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泛著魚肚白,裘甜早已穿戴著一新走出房門,便撞見了早早再院子裏候著的裘冀北,“八哥,你怎麽那麽早?”


    “小九,你連春茶也不帶上,隻身進宮……”裘冀北不安地看著裘甜,裘甜看著麵容惆悵的裘冀北,“八哥!我這不是和以往一樣進宮嗎?何況宮裏皇後娘娘必然照看我……”


    “這不一樣!”裘冀北跟裘甜並排而走出了院子,低聲說道:“往日皇後娘娘宣你進宮是為了解乏,如今可是陛下特意宣爹,讓爹請折子給皇後娘娘,讓皇後娘娘宣你進宮,這不是兜兜轉轉誰知有無詐?”


    “八哥!你這麽說,可是陛下要訛我們家?”


    “小九!我現在跟你說認真地,不是開玩笑的!”裘冀北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此刻正色厲內荏地訓斥她,她努了努唇,“喏……知道了!”


    “不如,我叫爹爹跟皇後娘娘請個口諭,讓我進宮陪你?”裘冀北那定主意,堅定地看著裘甜,而裘甜哭笑不得看著裘冀北這般堅定的模樣。


    可兩人談話太過於認真,而不知身後一聲藏青色衣服披著披衣服,略帶狼狽的裘百屠。


    “混賬!”裘百屠怒喝了一聲,他昨日夜睡書房,結果起晚了差點趕不上裘甜離家,他氣喘籲籲趕上,結果聽見裘冀北那掉腦袋的話。


    兩人聽見身後裘百屠怒不可喝的聲音,將轉身便看見一改往日穿戴整齊模樣的裘百屠,異口同聲喊道:“大哥!”


    可裘百屠並沒有搭理這聲,而是抬腿直接揣向了裘冀北,氣急敗壞地嗬道:“裘冀北你膽子長毛了是吧!”


    “大哥!你……你……”裘冀北急忙側身避開裘百屠那腳,“大哥,你就不擔心小九獨自一人在宮中嗎?”


    裘百屠咬了咬牙,他得知她離家出走的事情都從祖宅用了一天一夜趕回來,如今隻身進吃人不吐骨頭的宮,他怎能不擔憂這個橫衝直撞的妹妹。


    “後宮乃陛下的後院,你一個男的要口諭進去,怕不是想摘了自己腦袋,又讓裘家一同陪葬?”裘百屠一甩袖子盯著裘冀北,隨後掃了一眼身穿橙粉交織的棉衣小襖的裘甜,禁不住回頭認真打量起來。


    橙粉交織而成的棉衣小襖的緞麵上繡著一朵朵向陽而生的小花,雖少了梅蘭竹菊的清雅,但卻有著一股逆境逢生的韌勁。


    小棉襖下搭配著一條同色卻不同紋路的馬麵裙,隨著她一顰一動而折射光線,閃閃發光,顯得整個人都十分俏皮有活力,而眉頭英氣颯爽下卻有著一雙古靈精怪的大眼睛,雙眸中流轉著神采奕奕的光芒,一如既往得自信……


    標誌的五官搭配著簡單的妝容與進宮特別是梳洗的的發髻,發髻上插著翡翠流轉金流蘇簪子和其他紅綠寶石點綴鑲嵌的百花花鈿的,這一套發飾是他從她的七歲生辰禮物,可也正是這套生辰禮物而讓她與他,兩人漸行漸遠。


    他自小便收到父親耳提麵命的敦敦教誨,以及大夫人對他的教導,所以他比誰都在乎小九,可這一套發飾是他花了手段和大價錢才尋到給她,可她卻好不珍惜拿著其中一個花鈿去典當行換銀錢,去酒樓與人鬥酒鬥茶,不僅沒了大家閨秀的矜貴,更連他的心意也被她典當掉了。


    縱使他贖回了花鈿,讓下人送回給她,但自此,他便不再與她交心。他以為這套發飾早就被她典當掉,畢竟如今她還差一年便到及笄之年,父親與皇後娘娘給的發飾早已比這套發飾昂貴多了。


    “小九!”裘百屠看著裘甜對著他瑩瑩一笑,恍惚間像是回到了孩童時,那個纏著他奶聲奶氣叫哥哥的裘甜。


    “大哥!怎麽了?”裘甜眨了眨眼睛言笑晏晏地看著裘百屠,她發現他的是現在她的發飾上,“大哥!你也相中這套發飾啊?”


    裘百屠點了點頭,“嗯!”


    “小九,為何今日你戴這套發飾……”裘百屠剛問道一半便察覺他多語了,可裘甜去爽朗一笑,“因為這是我珍藏許久的寶貝,我想進宮這種場麵,應該要莊重些!”


    裘甜也是無意間在原主的珠寶櫃子上翻出這一套發飾,這一套發飾被工工整整地擺放在小梨花木盒上,木盒更是被精細雕刻成型,她想這是原主珍藏的好東西吧!


    恰好前幾日,送來的這套橙粉交織的新衣服搭配這套發飾相得益彰,她便戴著去宮裏撐撐場麵,畢竟她可是皇後的侄女,她再怎麽落魄也不能丟了皇後娘娘麵子。


    裘百屠細細回味裘甜的話,而裘甜這側卻受到了嬤嬤的催促,便朝著裘百屠行了行禮,便急匆匆拎著小裙子往外走去,而一旁看著裘冀北看著裘甜離開,“大哥!小九,對你送的東西都是珍之重之,隻不過……”


    “隻不過?”裘百屠眉頭頓時一皺,恍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麽,凝神注視裘冀北,“是不是你們威逼利誘小九拿這套發飾出來?”


    裘冀北心中一驚,發現自己說漏嘴,急忙捂住嘴巴搖了搖頭,“嗚嗚嗚嗚…”


    “說話!”


    裘冀北眉頭擰成了一個“井”字,“大哥,別逼我行不!我答應過小九不說的,要是說了,我就……”


    他看著裘百屠越發陰沉的臉色,急忙轉身一邊跑一邊喊道:“大哥,你要明白小九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送小九的東西每一樣她都有留著,這套發飾純屬意外……”


    裘百屠不悅皺眉,“我會查清楚的。”


    他想若不是爹送他去祖宅受訓上私塾;若不是他讀書後在外經商三年磨煉;若不是那時候小九還小,無法與他同行上私塾;若不是老七老八在小九身邊胡攪蠻纏……若不是這一切,小九與他也不會漸行漸遠。


    若在他在小九身邊敦敦教誨,小九必然也會像趙家二小姐那般琴棋書畫詩酒茶樣樣精通,性格純良且賢惠,成為京都貴女們學習的榜樣,豈止會是現在人人聞其聲便知其惡劣事跡,城內首屈一指的“惡女”。


    想到此,裘百屠憤恨咬了咬牙,最後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回了書房,而一直在不遠處偷窺的秋夫人,緊緊擰巴著手絹。


    她好不容易熬出頭,好不容易將自己兒子送到祖宅去上私塾,好不容易甩開裘甜這個會毀掉她兒子的包袱,好不容易將她養成刁蠻任性,城內人人憎惡的惡女,不就是為了讓自家兒子名正言順繼承國舅府的產業,協管大夫人留下的那十裏紅妝嗎?


    如今,快到手的東西,她怎麽可能就此放了。


    “夫人!天冷,還是回院吧!”秋夫人身邊的崔嬤嬤低眉順色地關心道,秋夫人再看了一眼不成器的兒子便轉身回了院子。


    反觀,裘甜在馬車上一直磕著馬車軟包上,迷迷蒙蒙地打著瞌睡,直到馬車進了宮門後停下,車門被推開,一股刺骨的寒風吹進了馬車內,生冷的寒風抽醒了裘甜。


    她慢悠悠地睜開眼,望著門外穿著厚厚冬裝穿戴整齊的禦林軍筆直地站著,她抽了抽鼻子鑽出馬車,掃了一眼深紅色的城牆佇立在眼前,原本土黃色的琉璃瓦此刻被厚厚白雪覆蓋。


    深紅色宮牆透露著不怒而威的皇威,禦林軍冷漠的表情,讓裘甜忽然心頭一緊,而早早被派來接應裘甜趙嬤嬤衝著裘甜一拜,“裘九小姐,您終於來了。娘娘差老奴在此等您,並引你進宮……”


    裘甜雖然沒進過深宮後院,但是原主的身體自打有記憶以後,基本三四個月就要進攻一次小住,兩三個月就要進宮一次參與宮宴。


    所以她不緊張不憂愁自己不會宮廷禮儀,更不會憂愁自己護丟臉,或者說因為一言半語惹到公裏那些主子們不開心而掉了腦袋,但是她記憶中關於皇帝老兒的印象總是模糊不清,像是見過,又像是沒見過……


    “辛苦趙嬤嬤前來接引了!”裘甜回之一笑,而趙嬤嬤頷首點頭,心想:主子,讓倒是高看了這個黃毛丫頭……


    可裘甜望著暗自作喜的趙嬤嬤,臉色依舊淡淡,但是她快速從原主的記憶中找到了這一號名不經傳但在當紅寵妃身邊伺候了長達十多年的趙嬤嬤。


    趙嬤嬤,雖然不是趙妃的貼身嬤嬤,所以很多大眾場合都無法看見她的身影,聽皇後娘娘身邊李嬤嬤說起這號人便是在當年趙妃被栽贓陷害要查封趙妃內殿,而她以死相守的趙嬤嬤,而趙妃為了避開皇帝對趙嬤嬤關注,便特意將她留在內殿院子中看管,但身份地位卻有著貼身嬤嬤般待遇。


    如今,趙妃怕是閑得慌,竟然將主意達到她頭上,明眼人看隻是趙妃也對裘甜的喜愛,但在她看來,怕是要利用她的“愚蠢”來過皇後一棟窩心事。


    裘甜想到此,禁不住搖了搖頭,但發現趙嬤嬤看著自己連忙展露出哈巴狗方式的笑容討好道:“嬤嬤,今天娘娘是否安康?心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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