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族神器,到了月漓手裏,其威力不容小覷。


    好在……她拿著的不是如青鋒劍、赤羽翎,這等的神器,否則即便是她這個郡君,也絕不可能全身而退。


    既如此,便不能讓她活著回去了!


    藍貞兒冷聲道:“本郡先前令你取的東西呢?”


    聞聲,那母狐狸愣了一愣,拎起已經被擰斷的右爪:“回郡君,東西在此,隻是……得勞煩您自己動手取。”


    藍貞兒沉著臉,自她袖中摸索了兩把,最後掏出一隻瓷瓶,又問:“何時取的?”


    母狐狸忙道:“郡君放心!屬下正是為了取這樣東西,才來遲了一步。”


    藍貞兒往前走了兩步,望著月漓仍在苦苦支撐,幽幽道:“霽月漓,本郡與你娘親尚有幾分情誼,若非你實在擋本郡的道,倒也不至於非要你命!”


    聽了這話,月漓不知怎的,倏然心口一驚。


    藍貞兒說完,揚手將瓷瓶朝烏雲扔去,


    烏雲間,雷閃電鳴蓄勢已久,瓷瓶方才破雲而入,一道閃電下,頓時炸裂。


    “滴答……”


    月漓察覺到手背一涼,下意識抬眼望去,隻見一滴血液正順著她手背緩緩往下淌,她眼瞳緊了緊。


    人血!


    烏雲中,越來越多暗紅色粘稠血液落下,淅淅瀝瀝下起血雨,有了血雨加持,那張網輕而易舉便破了五色土結界,再次重重落下。


    頃刻間,月漓自半空墜落。


    五彩葫蘆跌下,落在鬆軟的土裏,漸漸被猩紅的血雨染得看不出本來麵目。


    月漓翻過身,欲尋掙脫之法,哪知方才伸手,掌下在觸及那張網的一瞬間。


    “嘶……”


    月漓吃痛,倒吸一口涼氣縮回手,將手心湊在眼前看去,見那網竟似是烙鐵印在她掌心一般,留下個四四方方傷痕。


    不遠處,母狐狸見她倒地,眼底突然有了光,忙不迭上前兩步,朝藍貞兒討好道:“郡君這一招使得好!不過一小瓶人血,便將這不可一世的地仙,治得服服帖帖。”


    “霽族雖是地仙,卻最怕人血,再配這至陰至陽的天網,自然不必費吹灰之力。”


    母狐狸道:“郡君所言極是,屬下慚愧,這人血若在屬下手裏,萬萬使不出此等威力。”


    藍貞兒見她很是能說會道,嘴角彎了彎:“倒也不難,本郡與霽族相交逾千年,自是知曉,如何令對手最傷、最痛,他日你若有此等耐心,萬事皆無不成!”說完,她側目朝母狐狸意味深長的望去一眼。


    母狐狸麵上一愣,瞬間了然,當即訕笑一聲,賠笑道:“郡君數千年修為,屬下不過修煉三百餘年,自是不及郡君萬分之一……”


    “你倒是長了張巧嘴!”


    就在方才,藍貞兒聽出,母狐狸話裏話外多有試探之意,頓時起了殺心,哪知這念頭剛起,被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都頭潑滅。


    眼下,對付月漓要緊!不過修煉三百餘年的狐妖,又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翻出什麽浪來?


    想到此,藍貞兒再出手,雙手結印在身前,冷聲道:“天雷陣!”


    半空中,烏雲翻滾。


    月漓抬眼,見先前招來誅殺狐妖的雷,即將被他人用作劈自己頭上,不由得心一沉:“藍貞兒!昔日你好歹貴為天界神女,即便今朝不比當年,說出去,拿著我霽族的招翻來覆去使,莫不是黔驢技窮?又或是自知敵不過我,隻會陰著來?”


    藍貞兒冷笑:“看在你是霽昭之女的份上,本郡今日不吝賜教,費心多教你一點,招不在新,管用就成!”


    月漓啞言,一雙美目透著網格瞪了過去。


    她罵藍貞兒不要臉,藍貞兒當真把臉撕了,徹底不要給她看,這教她再有脾氣,也似是一拳錘在棉花裏,無處可使。


    須臾間,月漓隻能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死,不能死在這!


    至少,不能死在藍貞兒手裏!


    可如今,這網困得她動彈不得,頭頂又是誅妖的天雷陣,雖不至於要她性命,將她打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倒是不難。


    怎麽辦?


    月漓咬了咬牙,不免教她又氣又悔。


    氣的是,她們霽族,乃至她娘親,都未能及時察覺藍貞兒狼子野心。悔的是,她千不該萬不該,怎的就上了這如此明顯的圈套。


    饒是她再蠢,此刻也明白過來。


    藍貞兒故意擒了江楓,就地畫了一個圈套,就為等她來。


    突然,月漓似是想到了什麽,猛地伸出手,拽著麵前網格,顧不得掌下傳來鑽心蝕骨的疼痛,冷聲道:“藍貞兒!霽族滅族一事,可與你有關?”


    藍貞兒:“……”


    月漓見她默然不語,厲聲喝道:“說啊!”


    ——


    十三年前。


    天朝、端朝、祈朝、朔朝、霽朝,原本五分天下的局麵,一朝崩裂。


    天下,風雲詭譎。


    一時間,天下紛爭不斷,戰火燎原。


    而這一切的起因,皆因天朝國主手中,掌握著一支名為“雷雲”的鐵騎,“雷雲”軍所到之處,無不是屍橫遍野寸草不生。待消息化成風,足以傳至端朝每一處角落,不過是端朝以三十萬大軍覆滅為代價,換來的。


    那時,世人不知“雷雲”真實麵目,隻道天下出了一支奇兵,以一當百。原本該由二十萬對陣三十萬的仗,竟以區區三千終結。


    端朝敗了,並於同年覆滅。


    很快,天朝不滿足於隻吞並一個端朝。戰火綿延之下,再有祈朝、朔朝,相繼滅亡。


    整整三年,這場集端朝、祈朝、朔朝,三國犧牲,終於揭開天朝國主陰謀和野心的麵紗,也將“黑雲”軍本來麵目,大白於天下!


    十年前。


    霽朝國主領闔族血脈,於霽朝王殿開啟“弑神”之陣,以數百霽族為代價,終以將“黑雲”軍徹底消滅在這世間,拚死救下這世間疾苦的蒼生。


    那一年,天朝與霽朝相繼覆滅。


    大戰結束,一場百年難遇的瓢潑大雨從天而落,自那日起,整整下了七日。


    自此後。


    五國覆滅,終成傳說。


    經年戰亂和屠殺,自這場瓢潑大雨清洗大地後,天空浮現出天青色,萬裏無雲一碧如洗。


    天下和蒼生,亦走向漫長修養。


    而今,大戰過後,不過區區十年光景,藍貞兒攜妖禍世,話裏話外又道自己擋她的路。


    何路?


    如今細想想,不由得感覺恐怖到極致,當年她不過六歲,而今所知道的消息,大多皆為後人傳言,真假莫辨。


    月漓瞪著眼,眼眶都要開裂似的,再度逼問:“你說啊!”


    一時間,她竟難以自抑的發起抖來,是害怕卻也是激動,她既怕藍貞兒說是,又怕她說不是。


    倘若是她。


    月漓多年心結,總算有了答案。


    倘若不是。


    月漓一腔的憤恨,她這一生,又該何去何從?


    十年鬼門,她過得生不如死,人生不知往何處去,也不知自己存在的意義。


    這一刻,她竟隱隱希冀著藍貞兒說“是”。


    藍貞兒見她有些如瘋似癲,恍然一愣,很快便笑得一臉諷刺:“霽月漓,見你如今這般,本郡倒真有幾分舍不得下手,想來這十年,你過得很是辛苦!”


    不待月漓再言。


    她繼而道:“可惜……十年前的事,並非出自本郡之手。霽月漓,昔日霽族三千,最終卻獨留你一人,這塵世於你而言,過得甚是艱難,亦很是痛苦罷?”


    一瞬間。


    月漓發抖的身體停了下來,她眼底帶著濃濃哀傷和失望,心下不禁絕望的生無可戀。


    她很累……


    月漓疲憊的閉了閉眼,心力交瘁。


    是啊!


    闔族三千,卻隻剩她一人活著,永遠停在這場噩夢。


    月漓再睜開眼時,目光落在被血雨染得看不出本來麵目的五色土,遲疑著伸出手。


    霽族覆滅,而今在這世上,唯有她記憶深處,尚存族人和娘親的回憶,也隻有在麵對她霽族神器時,稍稍慰藉她難以釋懷的情愫。


    這時,母狐狸見她伸手,當即快步上前,抬腿一腳將那葫蘆踢得遠些,朝月漓齜著牙示威。


    月漓麵色一沉,先前厭世的心,瞬間煙消雲散。


    她緩緩掀起眼簾,望著那母狐狸齜牙咧嘴的模樣,眼底寒意驟起:“痛苦?這塵世既令我痛苦,我便更要好好活著,看你們怎樣死!”


    藍貞兒怒道:“狂妄!”


    說著,她手下再次掐訣:“本郡這便送你一程!霽月漓,不知你死後魂歸何處?安能與你族人和娘親再聚?”


    母狐狸見狀,急忙躲至藍貞兒身後。


    月漓不語,仰麵見著頭頂正上方,一道手臂粗的天雷滾滾而來,卻不肯閉眼。


    她不信!


    月漓不信,自己連一道誅妖的天雷都扛不下!霽族為救天下,不惜以身殉道,闔族僅剩她一人,又如何?


    即便隻剩她一人,她也要守這一方土地!


    隻要還能活著,哪怕隻能活一日、一時、一刻,她勢必要誅盡藍貞兒這樣的禍害,哪怕要她耗盡靈力,流幹身體裏每一滴血,在所不惜!


    雷霆降下,將那方寸之地劈出一個巨坑,一時間濃煙與飛沙走石,迷得眾人睜不開眼。


    不知過了多久,風和血雨漸漸停了下來。


    巨坑裏,隱隱冒著些許火光,凡人稱之為雷火,殊不知那亦亦是天火。


    母狐狸小心翼翼走上前,趁著那煙霧和火光,去瞧那個身影,突然“哎呀”一聲驚呼道:“郡君!您那張得來不易的網,竟被這雷火燒成了灰燼。”


    藍貞兒擰著眉,冷聲問道:“人呢?”


    母狐狸晃著腦袋又看了兩眼,見著裏麵蜷著的身影一動不動,當即樂道:“死了!果然死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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