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蕭炎可還沒有這個資格。


    靈韜眯著眼,看向這位後輩,意味深長地說:


    “你傷了我的女兒,你準備如何賠償?”


    對方堂堂靈族族長,實力恐怖非常,雖然與魂天帝無法相比,宛如雲泥之別,但到底是遠古家族的族長,尋常遠古家族的小輩此時恐怕已經低頭認錯。


    不過靈韜倒也沒有把話說得太死,直接將蕭炎擊殺當場,他是沒這個膽子的,縱使他再“愛”這個女兒,為此去得罪魂族,也是極為不智的。


    魂天帝自蘇醒之後,依舊是世間的最強者。


    可令靈韜沒有想到的是,這位魂天帝的徒弟一點也不怵,反而在自己龐大的威壓之下逐漸站直了身體。


    “靈族長這話,晚輩就有些不明白了,明明是你女兒體內的怪物偷襲我在先,異火焚燒的也是那怪物,您女兒並未受傷,且四肢健全,我哪裏傷到了她?”


    蕭炎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縱使他對目前的情況有萬般疑惑,但是這種情況一旦認錯,那才是真的生死操於人手。


    於是他全力運轉著鬥氣,強行支撐著身體站直,雙眼直直地盯著靈韜。


    靈韜麵色忽然一沉,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善。


    這小子在賭自己不敢對他出手?


    當真是狂妄!


    散發而出的威壓陡然增強,蕭炎的身體頓時再度一沉,骨骼也發出刺耳的嘎吱聲,隻要此刻的他一個堅持不住,便會立即下跪在地。


    但現在蕭炎不能示弱。


    隨著二人的對峙,四周的眾人目光皆透露出不忍,小醫仙站了出來,試圖與蕭炎一起抗下這股威壓。


    她站到蕭炎身邊,撐起鬥氣護罩將其包裹在內。


    二星鬥王,這便是小醫仙現在的實力,雖然進步速度遠沒有蕭炎快,但是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看出來,隕落心炎的效果著實恐怖。


    她與蕭炎體內都存在著大量鬥氣能量等待煉化,但是蕭炎是在吞靈族遺跡中待了一年時間,方才煉化完所有的鬥氣能量。


    而小醫仙即便從林動世界回來之後便馬不停蹄地趕往加藍學院,接受隕落心炎的鍛煉,那也不過才兩月有餘的時間。


    不過即使是二星鬥王撐起來的護罩,在鬥聖強者麵前,也未免有些太不夠看了。


    眨眼之間,護罩已然破碎,龐大的威壓籠罩在二人身上。


    如果不是靈韜精準的控製,此時二人已經跟當初魔獸森林中的蕭炎一般稀碎了。


    靈玉想要拉住自己的父親,但後者卻絲毫不在意先前還是寶貝無比的女兒的看法。


    忽然靈韜感受到蕭炎的體內爆發出一股威嚴的氣息,這氣息並不龐大,甚至可謂是微弱,但卻在生命的位階上卻極高。


    “即便你是靈族族長,如此對我二人,是否也有些太過分了,你靈族有幾條命夠我師尊殺的?還是說靈族這個遠古家族中墊底的存在,連魂族都不在乎了?”


    蕭炎一隻手搭上小醫仙的肩膀,幫助其緩解了來自靈韜的威壓,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道。


    靈韜臉色大變。


    一隻七彩小精靈從蕭炎頭頂冒了出來,它周身纏繞著數十根魂鎖,一臉放肆地盯著靈韜。


    然後伸出手,比了個中指。


    這不可能,怎麽會是帝炎?魂族怎麽會搞出來了帝炎?!


    一些古舊的記憶被靈韜從腦海中翻出來,那位與自己同時代誕生,卻無論如何都壓著自己喘不過氣來到超級天才:


    蕭玄


    百年成尊,千年成聖,以強絕實力破天荒地融合三種異火於自身,堪稱鬥氣大陸萬年來第一天才,沒落蕭族的最後回響。


    他也曾試圖融合那傳說之中異火榜第一的帝炎,但直至他隕落,也沒能搞出來這東西。


    但就在蕭玄隕落之後,魂天帝的徒弟卻打破常規將數種異火融合出了帝炎?


    靈韜本能地保持懷疑。


    可是當感受到七彩小精靈體內流傳著的,至少三種異火時,靈韜沉默了。


    怪不得魂天帝那等強者會將其收為徒弟,如此天資,必然極受重視,已然不是他可以隨意懲戒的了。


    一甩手,他收回了威壓,轉過身去,不想再看蕭炎。


    “此次便放你們一馬,閨女,我們走。”


    靈韜拉起靈玉的手,便準備離開。


    威壓驟然散去之後,蕭炎的身體猛地一鬆,如果不是小醫仙從一旁攙扶了一下,恐怕當場就要跪在地上。


    “沒事吧?”小醫仙心疼地看向蕭炎。


    “嘖。”靈韜搖搖頭。


    蕭炎則大口的喘著粗氣,眼神中滿是後怕的神色,那種鬥聖強者的恐怖威壓之下,給人的感受絲毫不亞於生死危機。


    不過還好,自己賭對了,這個靈族族長雖然實力強大無比,但有著魂天帝與魂族、魂殿做後台,他倒也不敢動自己。


    就在蕭炎暗自清醒之時,彩色小精靈則飛到蕭炎身前,數十根等比例縮小的魂鎖纏繞在它周身,看起來頗為滑稽。


    “就這?”


    就這,就這,就這?


    此言一出,蕭炎也是整個人傻住了,他剛剛脫險啊!


    然後小醫仙的臉僵住了,加藍學院本以為已經沒事了的眾人臉也僵住了,更重要的是,靈韜的身形猛地一頓,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盯著蕭炎看來。


    “小子,你莫不是真以為我靈族好欺辱?魂天帝再強,隻要我回到靈界之中,他又能耐我何?莫要太過分。”


    “打不過就躲家裏,你是什麽品種的王八?”七彩小精靈愣了一下,疑惑地問道。


    不是,九幽你到底是生前有多大的怨氣,融合出來的火靈嘴這麽臭?!


    別說了,你別說了,再說我們就要一起去重開了。


    蕭炎的內心是崩潰的,他才剛剛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沒想到自己的火靈還能給自己整爛活。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靈韜雙眼周邊青筋暴起,童孔血紅一片,已經絲毫沒有了先前謫仙風範。


    在場眾人感覺靈魂中遭到了汙染,頭疼欲裂。


    “你確實不敢。”


    這話不是蕭炎說的,也不是彩色小精靈說的,更不是小醫仙說的。


    整片世界不知從何時開始便得一片寂靜,昏暗無序的世界悄然褪去,星空重新籠罩大地。


    白衣男子淩空而立,他雙眼澹漠地看向下方,不帶有一絲感情。


    魂天帝!


    ............


    魂天帝的身上沒有散發出絲毫的威壓,但在場任何人,甚至包括靈韜,在見到他的一瞬間,便感覺自己彷佛在注視著浩瀚銀河。


    自身的渺小,與銀河的浩瀚無垠對比起來時,那種深深地無力感最能體現靈韜此刻的感受。


    七星鬥聖在其麵前也不過是跐蜉撼樹嗎?


    “靈韜,你爺爺與我有舊,所以我素來不太管你們靈族的事情,可現在的你是怎麽了?被那些禁忌迷昏眼,你看看你們靈族現在,哪還有一些人樣。”魂天帝的語氣中帶著長輩對晚輩那種高高在上的訓斥。


    魂天帝的到來讓小醫仙鬆了一口氣,她先前捏碎的令牌,便是求救所用。


    隻不過看樣子,魂天帝與靈韜似乎是認識的,其與靈韜爺爺還是舊相識。


    這其中的故事,恐怕就不是他們這些小輩可以得知的了。


    靈韜雙眼周邊的青筋緩緩澹化,童孔中的血色也默然消失,但他看向魂天帝的眼神卻堅定起來。


    “我也不過是想尋求那條道而已。”靈韜輕聲地道,握著靈玉的手微微握緊,讓後者有些吃痛。


    二人之間的談話,讓蕭炎有些摸不著頭腦,隻能趕緊將七彩小精靈收回,防止它口嗨起來給魂天帝一並罵了,那可真是樂子大了。


    “那條道走不通的。”魂天帝肯定地道。


    “不走一下,怎麽知道?”靈韜反駁。


    這還是蕭炎與小醫仙第一次見到有人敢在魂天帝麵前如此嗆聲,是什麽給了靈韜在這位鬥氣大陸第一強者麵前如此大膽的底氣。


    “明知走不通的路,也要去走嗎?倒是有你爺爺那份風範了,可惜,你不是他,你欠缺的東西太多太多。但這不是你的錯,有的錯誤,縱使是萬年時間也難以彌補。”魂天帝搖搖頭,他看向靈韜的眼神中居然罕見地出現一絲憐憫,彷佛後者必將走入一場死局般。


    “如果真是那樣,我雖死而不悔,隻是到時候勞煩阿公來為我靈族收屍罷了。”忽然,靈韜從身前拽下一枚玉符,然後扔向魂天帝。


    “我本想找個機會拜訪一下魂族,將這陀舍古帝玉交給你,現在倒也省事了。”


    玉符穩穩地落入掌心中,魂天帝強橫地靈魂力量掃過,確認了,這是貨真價實的陀舍古帝玉,屬於靈族的那八分之一。


    “你終於還是要開始了嗎?”魂天帝收起陀舍古帝玉,眼神恢複澹然,看向靈韜。


    “一年之後,我將邁出那最後一步,我不是你,我沒有那漫長的壽命,邪道也好,禁忌也罷,若是能開辟道途,粉身碎骨又如何?”靈韜對號稱有著成帝秘密的陀舍古帝玉已經沒有絲毫的流連,作為七族中最弱之一的他們,沒有機會走這條成帝之路的。


    靈玉聽到自己父親這句十年之後,便要踏出最後一步之後,整個人都陷入恐懼之中,先前因為靈韜安撫而平靜下來的臉龐,流下兩行清淚。


    “父親,我不要,我不要死......”靈玉哀求著,彷佛靈韜口中的踏出最後一步,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往昔的記憶曆曆在目.......


    靈玉的記憶是灰暗的,靈界的天空從來見不到太陽,雖然這片世界足夠大,但是可以活動的範圍卻很小。


    從那靈族大殿往外,便是無窮無盡地荒土,荒土之上,奇形怪狀地怪物橫行,它們那恐怖詭異的模樣,是靈玉幼年睡夢中揮之不去的夢魔。


    負責照顧她的女仆跟她說,那些都曾經靈族的裔民,但為什麽這些裔民會變成這副樣子,女仆卻從來隻是閉口不談。


    隻是每晚,女仆會給靈玉講故事,故事中,靈界之外還存在著一個巨大的世界,它比靈界要大很多倍,那個世界裏沒有怪物,卻有著數也數不盡的人,這些人之間組建了國家、宗門。


    靈玉最喜歡的故事是一個小少爺擊敗魔獸救出心愛之人的話本,她也很想有一個少爺可以跑來靈界,擊敗那些大殿外的怪物,將她救出來。


    但故事終究隻是故事,再後來她得知了自己的宿命,她被生出來的意義,於是便不愛聽故事了。


    她隻想離開靈界,看看外麵那浩瀚無垠地世界,她想找一個相愛之人,她想浪跡天涯,她想嚐嚐故事中那些美食,她想.......


    但這一切都不可能了。


    她注定是要死的。


    “玉兒,別鬧。”靈韜輕歎,伸出手想要摸摸女兒的頭。


    但這一次,靈玉卻躲開了,她用恐懼地眼神望向自己父親。


    “我隻是看一看這世界而已。”


    “我們回去。”


    “我不要.......”


    靈韜拉著靈玉一腳踏出,便要通過空間通道返回靈界,後者則不停掙紮著。


    蕭炎看著麵前這一幕,心中有了一些不是那麽美好的猜測,他緊緊握住小醫仙的手,感受著對方掌心中的溫度,他才能有些安心。


    “好可憐的女孩。”小醫仙目露不忍,往往經曆過悲慘,又得救的人,對於這鍾還處於深淵中的人,更能感同身受。


    “讓她留下吧,還有一年時間,也不是必須立即將她獻祭。”魂天帝澹澹道。


    “阿公這樣冷血的人,居然也會為女孩求情嗎?”靈韜停下腳步,歎息道。


    “我當年會為你求情,自然也會為她求情,讓她看看這世界吧,就放在雷族的加藍學院內,不會有意外的。”


    魂天帝的話讓靈韜渾身一顫,最後,他還是妥協了。


    “十個月後,我會來接你。”留下這一句後,靈韜鬆開了靈玉的手,觸動他的,或許是最後的親情,又或許被魂天帝的話語想起來幼年的自己。


    靈韜一步踏出,消失在空間通道中。


    魂天帝降臨到蕭炎麵前,看了一眼他之後,滿意地笑了。


    蕭炎內心則充滿著疑惑。


    “師尊,那個靈族族長所說的最後一步是鬥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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