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兄弟,你這是……這是把這妖女給收了?”


    因為經脈受損,最近一直躺在府衙養傷的馬邗,靠坐在床頭瞪大了眼睛,指了指坐在圍欄背靠上看風景的李真,一臉玩味的震驚道。


    合著前些日子這一場廝殺,死的死傷的傷,最後的大贏家竟是江離?


    不消說馬邗滿頭霧水,便是古遠池也滿是不解的看過來。


    “別別別。”江離臉色微變,望著遠處李真神情自若,才這稍稍放心,於是連連搖頭,小聲說道,“那是怕我跑路,日夜看著呢。”


    江離便把那日走後的故事揀重點說了說,自己識海中的秘密自然不方便說與外人聽,隻推說自己師門有秘法可以暫時收容魂魄,容後再想辦法。


    馬邗這才恍然,咧嘴笑了笑,道,“原來如此,你可得小心些,有些娘們兒看著有幾分姿色,實際上心腸可是比蠍子還毒,可別不小心給人害了。”


    雖說古遠池和俞昊新回來後已經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馬邗聽著也覺得自有道理,可畢竟躺在床上那麽多天不能動彈的是自己,說起來都是拜李真所賜。就算不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心裏麵也憋著股氣,所以這話說得夾槍帶棒很是大聲,倒像是特地說給遠處的李真聽的。


    李真此刻望著廂房院落中的幾株梨花發呆,聞言也隻是略略側過頭向這邊瞟了一眼,神色恬淡隻作未曾聽見。


    古遠池畢竟是在清風觀外見過江離捧著“妖紅”細劍的,生怕江離不知其中輕重,小聲提醒道,“用法器困住魂魄有傷天和,終究不是良策,就算你另有法門,隻怕日後也不能善了,你可要小心著點。”


    江離點頭道,“放心吧。”


    說著便從儲物戒指中把那柄細劍取了出來,隻見此時這柄細劍通體寒光閃閃,映入眼簾宛若一弘清潭,與先前的陰氣深深大不相同。隻有那些如枝杈蔓延一般的符紋遍布劍身,反而被襯得更顯鮮紅。


    “雖然是把劍,卻偏於陰柔了一些,實在不合馬大哥的剛猛路數。倒是上麵的符陣頗有可取之處,古大哥使著倒是合適。”江離將細劍遞給古遠池,一邊說道,“若是真有可用之處,古大哥切莫推辭,”


    古遠池雙手接過,隻是略略看了一眼,便又推了回去,搖頭道,“此劍太過貴重,古某不能接受。”


    這把細劍單論材料手藝隻是中品,家族裏麵拿出個十幾把也不是啥難事,可若是加上這上麵的符紋,這把劍的品秩便一下子上升上了好些,儼然能算是中上品,這可就極為珍貴了,便是古遠池自己手中那把家族世代傳承的上古陣盤,也不過如此。


    更不要說上麵的那些符文,無論是相互之間的連接合,還是紋理的走向,都是古遠池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也不知道倒底是出於誰家之手,若能細細加入拆解研習,參透其中的奧妙之處,對於自己的陣法之術顯然大有禆益。


    隻是世家自有其千年底蘊積澱,世家子弟多半也有著自己獨有的驕傲。盡管一瞥之下古遠池便看出這把劍的珍貴之處,可正因為它的珍貴,反而讓古遠池迅速的從熱切中恢複了冷靜,他不敢多看,怕自己越看越不舍,索性果斷的將劍推了回去。


    “這把劍已經接近中上品,若是拿出去拍賣,一百多塊上品靈石總是要的。遇著合適的買家的話,沒準還能多上不上。至少我願意為它出到一百五十塊上品靈石。”


    古遠池生怕江離並不知道這把符劍的價值,特意解說了一番,這才感慨著攤了攤手,補充道,“隻可惜,我沒有那麽多上品靈石。”


    “忒多話了。我們好歹也算是生死之交。又不是特意要送你什麽。”江離沒有去接回細劍,隻是麵帶誠懇的說道,“這劍我用不著,俞昊新用不著,連他那個小徒弟也用不上。想來想去也隻有你合適。不然來找你作甚?”


    “你若心裏不安,以後我真缺上品靈石的時候,就找你來討不就是了。”


    盡管這些一聽便隻是善意的說辭,但好歹讓古遠池覺得有了一些可行的借口,他連連點了點頭,這才把那把細劍攬在胸前,從頭到尾的仔細看了一遍,眼神中的熾烈比之先前不知道濃厚了多少倍。


    “就依江兄弟所說。也不瞞兄弟,此劍對我來說的確非同一般,不然按理說我怎麽也該矜持到底,如今便隻能腆著臉先收下了。”古遠池倒也灑脫,既然決定收下江離的好意,此刻便毫不掩飾自己對這把細劍的喜愛,一邊讚不絕口,一邊一手抱劍,一手指尖在劍身上輕輕滑過,動作極為溫柔極為小心,看上去隻怕將來對自己的女人都未必有這般上心。


    ……


    一輛馬車緩緩駛離府衙。


    李真端坐在車廂的正座上,微有些不屑的冷笑了聲,道,“那位小陣師倒也虛偽勢利,心裏明明想要得很,嘴上卻說不要不要。等到寶劍到手,便又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怎麽說也算是貴重之物了,請個中飯總是應該的吧。”


    馬車隻是尋常製式,容納兩個人都已嫌擠,更何況裏麵還平放著一張古琴。江離蹲坐在靠近門口的角落裏,聞言搖頭道,“我可不那麽看,之前想要卻不要,是因為君子之心,無功不受祿。受下之後急切的想要研究一番,所以心不在焉,那也是一片赤子之心。”


    李真冷哼一聲,心裏倒是把江離的話仔細琢磨了一遍,覺得反倒是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了,心裏納悶,索性不再言語。


    倒是江離苦著臉,隨著馬車顛簸起伏,一邊抱怨道,“我說這位姑奶奶,你這白天晚上的,到底要跟我到什麽時候啊。害的我現在都不敢拋頭露麵,出個門都得躲馬車裏。”


    李真閉目養神,隻是淡然道,“急什麽?待我見過賈郎平安,自然也就不跟著你了。”


    江離長籲短歎,一臉委屈的道,“那些也就罷了,我這趕著見女人呢,這男女之間說些話兒的,你也要在一旁看著不成。”


    “又有何不可?”李真撇了撇嘴,不屑說道,“有啥不能看的,就你那點膽量,能做出點啥來不成。”


    江離一時語塞,想著自己連吳絮兒的手都沒有正兒八經的摸上,聞聽李真這話不禁有些氣餒,猶自強撐著嘴硬道,“還能給你見了不成。”


    李真隻是冷笑不語。


    也不知行了多久,聞聽車夫說到了。江離跳下車來,見吳絮兒已然先到了,正在河邊亭子裏托著腮邊望著遠處的水麵出神。


    江離正待躡手躡腳的從後麵繞上去,小小的嚇唬上吳絮兒一下。卻聽身後馬車上咚咚兩聲,卻是李真抱著琴鑽出車廂時,古琴不小心碰在車廂上發出的聲響。


    聲音不大,卻也足夠把吳絮兒從遐思中驚醒,她美眸微抬,看見前方不遠處江離手腳輕抬的古怪模樣,不由得輕笑出聲,連忙跳下椅來,拎著裙角便要向江離奔來。


    還未行得幾步,吳絮兒便見著江離身後一個女子此刻正橫抱著一架古琴跳下馬車,不由得微微一怔,停下腳步來,望著江離的眼神裏麵多了幾分疑惑的意思。


    江離在心底哀歎了一聲,很是不甘的放棄了等著吳絮兒奔來時一把抱起的念頭,硬著頭皮走上前去,低聲道,“此事說來話長,到亭子裏麵我細細與你說來。”


    吳絮兒狐疑的眼神在江離臉上仔細停留了一陣,見那神色不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的,這才白了他一臉,往江離身後那個正徐徐走來的女子身上望去。


    “原來是常在西街彈琴的那位姐姐,吳絮兒有禮了。”吳絮兒擅琴,之前聽聞有賣藝女子琴藝了得,便專門尋去遠遠的望得一望聽了幾曲,故此留有印象。加上李真的長相秀美之中透著一種不同於常人的清冷,所以還未等到她走到跟前,便被吳絮兒認了了來。


    李真聽到那女子自稱吳絮兒,不由得怔了一怔。吳絮兒聲名在外,她自然知曉,不少人提到她的琴技時也總是拿吳絮兒作比。之前她也聽聞吳絮兒和城主家某人談婚論嫁鬧得滿城皆知,隻是任她如何想法,都沒有想到那人竟然會是江離。


    “見過吳姑娘。”李真微蹲還禮,感慨道,“吳姑娘天生麗質,我見猶憐,仰幕吳姑娘的隻怕能夠排上半裏路,可怎麽就挑上了這個家夥?”


    “嘎?”江離轉過頭來,怒目相對。


    “姐姐貴姓?”吳絮兒嘻嘻笑著,她此刻的心思早就從江離挪到的李真身上,連忙上前幾步,牽著李真的手便往亭中走,邊走邊道,“前不久聽姐姐彈奏了首曲子,我之前從未聽過,回去後我把譜子默了出來,可就有幾個轉音總覺得有點問題,左右不得其味,這回遇著姐姐了,可不能輕易放過了。”


    李真素來不喜與人親近,此刻被吳絮兒牽住手,心中微微有些不耐,卻見吳絮兒笑容純真無邪,竟也找不出理由甩開,隻好隨著吳絮兒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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