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修容在宮裏雖然是個透明人一樣的存在,但是她的貼身大丫鬟,也不至於就真的沒人認識。柳修容再怎麽低調,翠蘭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找個人冒充的。


    皇上沒說話,皇後也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劉成弓著身子過來,到皇上身邊低聲說道:“皇上,李禦醫等人已經開了方子,李禦醫交代,最好是馬上熬了藥讓貴妃娘娘喝下,貴妃娘娘本就體弱,那胎兒可不能一直留在貴妃娘娘體內。”


    皇上寒著一張臉接過藥方看了看,隨手遞給皇後。皇後視線在下麵掃了一圈,將自己的大丫鬟叫了過來:“馨蘭,你親自去煎藥,速去速回。”


    說完,又指了楊貴妃身邊的另一個大丫鬟:“秋月,你跟著去。”


    如今楊貴妃的兩個大丫鬟正在被審訊,剩下的兩個,要留下一個做個證人什麽的,也就隻有一個能去和馨蘭做個伴兒,順便回來讓楊貴妃放心用藥了。


    趁著禦醫剛開完了方子,皇上讓劉成又將禦醫們叫了過來,讓他們仔細檢查那碟子酥餅。酥餅白潤潤的,隻看外表,倒像是米粉做成,上麵用紅果幹點了一些花花草草的圖案,看著是很漂亮。


    幾個禦醫一人拿了一塊兒,掰碎了仔細看,仔細聞,還拿來茶水化開研究,總之,行為科學的很。過了一會兒,幾個人得出了結論,也沒敢在皇上麵前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的打眼色。各自站在一邊,排隊說自己的鑒定。


    “皇上,這酥餅裏麵,確實是含有桂花粉。”李禦醫先說,接著是胡禦醫,等都說了,口徑也就統一了,那酥餅,確實是讓楊貴妃肚子裏的孩子死掉的禍首。


    “既然是有桂花粉,那為什麽沒味道?”皇後在一邊略帶疑惑的問道,大家都知道,桂花的香味是很濃鬱的,哪怕隻是米粒大小的一朵兒,也是香味撲鼻的。


    能直接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將楊貴妃肚子裏的孩子給弄死,這桂花粉可不是一般的多。那麽,怎麽就一點兒味道都沒有,讓本來對桂花粉十分的敏感的楊貴妃,直接吃掉了一塊兒呢?


    “回皇後娘娘,這桂花粉並非是從今年新開的桂花裏采集的,而是陰幹之後散掉了香味。”李禦醫很是恭敬的說道,桂花的香味雖然濃鬱持久,但並非是永久的,隻要那麽晾著,總有一天是一點兒味道都沒有的。


    “而且,這酥餅裏麵還放了味道比較濃烈的酸梅果脯,所以這桂花粉的味道就被遮掩了。”李禦醫繼續說道,他隻陳述事實,別的一句話都不多說。


    皇上和皇後倒也能聽出李禦醫的意思,人家是存了心的想要害楊貴妃,哪裏會輕易讓人抓住把柄,這桂花粉,還不定是晾了多久的呢。就算是晾的時間長了些,但若是分量足夠,也照樣有效果。


    而且,楊貴妃是聞一下就能喘不過氣兒的,這麽一塊兒吃下去,自然是要有作用的。


    禦醫的職責就兩件事兒,給楊貴妃開方子,檢查導致楊貴妃肚子裏的孩子死亡的吃食。做完這兩件,就功成身退了。


    “梓潼,這事情是後宮之事,朕就交給你了。”禦醫門一走,皇上就發作了,臉色寒冰一樣,指了詩情畫意兩個:“她們兩個也交給你處置,不管怎麽樣,都要找到對貴妃和貴妃肚子裏的孩子下手的凶手!今日敢對朕的子嗣下手,明天就保不準會對朕下手了!此等奸人,必定不能輕饒!”


    “是,請皇上放心,妾身一定會給皇上一個滿意的答案。”皇後對皇上行了一下禮,很是嚴肅的保證道。皇上點點頭,徑自起身到內室去看楊貴妃了。


    皇後眼神暗了暗,轉頭看地上跪著的幾個人,從頭到尾掃了一邊,才問道:“詩情畫意,你們兩個可確定,當時送酥餅的是柳修容身邊的翠蘭?”


    “奴婢確定!”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因為在潛邸的時候,柳修容是楊貴妃身邊的大丫鬟,後來因為楊貴妃身子不方便,這才伺候了當年的王爺今天的皇上,然後被提為姨娘的。


    進宮之後,按說柳修容的身份也就隻能是個婕妤。畢竟,王修儀和李修華一個皇後給皇上的,一個是太後給的,身份上都比柳修容要高很多。隻是看楊貴妃的麵子,皇上才破格冊封了柳修容。


    而柳修容往日裏對楊貴妃也是十分衷心的,事事以楊貴妃為首,遇見皇後,也從來隻是請過安就算了,於其他妃嬪,更是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講,看著就像是個木頭。久而久之,甚至她去請安的時候,也都沒人和她說話。


    楊貴妃一向也是很信任柳修容的,所以見是翠蘭親自送的酥餅,自然是沒有太大的戒心,讓詩情畫意粗粗的檢查之後,就吃了一點兒,沒想到,卻是這酥餅讓她栽了大跟頭。


    “柳修容,將你今天起床之後做的事情,一一的告訴本宮,就是洗臉這樣的小事也不能隱瞞。”皇後想了一會兒,又回頭問柳修容。


    “奴婢早上是卯時初起床的,起床之後,先吩咐丁香和山丹到禦花園去采了一些茉莉花,準備陰幹之後泡茶喝。然後讓米蘭和白蘭服侍奴婢洗臉刷牙,這個大約是花費了小半個時辰。將近卯時中的時候,奴婢讓米蘭和白蘭去禦膳房取早膳,奴婢自己帶著翠蘭和翠竹在院子裏散散步。這個王姐姐是知道的,她還和奴婢說了幾句話。”


    王修儀柳修容都是住在延禧宮的側殿,柳修容有什麽動靜,王修儀那邊也確實是知道的。而王修儀本身是皇後的人,和柳修容雖然不至於天天吵架吧,但也是沒事兒不來往的。


    所以,王修儀倒是能給柳修容作證。這會兒,王修儀就出來給皇後行了個禮說道:“奴婢確實是見了柳修容在院子裏散步的,她還問了奴婢一句今兒早上吃什麽,說她那裏有楊貴妃賞賜下來的珍珠魚羹,問奴婢要不要吃。”


    當然,大家都能想象得到,這問話之間,大約是就帶出了幾分比試的意思。


    不過王修儀能站出來說句還算是公道的話,對柳修容來說,已經算是大善了。柳修容很感激的看了看王修儀說一會兒,繼續說道:“快卯時末的時候,白蘭和米蘭將早膳送過來,奴婢用了早膳,是到了辰時初,奴婢就帶著翠蘭前往永壽宮給娘娘請安了。”


    柳修容說幾句,就要停頓一下,大約是在回想自己中間有沒有忘記別的。想完了,就接著說道:“走到坤寧門的時候,奴婢的簪子掉了,就讓翠蘭趕緊去找,然後奴婢在坤寧門附近等著。翠蘭是去去就回的,並沒有花多長時間。”


    這一路上的腳程,皇後是自己能估算出來的。從延禧宮出發到永壽宮,是不能走日精門和景和門的,這兩個一個是往乾清宮的,一個是往交泰殿和坤寧宮的,哪個都不是她一個修容能走的。


    所以,就隻能繞景仁宮這邊,走到坤寧門,然後再繞隆福門到永壽宮。從延禧宮到坤寧門,一般速度的話,是需要一炷香的時間的。從坤寧門到永壽宮,差不多也是一炷香的時間。


    柳修容辰時初出發,一炷香到坤寧門,再有一炷香到永壽宮,若是那翠蘭確實是去去就回,那她到永壽宮的時間應該是辰時中。皇後側頭看了看望香,望香立即輕聲說道:“柳修容是在辰時中到永壽宮的。”


    那麽,這麽短的時間,翠蘭確實是不太可能到景仁宮跑一趟的。就算是能跑一趟,也必定是氣喘籲籲,那麽詩情畫意不會不起懷疑的。


    皇後又將景仁宮所有的人都叫過來詢問,所有人都證明,確實是翠蘭來了景仁宮。翠蘭臉色蒼白,一個勁兒的給皇後磕頭,說自己是冤枉的,自己真的是去給柳修容找簪子去了。


    時間上對不上,皇後也不會輕易冤枉一個人。所以,也隻是皺著眉沒說話,並未直接定了翠蘭的罪名。


    “娘娘,妾倒是好奇,這桂花粉是從哪兒來的。”皇後正沉默,淑妃忽然在一邊笑著說道:“若是妾沒記錯的話,因為貴妃娘娘對桂花粉的這個症狀,宮裏可是不常見桂花這種東西的。”


    楊貴妃身處高位,又加上那麽個毛病,也確實是沒人說自己就喜歡桂花,非要在自己的宮裏種幾棵桂花樹。有資格獨居一宮,能夠布置一宮景色的,也沒幾個人。


    皇後是不屑於用這種方法對付楊貴妃,也不願意落個苛待嬪妃的罪名,所以永壽宮是必然沒有的。淑妃劉妃等一些潛邸裏的妃子,更是不會和楊貴妃這個位高受寵的人作對的,所以,宮裏的桂花樹,還真不多。


    慈寧太後那裏有一株,慈安太後那裏沒有,儲秀宮有一株,北五所有三株,南三所有兩株,剩下的宮殿都是比較偏遠的,妃嬪們一般上也不會去。所以,隻要找到這桂花的來源,也是能找出到底是誰害了楊貴妃的。


    “到底是淑妃聰明。”皇後笑著看了一眼淑妃,然後傳令下去,看哪個宮殿裏的宮人曾經大量采集過桂花,並且還送人了。當然,慈寧宮和慈安宮就要客氣的請示一番,才能進去詢問了。


    這個工作量比較大,一時半會兒的,也得不到答案,皇後索性先讓陳曼柔她們散了,自己進去和皇上打了招呼,也暫且回了永壽宮。


    作者有話要說:桂花花粉過敏這個,是常見現象……另外,桂花的香味到底是花粉還是花瓣散發出來的,我搜了半天都沒搜到確切答案,附近也沒種著桂花,手頭也沒桂花花粉,所以這個,大家就當花粉也是有味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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