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立秋和立冬就先出來了,走在前麵的立秋手裏拿著個珠簪,上麵是用珍珠粘成的一朵牡丹花,隻是正中間的花蕊,看樣子原本是有一顆珍珠的,但是這會兒確實空白。


    這珠簪一拿出來,唐婉兒的臉色就先變了變,朱麗蓉一臉震驚,孫芸也是一臉不解。張彩雲則是猛然轉頭,死死的盯著唐婉兒看。


    唐婉兒趕緊擺手:“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這簪子前些天確實是丟了的,你們也知道,我當時還說了幾句,吩咐我們房間裏的那個小宮女找了幾遍。”


    孫芸有些遲疑:“我確實還記得,你當時還說,這東西是你姐姐送給你的,很重要,所以就讓人稟告了管事姑姑。”


    張彩雲臉上的怒氣這才稍微減了幾分,想來也是回憶起當時的事情來了。


    陳曼柔掃了這幾個人一眼,轉頭看立秋:“這是從哪兒找出來的?”


    “回娘娘的話,是從朱姑娘的枕頭裏找到的。”立秋恭恭敬敬的答道,朱麗蓉愣了一下,隨即臉色一白,趕緊給陳曼柔行禮:“娘娘明察,臣女根本不知道這東西是在臣女的枕頭裏,之前這簪子丟失的時候,管事姑姑曾經在屋子裏搜查過,並未找到這簪子。求娘娘為臣女洗刷冤屈,查明簪子到底是誰放到臣女那裏的。”


    陳曼柔揉揉額頭,想這個主意的人,還真是夠膽量。用了唐婉兒的珠簪,再來栽贓朱麗蓉,順帶讓張彩雲毀容了,一下子就將這次選秀的熱門人選裏的前三名給囊括了,可真是算計的夠嚴密的。


    想著,陳曼柔就轉頭去看孫芸。能住在一個房間的,那身份地位都是相差不多的。四個秀女有三個出了事情,這唯一的一個,好像就成了嫌疑犯。


    孫芸大約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兒,額頭上出了不少冷汗,遇上陳曼柔打量的眼神,怔了怔,立馬跪下:“娘娘,臣女有件兒事情想說。”


    “你說。”陳曼柔抬抬手,孫芸咬咬牙,低頭說道:“前些日子,唐姑娘和朱姑娘被太後娘娘宣召到慈安宮,後來過了大半天才回來,唐姑娘頭上多了一隻簪子,朱姑娘手上多了一個鐲子,臣女聽她們自己說,這都是皇後娘娘賞賜的。”


    陳曼柔點點頭,這事情自己是知道的,當時對這兩個人的態度不一樣,就是為了挑撥她們兩個內鬥。一個背後是皇太後,那她就需要支持另外一個。


    “當時大家都隻是羨慕了一會兒,就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了。隨後,張姑娘說要去找王姑娘談論詩詞,就出門了,臣女因為一點兒針線上的問題,就去請教住在西邊第三間屋子裏的白姑娘了。留下唐姑娘和朱姑娘兩個在房間裏。等臣女回來,卻見房門是關著的,裏麵傳出很低的說話聲,臣女一時好奇……”


    說到這裏,孫芸的臉色漲紅,還是不好意思。不光是君子講究非禮勿聽,就是女戒女四書上,都是要求女人不能隨意偷聽的,孫芸這舉動,嚴重了點兒那就是品德不良,傳出去,她的前程也就完了。


    但是和眼前這傷害秀女陷害秀女相比較起來,這事情就有點兒不算什麽了。


    而旁邊的唐婉兒和朱麗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兩個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


    “臣女就聽見朱姑娘和唐姑娘正在吵架,唐姑娘說朱姑娘不過是個庶女,一輩子都變不成鳳凰,朱姑娘說唐姑娘不過是仗著後麵有個太後娘娘,日子還長著呢,誰才是鳳凰還說不定呢。”


    孫芸說著這話,臉色都白的不像話,周圍的人麵色也都跟著白了起來。這話說的可是十分的大逆不道,鳳凰是什麽?這世上,能被稱之為鳳凰的,隻有那麽一個人!


    更不要說,這話的後麵還暗示太後娘娘不長壽,早晚有一天會死掉。


    “你胡說!”朱麗蓉怒指孫芸:“我和唐姐姐情同姐妹,怎麽可能會吵架?那天皇後娘娘賞賜了我們東西之後,我們就討論了一下首飾,當時我說,唐姐姐的那個簪子十分的好看,上麵的花兒跟真的一樣,而唐姐姐說我的那個鐲子很襯我的膚色,你根本就是栽贓陷害!”


    孫芸臉色也不怎麽好,看著朱麗蓉說道:“你們說的話不是我一個人聽見的,我之前說了,我是去向白姑娘請教針線的,後來就請了白姑娘到我們屋子裏坐坐,要看我之前繡的那個荷包,我們兩個是一起聽見這話的。”


    陳曼柔抬眼瞧了瞧:“白姑娘?”


    人群裏出來一個身穿粉色衣服的姑娘,身子比較瘦弱,走起路來就像是弱柳扶風,一不注意就能被大風刮跑一樣。這白姑娘上前給陳曼柔行了禮:“臣女白薔薇見過皇後娘娘,給皇後娘娘請安。”


    陳曼柔直接問道:“剛才孫芸的話,你都聽見了?”


    “是,臣女都聽見了,臣女為孫姑娘作證,當時朱姑娘和唐姑娘確實是說了那樣的話,臣女兩個聽了一會兒,十分心驚,生怕有別人聽見,就趕緊走的遠一點兒,大聲說話讓朱姑娘和唐姑娘聽見。”


    白薔薇說話聲音清脆婉轉,就像是百靈鳥在叫,十分的悅耳。陳曼柔控製住想捏耳朵的欲~望,冷笑了一聲:“她們兩個說了那樣大逆不道的話,你們不是想著去稟告管事姑姑,反而是替她們遮掩下來,是不是想和她們同流合汙?”


    “娘娘恕罪,當時臣女心慌,隻想著這話被人聽見,唐姑娘和朱姑娘就活不了了,所以才沒敢讓別人聽見。況且,況且偷聽這種事情也不太好,臣女當時沒攔住孫姑娘,心有愧疚,這才趕緊拉了孫姑娘離開。”白薔薇誠惶誠恐的行禮說道,眼皮輕抬,露出眼裏的害怕。


    唐婉兒也大怒,轉身衝著白姑娘說道:“你胡說八道!我們根本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你有證人嗎?你和孫芸肯定是勾結到一起了,想要陷害我們!”


    白姑娘身子抖了抖,一副十分恐懼害怕的樣子。陳曼柔饒有興趣的看著,然後,就發現了,雖然白姑娘一副很害怕的樣子,但是這嘴角,卻是忍不住勾起了一個弧度,雖然很快就抿下去了,閃過的一瞬間卻被陳曼柔給捕捉到了。


    仔細一想,陳曼柔就明白過來了。唐婉兒和朱麗蓉有謀害秀女的嫌疑,張彩雲則是毀容了,孫芸偷聽,說不定最後這四個是一個都留不下來,到時候就沒人壓在她們這些秀女的頭上了。白姑娘,也就能有了出頭的機會。


    這還沒進宮呢,就開始排除異己了。


    孫芸眼睛也快冒火了,白姑娘那一番話不光是替她做了證明,還順便陰了她一把,更順利的將白姑娘自己給拉出來了,這口才,可真是了不得。


    唐婉兒和朱麗蓉則是咬死了說白薔薇和孫芸勾結在一起了,然後來栽贓陷害她們的。兩邊各執一詞,連平日裏的形象都快維持不住了。


    張彩雲咬咬牙,衝到陳曼柔跟前跪下:“求娘娘為臣女做主。”


    這會兒初雲和初霞也回來了,初雲將冊子遞給陳曼柔:“娘娘,奴婢已經統計過了,這些秀女裏麵,並無其他人丟了珍珠,隻唐姑娘一個人丟了珠簪。管事姑姑也回過話了,說當時唐姑娘來回報過,她帶人搜查了唐姑娘她們的屋子,並未發現有珠簪。”


    “當時為什麽沒上報?”陳曼柔隨口問道,那管事姑姑正縮頭縮腦的跟在初雲身後,這會兒趕緊出來回話:“回娘娘的話,奴婢當時上報給德妃娘娘了。”


    陳曼柔不耐煩管這些秀女的事情,所以秀女進宮之後。惠妃安排的住處,德妃安排秀女們的日常吃穿住行,這事情上報給了德妃,但是德妃大約是沒當回事,所以才一直拖到今天。


    現在的嫌疑人已經變成三個了,唐婉兒,朱麗蓉,和孫芸。之前有個重要的線索,那就是唐婉兒的簪子是在晚上唐婉兒梳洗過後丟的,那就隻能她們幾個動的手。


    秀女入夜之後,都是不能隨意走動的。就是要入廁,也得叫了守夜的宮女陪著。所以,完全排除有別的屋子裏的秀女趁天黑摸到她們屋子裏拿走珠簪的可能。


    這珠簪可能是被唐婉兒自己藏起來的,也可能是真的被人拿走的。若是唐婉兒自己藏起來的,那麽朱麗蓉就是被陷害的那個了。若是真的是被人拿走的,有可能是唐婉兒被陷害,也有可能是唐婉兒和朱麗蓉同時中招。


    若是孫芸不說後麵的那番話,那朱麗蓉動手的可能性比較大。但是孫芸硬是畫蛇添足了一番,那可能性就對半分了。


    另外還有個問題,當時管事姑姑是搜查過這個屋子的,那麽在搜查的時候,這個珠簪到哪裏去了?今天張彩雲摔倒的時候,朱麗蓉可是不在場,早不出門晚不出門,怎麽就偏偏這個時候出門了呢?


    陳曼柔捏著珠簪仔細看下麵幾個人的神色,心裏雖然已經確定了基本情況,這會兒卻也沒實際證據。想了一會兒就說道:“這事情的牽扯比較大,又牽扯到本宮和太後娘娘,所以這事情,咱們還是請太後娘娘裁奪吧。”


    她還真不好處理,若很是唐婉兒自己想出來的招兒,那處理結果唐婉兒不滿意了,以後太後那邊自己也不好交代。這珍珠,別人都能認出來是唐婉兒的,偏偏唐婉兒自己沒認出來,若說唐婉兒是完全無辜的,還真是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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