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摩在一旁豪爽言道:“你們來就是了,我旁觀,本人是個爛棋簍子,就不湊熱鬧了。”


    宇文君笑著給嚴摩添茶,侍女開始擺放棋盤。


    棋力一事,宇文君自出道以來,遭遇最大的挫敗就是和秋清那一戰,輸的心服口服,毫無懸念,不過也因此,讓宇文君的棋力更上一層樓。


    本尋思著有機會去找秋清複仇,又覺得不體麵,自己又不是輸不起,再者,宇文君估計自己當下的棋力,能和秋清一戰,但還是贏不了,秋清想要收拾自己,也得花費一番苦功夫。


    沒辦法,棋力一事,板上釘釘的一步一重天。


    境界修為一事,取決於修煉功法,手握武器,戰鬥意識,存在著以下伐上的可能性,盡管能做到這些事的人不多,但總還是有那麽一線機會的。


    宇文君將白棋交於寄才寅,柔聲道:“遠來是客,主隨客便,叔叔先請。”


    先出手者,占據先手優勢。


    寄才寅臉上笑意盈盈,心裏略有不爽,自己的棋力在靈都之中鮮有人可比肩,一個年輕後生,竟然如此小覷自己,最擅長的事情被小覷了,有所情緒亦是人之常情。


    可他沒有輕敵,如此年輕就深得那位公主殿下的器重,肯定棋力不低,就是有點太自信了。


    雙方依序落子,武宓與嚴摩作壁上觀。


    初期階段,寄才寅有所保留,亦是在試探宇文君深淺,步步生根,緩緩逼迫,並無殺招,然宇文君總是可輕而易舉化解形勢,偶爾一子落下虎嘯山林。


    寄才寅心神微微搖晃,開始發力,棋力因勢利導,左右逢源,往萬川歸海的局勢靠攏,整體威能磅礴,大道至簡。


    然略有瑕疵,大勢如山如嶽,山中總有溪水潺潺,山澗奔流。


    宇文君見縫插針,破其威勢,因地製宜,看似落子隨意,卻處處讓寄才寅捉襟見肘,令這位戶部侍郎大人的臉色開始有所變化。


    至此,寄才寅心生不妙,開始盡力出手,他察覺到宇文君同樣是有所保留,甚至有些貓捉耗子逗著玩的意味。


    文官的心思是敏感的,此刻的他不在意自己暴露實力,若不全力出手,他怎知宇文君的上限在何處。


    此番前來,本就是想要探清楚宇文君的器格。


    殺招連綿不絕,若蛟龍蹈海,大魚勁水,看似困獸之鬥,卻粗中有細,冷不丁漏出一手大刀剜心。


    宇文君姿態從容,落子瀟灑,以柔克剛,化轉環屬,雖不處處發力,隻在劫點落子生根,令寄才寅諸多精妙殺手胎死腹中。


    嚴摩會下棋,也僅僅是會而已,他棋力雖然不深,可身為武將,帶兵打仗的本事還是過硬的,自然可看出兩人是如何角力。


    心中不禁汗顏,這位年輕人的境界修為雖對不起一夕宗客卿長老的尊位,但這棋力,絕對能擔負的起身上的那份榮耀。


    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


    到了最後,寄才寅如何掙紮都已無濟於事,深陷沼澤之中,越是掙紮,下沉的就越快。


    宇文君則水到渠成,順其自然的屠了大龍。


    一子破山海,一子掃落葉。


    寄才寅臉上的神色不再有虛偽姿態,坦然道:“公子棋力非凡,在下自愧不如。”


    輸了並不難受,與高手對決,有助於自身棋力增長。


    讓他難受之處在於,他似乎探清楚了宇文君的上限,可他自己心裏也不確定那就是宇文君的上限,疑神疑鬼,對心境損害頗大。


    宇文君溫和道:“棋力一事,終是小情,不值一提。”


    寄才寅欲言又止,不知這位年輕公子是真到了那境界,還是故意混淆視聽。


    可他輸了,有些話,他也就不方便開口了,隻好給嚴摩使了一個眼色。


    嚴摩心領神會,身為武將,彎彎腸子肯定有,但也不至於謹小慎微,爽朗道:“明日尚書令大人家中舉行成人禮,不知公子可否前去賞臉?”


    邱氏家族的二子邱琥也到了二十歲按照禮法,是得舉辦儀式,邀請親朋好友一同見證。


    成人之後,方可入仕。


    邱琥的兄長邱北,已入仕,在軍方為將,麾下三千鐵騎,乃北字營的統帥。


    亦是參與比武招親的競爭者之一。


    宇文君柔和笑道:“初來乍到,我的確想和靈都的各位叔叔朋友們會麵,也難得有這樣的一個機會,多謝二位叔叔的好意。”


    本想著大大方方的公開露麵,卻根本無需自己多勞,就有人給他搭建好了台子。


    寄才寅熟絡道:“公子真是有雅士風骨,靈都來了公子這般人物,自然讓大家夥兒心生敬仰,到時候大家齊聚一堂,美酒佳肴,舞文弄墨,也是一樁美事。”


    嚴摩苦澀一笑道:“風雅之事,我這樣的武將著實不沾邊,到時候我若不小心丟人現眼了,還望各位不要笑話我。”


    宇文君附和道:“言重了,武將才是國家基石,命脈根本,真若是不小心出醜了,那也是偶有心花怒放,滿是家國情懷。”


    “大家心裏都會高興的。”


    嚴摩頓時笑的合不攏嘴,很想來一句公子真會說話,可想了想算了,他內心敏感,深知目前正在被這位年輕人在某種程度上形成了打壓態勢。


    寄才寅這時補充說道:“本來尚書令大人是想要親自過來邀請公子的,怎奈何近日政務繁忙,再加成人禮一事需得不少準備,故此沒來,還望公子心裏不要介意此事,這也是尚書令大人特意讓我轉告公子的。”


    “起初和公子不太熟悉,這會兒話說開了,也就自然說出來了,公子見諒。”


    尚書令大人對宇文君的情誼是真是假,宇文君也並未放在心上,他若可親自到訪,無非就是麵子好看,錦上添花罷了。


    可那位大人對宇文君的重視程度是很高的,否則也不會派出這一文一武過來登門拜訪。


    宇文君含蓄笑道:“初來乍到,就被尚書令大人放在了心上,深感榮幸,能有幸見證其家事,我竟有些受寵若驚。”


    麵對如此從善如流的作態,寄才寅和嚴摩心裏都相當的不適應,也隻好一直陪笑。


    寄才寅喝了口茶水,起身柔和笑道:“話已經帶到了,我也親自見識了公子的風采與公子的棋力,不算白來,受益匪淺。”


    “也該告退了。”


    嚴摩隨即起身行禮告別。


    宇文君本想回禮,可那樣會顯得自己暮氣太重,索性對於兩人的禮數一笑置之,親自作陪送二位大人離開。


    寄才寅連忙應道:“公子留步,公子這般身份親自送我們,實乃是盛意難消。”


    嚴摩附和道:“留步,留步。”


    宇文君隻好留步,一臉笑意目送兩人離開夢都府。


    返回內堂,武宓已打開了禮盒,一臉俏皮道:“猜猜這是什麽禮物?”


    宇文君玩味笑道:“總不可能是毒藥吧。”


    武宓嘟嘴表示道:“還真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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