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槍噴著耀眼的火焰,震耳欲聾的開火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十米之外的一盞燈被轟得粉碎,而燈的上麵,有東西發出尖銳的叫聲。


    聲音沙啞的男人說:“看來我們打中他了。好,讓我再用點光看看……在那兒呢,躺在那兒了,結束了,寄生蟲!”


    但仔細聽,竟可以聽到類似人類的聲音,沉沉的,拉著長音,一直在呻.吟,令蘇夢帆緊張不已。


    他提議結束這怪物的痛苦時,其他人回答道:“如果你想,那你去殺死它。我們不是射擊場,老兄,我們要節省每顆子彈。”


    馬克下班了,和蘇夢帆一起走向火堆。


    馬克就著火堆上的火苗兒點著了一根煙,蘇夢帆開始聽他的訴說:“看,雷卡昨天跟我們講了克裏希那教徒的事,”


    一個前額低、脖子粗的魁偉男子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他們在{十月廣場站},想要進入庫爾恰托夫研究所,去炸毀核反應堆。


    說是要給每個人帶來點兒警示,但他們還沒有組織到一起去做這件事。


    嗯,這讓我想起了四年前發生在我身上的事。


    當時,我徑直穿過薩夫約洛夫斯卡亞。有一天,我準備去貝勒魯斯站(另一個莫斯科地鐵線)。


    我的聯絡點在{諾福斯羅寶德站},所以我徑直穿過漢莎。


    而後,我到了{貝勒魯斯站},很快找到了我要見的那個人,處理了相關事宜,然後我想我們應該喝一杯慶祝一下。


    聽到我的想法,他跟我說,我最好多加小心,醉鬼常常在這附近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我說:‘讓我歇會兒,我不想聽你說不。’


    最後,他和我一起幹掉了一瓶酒。


    記憶中最後一件事,是他四腳著地到處爬,並哭喊著:‘我是月球車1號,我是月球漫步者!’


    我醒來後——聖母瑪利亞啊!——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著,嘴被塞上什麽東西,頭發被剃光了,躺在某種壁櫥裏,很可能是警察局用的那種。


    我對自己說,這真是太糟糕了。


    半小時後,一些惡魔進來了,抓著我脖子上的皮把我拖到大廳裏。


    我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所有寫著地名的標簽都被撕掉了,牆壁上塗了些什麽東西,地板上沾滿血汙,火在燃燒,整個站幾乎被挖地三尺,他們挖了一個深坑,沒有30米也至少有20米深。


    地板上和天花板上畫著星形的東西,都是用簡單的線條,你知道的,就好像小孩子畫的那樣。


    是的,我迷惑了,我被紅軍抓住了?


    然後我轉過頭去―發出響聲的。


    他們把我帶到深坑那邊,放下一根繩子,用衝.鋒槍捅我,讓我自己爬下去。


    我往裏看了看——底下有很多人,正用廢金屬片和鐵鏟,把坑挖得更深點。泥土用絞車提上來,堆進貨車裏,推往別的地方。


    是的,隻要這些帶著衝.鋒槍的家夥在——這些瘋子,他們全身上下從頭到腳都紋著紋身——就像某種犯罪組織,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很可能我已到了營區。好像這些家夥正在往外挖地道,他們想要逃跑。而這些流氓就是當局的雇工。”


    “但後來我意識到:那根本就是廢話。哪個地鐵站會沒有警察?


    我告訴他們,我恐高,我會馬上倒下,對他們沒什麽用處。


    他們商量了一下後讓我做往貨車裏裝從下麵運上來的泥土的活。


    那些卑鄙小人拍了拍我,把我用手銬子鎖起來,這樣他們還指望我給他們拉車?


    呸!


    但我仍然沒法弄明白他們在幹什麽。不管怎麽說那不是個容易的活兒,我還算是幸運的,”


    他聳聳自己巨人一樣的肩膀繼續說,“然而那裏還有些身體更弱的家夥,一旦有人倒下了,光頭們就會把他從泥土裏拖出來,拉到樓梯邊去。


    當時我路過樓梯邊,看了一眼。


    他們在樓梯邊安排了一個人,一個真正的傻蛋,就像過去站在紅場上的那種,由他把拖去的人們的腦袋砍下來,他握著一把尺寸正好合適的斧頭。


    血流了一地,砍下來的腦袋穿在一根杆子上。


    我差點吐出來。


    我想,不行,我必須在他們把我像個畜生一樣殺掉並且晾在這兒之前離開這個鬼地方。”


    “好啊,那個人是誰呢?”坐在探照燈旁邊的壯漢急性子地打斷了。


    “我問了那些跟我一起載在車上的人。你猜是誰?撒旦!猜到了嗎?


    他們說,世界末日已經來了,地鐵就是通往地獄的大門。然後他們說了些關於一個圈子還是什麽的東西,我也不記得了。”


    “是途徑,不是大門。”炮手糾正他說。


    “所以,地鐵是通往地獄的途徑,而地獄本身還要再深一點。惡魔,你知道,就在那兒等著他們——他們就是想接近惡魔。


    所以,他們不斷地挖。如今離那時已四年了。或許他們已達到目的。”


    “那,是在哪裏?”炮手問道。


    “我不知道!上帝啊,我不知道。當然,我終於逃出了那裏:我趁替衛不注意,匆忙躲進貨車裏,在自己身上撤了些泥土。


    我感到沿著某個地方往前移動了好久。


    然後,他們從很高的地方把貨車裏的東西倒出來。


    我被摔暈了過去,又醒了過來,向前爬,終於爬出了一條不知名的軌道,又繼續向前,一直向前爬。


    但這些軌道不斷與其他軌道交叉,我失去了方向。


    後來,有人把我帶走了,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杜布羅夫卡劇院了,明白嗎?


    那個帶我走的人,已經走了,多好的人啊。而我,我一直在想,我在哪裏……”


    然後,他們說起伊裏奇廣場和{羅馬站}爆發了一種不知名傳染病的流言,這種病導致很多人都死了,但蘇夢帆就沒再聽下去。


    地鐵是通往地獄的途徑,甚至可能是地獄的外圈,這個想法令他著迷,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幅奇異的景象:


    數百人像螞蟻那樣不斷奔走,用他們的雙手,從一個挖下去以後不知道會通往何方的點開始,無休止地挖著。


    直到某天,他們中的某人手中的廢金屬片,不可思議地穿過了土地,再也沒有地方可挖。


    最終,地獄和地鐵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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