便把這當成了默許,在他的催動下,那根伸出來的手指慢慢變得粗糙、壯碩、鋒利,好似惡魔的爪子。


    可在下一刻,他猛地把手指插進了自己的太陽穴中,瘋狂地攪拌,速度之快連陸緣生都沒立刻反應過來。


    “這......就是......我......最後的......歉意......”


    “完全是......我......自作......主張......冒犯了......大人......”


    “還望......大人......不......要......遷怒......偉大的......教會......”


    本傑明攪拌著腦袋的手指沒有停下,不明的紅白之物噴灑而出,但是卻不影響他斷斷續續艱難地將話語講完。


    詭異的畫麵把陸緣生看傻了,縱然是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直到本傑明直挺挺地倒在桌麵上,他才反應過來。


    看著對方的手指還在蠕動,他隻覺一陣惡心上喉,差點吐了出來。


    他發動了自己的能力,在靜止的黑白世界中他才感受到了一絲安心,他已經不想去看本傑明的屍體,聯想到島上的情況,他不免有些脊背發寒。


    “這就是那個一行口中的說的‘自殺’嗎?”


    “這特麽是什麽邪教?!”


    他慶幸自己在島上的時候沒有聽那個“一行”的過多廢話,也決心以後絕對不會和這個組織再扯上任何聯係。


    可隨後他又有些憤怒,自己明明是要親自動手的,卻被人用這麽惡心的手段截了胡,這就好比是餓著肚子排隊等待的大餐,最後被端上了一盤屎味的巧克力。


    陸緣生不確定自己還吃不吃得下明天的早飯,他最後看了一眼淩亂的辦公桌,那張可能有著巨額存款的信用卡就躺在不明液體之中。


    但他已經沒有了任何興趣。


    他就應該聽小圓的,早點回到自己家中,美美地睡一覺多好?


    ——


    幾日後的一個無名網站上,“判官”這個代號在殺手排行榜上依舊占據著第九位。其相關連接背後附帶的最新一條消息是:獨自成功暗殺南武海洲聯邦紅蜘蛛會女副會長——娜莎·斯派德,並將其頭顱懸掛於落日城的暮色廣場。


    網站附帶了其他的信息資料:


    【代號】:判官


    【殺手排名】:九


    【所屬】:——


    【累計懸賞】:二十八億電子通用貨幣


    【性別】:男


    【已知任務成功率】:100%


    【行為特點】:隱匿性極強、速度極快(?)、擅長體術、精通小型刀具


    【特殊能力】:未知


    【外觀特點】:主大陸東洲人種,身高175-180cm,中等體型,熊貓麵具。


    【危險性】:4星半


    此外還附帶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影像資料。


    這些相關資料很快被關注的人整理出來,送到了一些對他感興趣的大人物手上。


    比如在艾瑞爾德落日城內最高的那棟大廈,最頂層的開闊辦公室裏凝固著陰冷的氣氛。


    一把利刃就透過一份沒有照片的人物資料,狠狠紮入昂貴的實木桌麵裏。利刃旁邊,還整整齊齊擺著不知道多少根小手指,但這顯然不能平息桌子背後男人的怒火。


    男人摩挲著手腕,和娜莎一樣有著一頭金發,背後牆上的巨大紅黑蜘蛛圖案顯得他的臉色更加陰沉。


    他望著娜莎的頭顱有些出神,娜莎麵容上的汙漬已經被人擦拭得幹幹淨淨,雙目安然合上,脫臼的下顎讓它看起來似乎在向著男人微笑。


    桌上還有一張帶著血汙的銀行卡和一張精致的卡片,它們和娜莎的頭顱幾乎同時被下屬送過來。


    精致的卡片上用東洲通話與西陸語分別寫了來自那位判官的同一個問候:


    “冤鬼恨,生死判。”


    “deathorlife,forhowlingghostintheda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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