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那兒!放開我!最好我能在這兒停下來……”


    薩莎並不是在說笑,更不是在挑逗。


    很難說,除了紅線的人,他父親恨誰更多了。


    他們剝奪了他的權力,打斷了他的脊梁,沒有就地結束他的生命,卻讓他遭受了經年累月的侮辱和折磨。


    這一半是出於對他的憐憫,一半是因為他們的潔癖。


    父親不能原諒這些人一一這些人出賣了他,暴.動推翻了他——還有那些為暴徒提供武器、印刷傳單的幫凶們。


    僅僅是紅顏色都能讓他發狂。


    雖然在生命即將結束時,他曾說過他不會記恨任何人,也不想複仇,但薩莎一直覺得這隻是他為自己的無力和無助找的借口。


    或許也是最後對女兒的關係跟疼愛……


    “這是唯一的一條路。”列扉尼德心煩意亂。


    “我們是要去基輔站的!而不該把我帶到那兒!”


    “漢莎與紅線已經打了幾十年的仗,我不能向一個初次見麵的人坦言這一點,說我們要去紅線的陣營……所以不得不撒個小謊。”


    “沒有謊言你就活不下去!你現在還有幾句話是真實的,直到現在,我都沒有見到阿爾科恩。”


    “大口在體育場站外麵,我曾說過。體育場站是紅線在坍塌了的地鐵橋前麵的最後一個車站,這裏已經無力回天。”


    “這一路上,你一直都在說那個死人,他到底哪裏好了,要肌肉沒肌肉,要樂趣沒樂趣,就是一個死木疙瘩,就是一個燜子!”


    薩莎聲音突然尖銳了起來:“死人?你在說些什麽?你說阿爾科恩是死人?”


    “對,他現在已經被埋在沙土中了吧。”列扉尼德注意到剛才自己說錯了話,但隻好破罐子破摔了。


    “你什麽意思?你搞他?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薩莎看了一眼列扉尼德,向後退了一步。


    “為什麽?因為我要得到你,他不配擁有你?他就是一個獵人,一個儈子手,跟他在一起,隻會玷汙你的純潔,我不允許他出現在你的旁邊。”列扉尼德聲音開始嘶吼了起來。


    薩莎看到後,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列扉尼德,嘴唇有些顫抖的說道“為什麽你會變成這樣?你之前不是這樣的!”


    “是呀,人都是會偽裝的,而且人都是有兩麵麵孔,我也不覺得我哪裏做的不對了。而你,就不要裝了,你也很享受被眾人注視的眼光吧。”列扉尼德張開雙臂,大聲的喊道。


    薩莎這時感到了害怕,從列扉尼德的身上感受到了驚悚,就連在上次臨死之前都沒有感受到這種感覺。@·無錯首發~~


    人心的險惡,在最後將會暴露的徹徹底底。


    場麵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兩個人都各有心思。


    但現在已經到這了,薩莎不得不繼續走下去。


    從這一路上列扉尼德的種種表現中,就足以看出列扉尼德是個圓滑喜歡耍小心機的人。


    列扉尼德說的對,阿爾科恩確實在這一方麵有些木訥,在計謀方麵確實比不過列扉尼德。


    或許真的就死在沙土下了嗎?


    一想到這裏,薩莎心裏就難過了幾分,對列扉尼德的恨就多了幾分。


    但事實就擺在麵前,路也隻能一路走到頭了,既然如此,就不能想那麽多了。


    等找到了解決瘟疫的方法後,就擺脫了列扉尼德,去找亨特,完成阿爾科恩一直想要完成的執念。


    看向列扉尼德的表情已經恢複了正常,已經沒有之前的扭曲了。


    看來,他也意識到,自己之前所說的話是有多麽的糟糕。


    “那我們怎麽才能到那兒?我沒有護照。”她警惕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列扉尼德。


    “相信我。”列扉尼德有些錯愕的看著薩莎,以為她認可了自己,然後微笑著。


    。


    “一個人總是能與其他人談妥並達成一致的。受.賄萬歲!”


    他對薩莎的抗議和反對不管不顧,抓住薩莎的手腕拖著她向前走。


    第二道防線的探照燈把那些巨大的旗幟照得通紅,它們懸掛在天花板上,隧道裏的過堂風讓它們飛揚,女孩以為她麵前的是兩條閃光的紅色瀑布。@·無錯首發~~


    這是一個符號嗎?


    這就像是一個探測燈,讓有心人心中的那根刺,格外的疼痛。


    根據薩莎所聽到的關於這條線的事,在接近這些紅旗的時候應當開槍把它們射得千瘡百孔……


    與此同時,列昂尼德正從容地邁步向前,自信的微笑從未離開過他的嘴角。


    心中美滋滋的他,已經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期待,也為著之前將阿爾科恩處理掉的方法感到喜悅。


    看來得到別人的女人,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呀。


    現在的女孩子呀,涉獵狹小,對外麵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心。


    既然這樣的話,下次就可以從羅伯遜手中拿到這次賭約的獎勵了。


    想到這裏,列扉尼德上揚的嘴角就一直沒有鬆懈過。


    在距離崗哨還有阿爾科恩0米的地方,一束明顯的加粗的光線投射到了他的胸部。


    列扉尼德立刻把樂器盒放在了地上,雙手順從地舉了起來,薩莎也做了同樣的動作。


    邊檢人員走了過來——睡眼惺鬆的,一臉詫異,像是能迎接從邊境的另一側來的客人是一件十分偶然和意外的事情。


    這一次列扉尼德在他們要求薩莎出示證件之前就做出了反應。


    他低聲下氣地在邊檢人員耳邊喃咕了幾句,還弄出了黃銅輕微碰撞的叮當聲,那個邊防兵就像中了邪一樣心平氣和地返回了。


    那人自己護送他們經過了全部的崗亭,甚至把他們送上了等候著的手動軌道車,命令士兵把兩人送到伏龍芝站去。


    士兵抓住製動杆,軌道車發動起來。


    薩莎眉頭緊皺,她打量著父親的仇人的著裝和麵孔……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他們穿著棉妖,戴著汙跡斑斑的軟帽,上麵別著星星,觀骨髙聳,臉頰凹陷……


    是的,他們並不如漢莎的守衛光鮮亮麗,但人該有的東西他們一點都不比漢莎人少。


    他們的眼中閃爍著小男孩似的好奇心,這對從小在環線長大的人來說十分陌生。


    眼前的這兩個士兵未必聽過僅僅是年前發生在汽車廠站的事情。


    他們是薩莎的仇人嗎?


    或許他們隻是仇人的朋友或者隻是有一麵之交的熟悉人。


    人究竟能不能從心底去恨一個陌生人,而不是僅僅在表麵上、形式上?


    暈輪效應下,人總是放大了對方的不足,從而掩蓋了對方其他的優點。


    在這種效應的影響下,惡、醜、恨總是會被無限的放大。


    從而掩蓋了本該屬於它自己的美。


    士兵們對要不要同軌道車乘客說話猶疑不決,隻是倚靠在操作杆上,時不時呼哧幾聲。


    “你是怎麽做到的?”薩莎問。


    “洗.腦。”列昂尼德向她遞了個眼色。


    “那麽證件呢,你給他們看了嗎?”她懷疑地看著列扉尼德,“怎麽會這樣,我與你去哪兒都能被放行?”


    “不同的護照在不同的場合使用。”他含糊地回答。


    “你是怎樣的一個人?”薩莎不得不與列昂尼德坐得更近一些,她不想讓別人聽到他們的對話。


    “觀測者。”他用唇語回答她。


    如果薩莎不緊閉自己的雙唇的話,問題也許會一股腦地傾瀉而出,但士兵們十分明顯地想要弄明白他們談話的內容,甚至使勁控製著操作杆,想要讓軌道車運行的噪音再小一些。


    薩莎不得不等。


    到了伏龍芝站再開口。


    這個車站十分幹癟,顏色漸漸褪去,麵目變得蒼白,但卻被遍地的紅旗染上紅潤的顏色,牆上的馬賽克拚畫殘缺不堪,立柱被時間侵蝕……


    拱門裏是漆黑的漩渦——虛弱無力的燈低垂在立柱之間的通道中,幾乎能碰到居民的頭頂,雖然他們並不高大,這樣做無非是要節省寶貴的燈光。


    這裏幹淨得驚人,僅僅是在站台上就有幾個勤勞的清潔員在來回忙碌。


    車站裏人來人往,真奇怪,薩莎從未看到過這樣的景象。


    在她的目光之下一切都開始微微移動,手忙腳亂地忙碌著,而她的背後一切都是僵死的,唯一的聲音是消聲器的沙沙聲。


    薩莎該不該回頭?


    低語聲停止,人們回到自己的工作中。


    誰也沒閑工夫看她一眼,好像這是一件特別不禮貌的事情。


    “這裏是不是經常會有外鄉人造訪?”她看著列昂尼德。


    “我就是外地人。”列扉尼德聳聳肩。


    “你是哪裏人?”


    “在我的家鄉,那裏的人不是這樣,這兒的人實在是太嚴肅了……”他笑了一聲,“那裏的人明白僅僅是吃飽喝足救不了一個人,那裏的人不想忘記往昔的時光,雖然回憶總是帶給他們痛苦。”


    “給我講講綠寶石城的事。”薩莎小聲問,“為什麽他們……為什麽你們躲藏了起來?”


    “那個城市的管理者不信任地鐵的居民。”


    列昂尼德停止講述,他須要向隧道入口的守衛人員解釋一下,然後就與薩莎一起鑽入了濃稠的黑暗。


    他用鐵製打火機點亮了一盞煤油燈,繼續前行。


    “不信任,因為地鐵裏的人已經漸漸失去了人的麵貌,因為製造了這場駭人聽聞的戰爭的人就活在他們之中。”


    “即使他們至今不敢向自己的朋友承認這一點,因為地鐵裏的人頑固不化,朽木不可雕。”


    “你隻能怕他們,對他們敬而遠之,或者追隨他們。如果他們知道了綠寶石城的存在,就會吃光它,然後再吐出來。凡是他們能夠得著的東西,他們一定會吃光。”


    “他們會燒光所有偉大的藝術家的油畫,燒光所有的紙還有紙上的東西。他們會毀掉這僅存的社會,這個社會達到了公平與和諧。”


    “無血無肉的大學建築可能倒塌,偉大的方舟終會沉沒,什麽都不會留下。蠻夷之徒……”


    “為什麽你們會認為我們無法改變?”薩莎對列昂尼德的話十分不滿。“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麽想。”列昂尼德瞥了她一眼,“有不少人還是努力想要做些什麽。”


    “他們也不是十分努力。_o_m”薩莎歎了一口氣,“就連老頭都沒有聽過他們的事兒。”


    “可還是有人聽說過。”他意味深長地丟下這一句。


    “你在談論音樂嗎?”薩莎揣測,“你是一個希望改變我們的人?那麽,結果如何?”


    “強迫欣賞一些美好的東西。”列扉尼德微微一笑。……


    “我不認為我的音樂屬於我。”


    列昂尼德突然嚴肅起來,“我並不知道為什麽它們會出現在我的腦海裏。我認為,我也許僅是一個渠道……僅僅是一個工具。”


    “對,就是這樣,我把我的嘴唇擺在長笛旁,當我想演奏的時候,我的嘴唇就不再屬於我,像是另外有人在控製著它們——旋律就這樣誕生了……”


    “靈感。”薩莎喃喃地說。


    “可以這樣稱呼它。”


    他攤開手,“無論如何,這都不屬於我,這發生在表麵。我沒有權利把它困在我的體內。”


    “它……在人與人之間旅行。”


    “每當我開始演奏,我就會看到在我周圍聚攏過來的富人、渾身結痂的窮人、散發著油光的人、凶巴巴。


    的人,以及殘疾人和高大的壯漢,形形***。”


    “我的音樂與他們產生化學反應,相互之間產生共鳴。”


    “我就像一把音叉一樣……我能把他們協調一致,雖然隻有那麽一會兒……”


    “他們能隨著音樂歌唱,聲音那麽的純淨。要怎麽解釋這一切?”


    “你講得很好。無錯更新@”薩莎若有所思地說,“我也有相同的感受。”


    “我應當嚐試把它從他們的體內喚醒。”列昂尼德繼續著,“在有些人的體內它會死去,在另一些人體內它會萌發。我沒有拯救任何人,我沒有這樣的權利。”


    “那為什麽綠寶石城的其他居民不想幫助我們?為什麽就連你都害怕承認自己所做的一切?”


    直到進入體育場站,他再也沒有開口說話。體育場站看上去也十分萎靡,它麵色蒼白,勉強維持著自己往昔的排場,與此同時卻時時都帶著一種悲慟。


    它低矮,擁擠,像是纏滿繃帶的頭,看上去沉重不堪。


    這裏散發著一種煙味還有汗味,赤貧和驕傲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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