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俠,甚平。


    這個男人做出了決定。


    或者說,在艾爾烏斯開出來的補償條件下,這個為了魚人島而奉獻了自己的人生全部的鯨鯊魚人根本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他接受世界政府的邀請成為七武海是為了魚人島。


    現在準備放棄七武海的稱號,也是為了魚人島。


    “白胡子老爹,實在是萬分抱歉······”


    甚平跪在了地上,跪倒在莫比迪克號的甲板上,跪在了白胡子的麵前,淚水如瀑布一樣從眼眶中衝出。


    當著白胡子的麵,答應了艾爾烏斯等到白胡子身故之後,魚人島就會接受黑王子的庇佑,做出了這樣‘吃裏扒外’的事情,那無法去稱量的羞愧都快要將甚平給壓垮了。


    但是,


    沒辦法啊!


    如今人類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者,魚人島想要繼續存在下去就不得不依附於某個強大的人類勢力之下,白胡子老爹的身體一直都是甚平的心頭病,為了白胡子老爹的身體健康,甚平一直都在暗中幫助著白胡子海賊團,不斷地擊退那些想要挑戰白胡子的海賊超新星們。


    然而這樣的行為也隻是治標不治本。


    白胡子老爹的身體還能撐多久?


    等到白胡子老爹撐不下去了,那麽魚人島又該何去何從?


    是不是又要投靠其他的海賊皇帝?


    這些問題一直都在困擾著他。


    艾爾烏斯的出現,宛如是剖開黑暗的一線光明,一位不過二十歲的年輕霸主,如果他真的能繼續維持魚人島的和平與安寧······沒辦法拒絕呢!就算是這樣的行為無異於是對白胡子老爹的背叛。


    他不能,也不敢拒絕這伸出來的橄欖枝。


    畢竟這是一位年輕的過分的新世界霸主。


    “你在說什麽啊?甚平,魚人島現在不還是我的地盤嗎?”


    “可是,白胡子老爹······”


    “一個不確定的未來對海賊來說沒有多少價值,所謂海賊啊!可都是些活在現在的家夥,咕啦啦啦!!!”白胡子大笑了起來,對於甚平的選擇他沒有任何的責怪之意。


    魚人島。


    他當初隻是出於義氣搭救了一把。


    或者說,白胡子對於所謂的地盤其實並沒有多少欲望,他之所以會借出旗幟不斷發展地盤,隻是因為不這樣做就無法滿足日益變得龐大的海賊團的生存需求。


    魚人島現在還是他的地盤,隻要他活著一天,魚人島上麵白胡子海賊團的旗幟就會飄揚一天。


    至於說,


    他死後的事情,


    這不應該由他來操心。


    一個死人替活人操的什麽閑心?


    而且甚平也從來都不是白胡子海賊團的下屬,而是他的朋友,甚平所做的選擇,以朋友的立場來看,這的確是相當合理的選擇。


    “白胡子老爹······!!!”


    甚平哽咽。


    這個男人,


    身上壓著的擔子太重了。


    他的肩頭挑著的是——自身的種族的興衰起落,他沒辦法遵從自己的感情肆意的行動,他的理智從來都是死死的壓製著他的感情,如果,如果沒有泰格大哥的遺願,如果沒有乙姬王妃的遺誌,如果魚人島和人類的關係沒有那麽的緊張······


    可惜沒有這麽多的如果,他的人生就是由這些東西一點點構築起來的,沒有了這些,也就不會有現在的甚平。


    他注定了是無法卸下肩頭的重擔的。


    “王下七武海的稱號我可以放棄,但是······也希望黑王子殿下你不要欺騙我。”擦幹了眼淚,甚平沒有再和白胡子老爹多說什麽。


    反正。他是已經打定了主意。


    隻要等著魚人島不再需要他的時候,那麽他的這條命,他的一切所有,都將會敬獻於白胡子老爹。


    所以,


    甚平看向了艾爾烏斯,這個許願可以給魚人島帶來和平與安寧的家夥。


    “還有,如果我公開宣稱舍棄七武海的身份,勢必會惹來世界政府和海軍的不滿,雖然以目前新世界的局勢來看,未必會出兵討伐我這麽個叛徒,但魚人島卻有可能被世界政府製裁。”


    魚人島是連接新世界和樂園的樞紐。


    雖然海賊們的湧入曾一度給魚人島帶來嚴重的傷害,但也不得不承認,正是借助於這衝要之地的優勢,靠著對過往商船的收稅,龍宮王國才能維持住魚人島的繁華與興盛。


    如果世界政府在樂園,在香波地群島設下重重柵欄,管控住樂園和新世界的商貿交易。


    且不說新世界足夠龐大,光是內部的交流循環就能讓世界政府的限製行為失去應有的效力,但是,位於新世界邊緣的魚人島勢必會遭受巨大的衝擊,如果不是和樂園交流,除了奴隸販子之外,沒多少人喜歡潛入深海造訪一個不怎麽喜歡人類的異種族的地盤。


    “······魚人島如今經不起太大的風波,如果因為我放棄了七武海的身份,反而給魚人島帶來麻煩······”


    甚平解釋的很清楚了。


    他頭上的七武海的名號,除了世界政府和海軍對他的實力認可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藉此來加強種族間的和諧,由此來弱化包括巨人族在內的眾多種族對人類的仇視和敵對。


    海俠就是塊招牌。


    證明世界政府並不歧視人類以外的其他種族的招牌。


    所以,


    他這個七武海的名號還真不是說一句“不幹了”就能了賬的,世界政府是不會允許自己樹立的招牌就這麽倒下的。


    “世界政府那邊我會去溝通的。”


    艾爾烏斯從容道:“甚平先生,請你別忘了,我不是海賊!埃克蒙多王國是世界政府加盟國,而不是托特蘭那種海賊王國,還有······我最近在計劃去紅土大陸探親。”


    “甚平先生,有興趣去紅土大陸玩一玩嗎?”


    艾爾烏斯發出了邀請。


    “啊?”


    ————


    辭別了白胡子海賊團,懸掛著黃金咖啡樹旗幟的艦隊在記錄指針的指引下朝著下一個補給點前進。


    比起來時,現在在這支艦隊上,多了一個身份特殊的客人。


    “艾爾烏斯殿下,我有一個問題······謝謝!”


    盤坐在甲板上練習魚人柔術的鯨鯊魚人結束了功課,他接過來女仆遞過來的毛巾,道了一聲“謝謝”,然後一邊用毛巾擦著鬢角的汗水,同時看著正在和女仆以及侍衛們一起打牌的艾爾烏斯,繼續說著那被打斷了的問題。


    “我有一個問題始終沒想明白,不知道殿下艾爾烏斯殿下能否為我解惑?”


    他走到了牌桌旁邊。


    “什麽問題?”


    艾爾烏斯捏著手中的一把爛牌,皺起了眉頭,琢磨著該怎麽打。


    這是很正常的牌局。


    不準使用任何超常規的手段和能力,是純粹靠運氣和牌技的戰鬥。


    這群女仆和侍從都是經常陪艾爾烏斯打牌的,個個都練就了一手不俗的牌技,畢竟,這漫長的航行時光中,總不能天天膩在床上充當人形打樁機吧?那未免也太不和諧了。


    在經曆過一次次的篩選和試驗後,打牌成了海上航行時艾爾烏斯最熱衷的娛樂活動。


    於是,


    不僅僅是艾爾烏斯自己的牌技水平有了突飛猛進的提升,就連身邊經長服侍的女仆和侍從們也都變成了此道高手,而且他們也很清楚王子殿下最討厭的就是玩牌中故意放水的行為。


    所以,


    運氣不好,摸了一把爛牌的艾爾烏斯有點頭痛。


    “為什麽像閣下這樣的人物,也會對王下七武海感興趣?雖然如今有人鼓吹說什麽海軍、四皇、王下七武海是偉大航路的三大勢力,但事實上閣下也很清楚的吧?如果沒有米霍克閣下的加入,所謂的王下七武海實際上根本無法和海軍本部和四皇相比較!”


    “就算是現在,王下七武海的名頭,有一半都是米霍克閣下撐起來的。”


    “這種東西,對閣下這樣能與四皇並駕齊驅的人物,其實根本沒有任何用處吧?為什麽······要這樣費盡心思謀取王下七武海的身份?”


    一口氣吐完胸中塊壘的甚平一去那眉頭上籠罩著的沉鬱的陰雲,露出了甚是舒爽的表情。


    自從和艾爾烏斯在莫比迪克號的甲板上的談話結束,


    這個問題就一直壓在他的心頭,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到今日實在是無法繼續忍受下去,終於是問出了積壓在心頭數天之久的問題。


    “嘁!可惡,又輸了,今天已經三連跪了。”


    艾爾烏斯憤憤的丟掉手中的那一把爛牌。


    堆在桌子上的馬卡龍被贏家瓜分,其中最喜歡甜甜的點心的一個小女仆樂的眉開眼笑,這可是廚房專門為殿下製作的最高級馬卡龍,第一流的食材,第一流的廚師,。


    打牌嘛!


    總得有點彩頭。


    但艾爾烏斯並不喜歡將現金放上牌桌。


    他玩牌,始終隻是娛樂。


    取而代之的就是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可能會是好吃的點心,可能會是漂亮的貝殼,有時候彩頭也會變成晚餐的決定權之類的不具備實體形態的東西。


    艾爾烏斯給牌局安排了個中場休息時間,他坐在椅子上,端著芙蘭送上來的草莓味的冰沙一邊吃著,一邊看向了拒絕了冰沙的甚平,“對了,甚平,你剛才說什麽來著······啊!為什麽要謀取王下七武海的身份是吧?”


    甚平點了點頭。


    站在甲板上,就像是一座小山丘。


    “艾爾烏斯殿下你和big·mom一戰過後,新世界第五位霸主的消息已經是擠占滿了所有報紙的頭條,現在就算得到了王下七武海的名頭,對你來說最多也就是起個錦上添花的作用。”


    “而且萬一王下七武海的製度被推翻,說不定還要遭受反噬,世界政府和海軍裏麵反對王下七武海這一體係建立的聲音可從來都沒有消失過。”


    甚平一字一句的說道。


    他想不明白王下七武海的身份對艾爾烏斯有什麽樣的吸引力?


    “······甚平,沒有人說過你的性格有點······死板嗎?”


    “······薩奇說過我太守規矩了。”


    “嘛!差不多一個意思。”


    艾爾烏斯吃了口冰沙,才繼續道:“甚平,你的思維方式很現實,說難聽點,就是功利性太強了,人類······嗯,代表全人類有點過分了,個人,以我個人的做事情並不全是從實用性出發的。”


    “甚平,你有夢想嗎?”


    “那種和魚人島,和魚人種族無關的,隻是屬於自己的小小的夢想?”


    甚平眨了眨眼睛,有點茫然的搖了搖頭,接著又點了點頭。


    “你這搖頭加點頭的······”艾爾烏斯翻了個白眼。


    “不是,我是······那個······”


    甚平有點發窘。


    他深深吸了口氣,平複了那被艾爾烏斯擾亂的心神,恢複了冷靜,他看著吃冰沙吃的不亦樂乎的艾爾烏斯,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了,夢想······已經多久沒有聽到過這個詞語了?


    “我大概明白艾爾烏斯殿下你的意思了。”


    “王下七武海是······類似於夢想一樣的東西,追求這個身份並不是從利益出發,而是與之完全不同的角度······”


    “是興趣!”


    艾爾烏斯放下了手中的碗勺,擦幹淨嘴巴,“人類也好,魚人也好,不同的個體有著不同的興趣愛好,有的人喜歡自殺,有的人喜歡收兒子,有的人喜歡結婚生兒子,有的人喜歡讓人給他一個麵子······相比之下,想要試試成為王下七武海的一員是什麽滋味,應該不是很奇怪的愛好吧?”


    甚平無語的眨了眨眼睛。


    這是什麽見鬼的舉例噢!


    百獸、白胡子、big·mom······淨是拿這些大人物們來嚇唬人。


    不過,


    “誰喜歡讓人給他一個麵子?是······紅發嗎?”聯想一下這舉栗子中的另外三人的身份,不難推測出第四人的身份,隻是“喜歡讓人給他一個麵子,紅發原來有這種奇怪的愛好嗎?”


    甚平精神有點恍惚。


    感覺,知道了很是不得了的情報啊!


    “我隻是一個興趣使然的王下七武海······哈哈!開個玩笑!”艾爾烏斯說了個記憶中的老梗,把自己逗得大笑了起來,全然不顧甚平那看瘋子一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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