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車上,宇文君盤膝而坐,麵容枯槁,眼窩深陷,死氣沉沉,一位歸元境護衛來到宇文君身後,盤膝而坐,雙手推出,給宇文君體內注入溫潤真元。


    大量真元入體,確實泥牛入海,不知所蹤。


    這位護衛的臉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此刻,顏澈郡主來了,打開藥瓶,取出一顆約莫指甲蓋大小的血紅藥丸喂入宇文君嘴裏,當即,如星星之火般的藥效在宇文君體內蔓延開來,宇文君緩緩睜開眼,便看見顏澈一副劫後餘生的欣喜表情。


    鎮安王隨之到來,強忍住體內傷勢,開口問道:“有事沒事?”


    宇文君表情晦澀艱難,沒有回應。


    鎮安王勉強一笑道:“看來是有事。”


    “不過放心,我們也要回去了,這一次你可好生休養。”


    ……


    三日後。


    王府後院內,宇文君臉色蒼白,站在池塘旁負手而立,池塘內的魚兒隨意嬉戲,很是歡暢,使得宇文君的內心稍微平複了一些。


    一陣輕柔的腳步聲傳來,衛墨來了,神色有些尷尬。


    宇文君撇了眼衛墨,輕聲道:“但說無妨。”


    衛墨一臉遺憾道:“飛龍騎軍,如今隻剩下了八百人。”


    “餘者,全部陣亡,屍體已經給你整頓了起來。”


    有些秘密,不可以被別人知曉。


    齊瀚心裏對宇文君有成見,明魂之山的事情,宇文君也不想要讓齊瀚知曉,故而此事,一時間陷入了兩難之中。


    至少暫時,兩人無法開誠布公。


    衛墨繼續說道:“已秘密整頓出了一部分骨灰盒,一部分屍體,但就是不知,能否騙過齊瀚。”


    宇文君道:“齊瀚傷勢如何?”


    衛墨道:“還在休養,估摸著還需七日左右。”


    宇文君道:“那就當下,落實好所有事情,今夜,我便會開啟一道虛空門戶,冥蛇一族的族長將會到來,不知你的父王,可還有能力,遮蔽這裏的氣息?”


    其餘的人倒是無需擔心什麽,隻是那位靈和王就在這附近。


    說起來是盟友,可與靈和王之間,還是很難做到坦誠相待。


    衛墨道:“也好,齊瀚傷勢過重,一時間無法參與袍澤的葬禮,也是可以理解的,隻是他以後知曉上錯了墳,會不會記恨你?”


    宇文君淡淡一笑道:“那是以後的事情了,這一部分人,我會暫時保存好他們的屍體,短時間內,不會複活他們。”


    “能讓他們複活,就意味著戰爭進入到了極其艱難的地步。”


    這些道理衛墨都懂,可說起來都是盟友,彼此之間有著這麽多見不得人的秘密,想來也是有些諷刺。


    團結一心,當真就那麽難嗎?


    可轉念一想,有些底牌本就不能讓自己人知曉內情。


    “你且去安頓,我已恢複了五六成。”宇文君道。


    衛墨微鞠一躬退了下去。


    宇文君深呼吸了一口氣,這一戰,給予他許多啟發,若無自己暗中助力,鎮安王將會敗北,並非是宇文君自身顯得多麽重要,令人難受之處在於,這個慕淳比想象之中更強。


    五族之中,除卻君主,其餘無極強者,麵對慕淳都無必勝把握。


    這是一個極其強大的敵人,顧雍也好,扶搖也罷,亦或是靈族的古澄,他們與慕淳交手,僅限於捉對廝殺,勝負姑且不提,然那古澄,排兵布陣,也是不弱於魔族武王的存在。


    如此對比之下,魔族等同於擁有兩個武王。


    一個武王單獨麵對神族,另外一個武王,直屬魔君陛下。


    慕淳猶如一柄懸在靈族山河的利劍,且不知這柄利劍何時會迸發出絕世光輝,但願鎮安王與慕淳一戰過後,會有些心得體會,境界修為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然到了無極境界,一些微不足道的提升,都難於上青天。


    宇文君心裏是沉重的。


    如今來看,人族與靈族聯盟,無疑是最正確的決策。


    看了一會兒池塘裏的魚兒,宇文君便返回住處,躺在了臥榻之上。


    入夜。


    飛龍騎軍營地。


    鎮安王的軍醫雖比不得郭氏家族的高人,但在治理內傷一事上,亦有自己獨到之處,血戰過後,齊瀚負傷嚴重,在經驗老到的軍醫治療過後,已勉強可下床行走。


    遺憾的是,這一次齊瀚的副將陣亡。


    兩千人的飛龍騎軍,就剩下了八百人,齊瀚這位身經百戰的老將,心裏難免感到空寂飄零,獨自一人在大帳內,喝著顏澈親自送來的千秋白水。


    抿了一口之後,齊瀚自語道:“果然是白水,喝起來索然無味。”


    不知是茶水雖然無味,還是他的心裏索然無味?


    忽然間,大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片刻之間,宇文君便來到了大帳內,見到是宇文君來了,齊瀚的神態有些古怪,迷茫中流露出些許意外與樸素。


    至少,不像是在橫龍山那裏,總是對宇文君沒有什麽好臉色。


    宇文君也察覺出了齊瀚對自己態度的轉變,但這不足以讓宇文君對齊瀚推心置腹。


    來到桌前,宇文君打開空間器皿,取出了一些烤肉,小菜,以及一壺魔族的半月酒。


    齊瀚見狀,輕微開口道:“很意外,你會找我喝酒,據我所知,你是一個不喜歡飲酒的人,至少不好這一口。”


    宇文君擺好碗筷,打開半月酒,先給齊瀚倒了一盞,從容應道:“的確是沒有喝酒的習慣,但偶爾也喝,我隻喜歡喝好酒,至於濁酒一杯,以慰風塵,在我這裏是不存在的。”


    “我身上沒有那麽多的江湖氣。”


    齊瀚道:“可是許多有故事的能人,起初喝酒的時候,都喝的是很便宜的酒,太貴的酒,一開始是買不起的。”


    宇文君笑道:“我能買得起,但不喜歡喝,昔日在白鹿書院寂寂無名時,我也是一個人住了一間不算大的庭院。”


    “出門在外,雖說有時候一切從簡,但飲食起居一事,我從來都不喜歡潦草。”


    齊瀚看向酒壺,忍不住問道:“所以,這是什麽酒?看樣子我有口福了。”


    宇文君道:“魔族的半月酒,雖與魔君飲用的半月酒有所差距,然差距也不算太大。”


    齊瀚瞳孔一縮,他當然聽說過魔族的半月酒,但這對於齊瀚而言,隻是傳說罷了,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喝的半月酒,出自於龍族少主之手。


    “碰一杯,是個意思,場麵話就不多說了,我知道你很難受,我也不知我以後該如何麵對嶽擘。”宇文君遺憾道。


    齊瀚輕微歎息了一聲,隨即端起琉璃盞輕微與宇文君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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