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處,月漓麵色凝重,再朝小白嘴裏塞了塊酥餅,暗自思忖道:能從殺人者手下搶回一條人命,麗娘必定認得此人!


    小白咽下口中酥餅,指著李朗道:「那日,她撞見的是你罷?」


    聞聲,李朗狠厲的目光襲來。


    饒是小白,也被這殺氣騰騰的目光頓了一頓,麵色凝重起來。


    月漓抬起眼,望向梁筱又問:「後來呢?」


    梁筱道:「第二天,聽說整個金武苑內人仰馬翻,所有人進進出出,似乎在尋找著什麽,爹娘在攤鋪上看熱鬧,見著那位公子麵色難堪的緊,而那位如影隨形,女扮男裝的姑娘,卻不見了蹤跡。


    又過了沒兩天,聽聞麗娘沒了……是他!定是他親手殺了麗娘!」


    李朗喝道:「胡說八道!」


    梁筱麵色大變,整個人異常激動:「我沒胡說!那日雨中你未曾殺我,之後又不放心我將看見的事說出去,與麗娘當街起了爭執,是你一把將她推倒,不顧她哭著喚你,執意離去。」


    月漓聽得直擰眉:「怎麽可能?殺人這種事,避人尚且來不及,又怎會與麗娘當街起衝突?你會不會聽錯了?」


    梁筱麵色一頓,沉聲道:「這些……都是我偷聽爹娘談話才知道的,雨中我被嚇得半死,當晚回去便高熱不退,足足病了三天。


    可還有什麽事,令他這般無情拋棄?麗娘還懷著身孕,他……他就這樣將她丟在大街上……」


    小白頓時大驚:「麗娘有孕?」


    月漓沉聲道:「尚未成型的孩子,沒有魂體,隨母親身死,隻得化作一團紅色怨氣,纏在麗娘手腕處,唯有如此才回得去幽冥陰司,這也是為何我一見麗娘,便知他二人是何關係。」


    小白忍不住咂舌,張口便罵道:「李朗,你好本事呐!殺了西嶼三皇子的人,累死自己未過門妻兒,你是如何舔著臉活下來的?我若是你,趁早一頭撞死!」


    小白這一通罵得暢快,聽得梁筱不住的點頭,甚是讚同。


    月漓陷入沉思。


    既是李朗殺人在先,那麗娘又是如何慘遭毒手的呢?莫非被西嶼三皇子查出來,拿她去泄憤?


    不對……


    李朗隻是金武苑店小二。


    倘若西嶼三皇子要複仇,何不直接抓了他來?又或者將他二人一起殺了?她總覺得漏掉了什麽,思來想去琢磨半晌,腦中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李朗閉了閉眼:「待等此間事了,我自會下去與她們在一處。之所以還活著,不過想為麗娘做點什麽,免得她娘倆黃泉路上不好走。


    人間,不過是留給我的地獄,每每多活一刻,都似是遭受淩遲!」說著,遂抬手扶上心口,掌下心髒有力的跳動,他卻一臉生無可戀。


    小白不由得氣結。


    先前還以為,他如此痛苦隻因癡情放不下,而今再聽聞來龍去脈,恨不能現在就撲上去,咬斷李朗脖子。


    沉默半晌,月漓驀然抬起頭:「不對!」


    小白聽得一愣:「哪不對?」


    月漓緊鎖眉頭望向李朗,眯著眼問:「說來說去,還有很樁重要一個問題沒有答案。李朗,當日你為何要殺西嶼三皇子的人?


    再有,麗娘究竟怎麽死的?


    還有,你既會殺人,若當真為麗娘報仇,又為何假借他人之手?尋常人沒有報仇能力,自是隻能借他人之力,那麽你呢,你不會想說,西嶼三皇子身邊人太多,不好下手罷?


    你既有本事在眾目睽睽下,引走人殺之,為何卻是動手殺一個女子?」


    聞言,小白不由得仰身,再轉過頭望向李朗時,見他一副鐵了心不願開口的模


    樣,遂轉眼望向梁筱:「你細想想,可還有什麽沒講明白的?一並說了!」


    梁筱當即信誓旦旦,指天發誓道:「沒了!我知道的就這麽多。」


    月漓垂眸望想手中半塊酥餅,遞到嘴邊張口咬下,兀自在口中咀嚼著,舌尖嚐出酥餅中一絲甜滋滋的蜂蜜。


    她須得好好想想,上一個桑彪如此,而今這個李朗又是如此。


    他們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


    不多時,月漓吃光最後一口酥餅,站起身往樓上走去:「小白,你親自送梁筱姑娘到她父母身邊,還有那桌上的金葉子,都教她帶回去。」


    小白愕然站起身,望著月漓背影道:「那他呢?不用捆起來麽?」


    月漓轉身,抬腿順著樓梯登上二樓,聲音幽幽飄了下來:「他不敢!麗娘身在冥界,便是束縛他最好的繩索,此案涉及之人眾多,最後能不能善終,皆要待此案大白天下那日。」


    小白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轉過臉望向李朗時冷哼一聲道:「我勸你識相,趁早幫尊主將此案破了,你那可憐的妻兒才好早早往生,不至於在幽冥陰司受苦。」說著,她站起身攏起桌上金葉子。


    梁筱見她動作,猶豫半晌抬腳走上桌前,伸手自那一小堆金葉子當中拾起一片,抿了抿唇似是下定了決心,遂轉過身道:「一片足矣,走罷!」


    小白愣了愣,脫口而出道:「你可別後悔!」


    梁筱紅了眼眶,悵然道:「麗娘死得不明不白,她這一生淒苦,遇到個男人又害她喪命……


    當日,她既救了我,總該有人為她討個公道,這些金子權當我委托你們……無論如何,讓她走得安心一些,總歸是好的。」


    小白默了半晌,斜眼朝李朗狠狠瞪了一眼。


    月漓一路來到五樓,見著坐北朝南那間廂房門上,貼著封條。


    不多時,有腳步聲從樓下而來。


    月漓雙手負在身後,佇立在廂房門前,幽幽歎道:「李朗,做人做到你這個份上,也算屈指可數了!」


    李朗走上最後一層樓梯,停在樓梯口望著月漓背影,內心不斷掙紮,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卻又不能說:「尊主大人,你殺過人麽?」


    聞聲,月漓緩緩轉過身,擰眉不語。


    李朗一聲苦笑,道:「尊主大人身份尊貴,就連冥界陰官對你尚有幾分敬畏,想必你未曾過過我與麗娘那種相依為命,拚了命才能活下去的日子。


    又如何能懂,原來人真的可以為了活下去,不惜犧牲任何代價。」


    月漓默了半晌,道:「李朗,你可聽聞霽朝霽族人?霽族地仙,與天地同壽不老不死,為守護凡界終此一生,人死尚且魂有歸處,霽族人身死魂消,屍骨無存。


    不入輪回,沒有來世!


    昔日我闔族三千,為守護凡界以身殉道,那是霽族的道,也是本尊將來要走的路,有些路有得選,有些路沒得選。而你原本可以選自己想走的路,偏扮做一副無路可走的模樣。


    本尊見不得的,便是你們這些凡人,無病呻吟!」說話間,她翻掌指間夾著一張紫色符紙,驟燃。


    半空中,靜靜懸浮著符紙燃盡後的飛灰。


    月漓道:「李朗,本尊反悔了!從一開始便不該試圖從你們口中問出真相!」


    須臾間,李朗心底忽而一沉,隱隱察覺出不好的異樣:「你要做什麽?」


    月漓緩步上前。


    李朗見她朝自己麵前走來,下意識想逃,哪知心生念動欲要抬腿,卻立在原地紋絲不動,他頓時慌亂:「你……你對我做了什麽?」


    月漓在李朗麵前停下腳步,伸手自他懷中摸出一片金葉子,緊緊


    攥入掌心,鋒利的葉片劃破掌心,一眨眼功夫,鮮血淋漓了整隻手:「李朗,既然你覺著自己這一生,多半苦命緣由,皆在這雙眼,而今本尊便替你除了你心頭之患,順便借你眼睛一用,想來你也不會拒絕罷?」


    說話間,她那隻鮮血淋漓的手掌,覆上了李朗雙眼。


    不待李朗反應,眼底刺痛倏然襲來,痛得他隻能張口撕心裂肺的喊。


    不過轉瞬之間,月漓已收回手,掌心靜靜躺著一對帶血眼珠,竟還會轉動。


    眼珠轉過來,望著月漓帶著驚恐。


    李朗顫著聲,問道:「為何……為何我還能看見你?」


    月漓抬眼,見著李朗麵上眼睛的位置僅剩兩個血洞,嘴角微微一動:「不必驚慌,僅此刻還能看見罷了,畢竟方從你臉上摘下來,總該讓眼睛適應一會,今後你都不必再為這樣一雙眼犯愁,怎麽樣?」


    李朗急道:「我……我看不見了,你把眼睛還我!」


    月漓轉過身,朝著廂房門前走去,幽幽道:「本尊給過你機會,既然你不肯說,少不得本尊動手,你老老實實待在這裏,一會小白回來,自會照料你。」


    說著,她揮手扯下廂房門前封條,手中托著那雙眼珠推門而入。


    廂房內,帶著淡淡血腥味。


    然而無論是牆壁亦或是地板,都沒有一丁點的血跡。


    月漓緩步朝著內室走去,兀自來到床前坐下身,順勢躺了下去,掌心那雙眼珠瘋狂轉動著,似是在找尋著什麽。


    遲疑半晌,月漓終還是抬起手,探向自己眼前。


    說時遲那時快。


    白無常瞬間出現在床前,一把扼住月漓手腕,急聲道:「尊主大人,即便您是地仙之軀,也絕然受不了此等痛苦,值得麽?」


    月漓側目望向白無常,目光雖是平靜,麵色卻異常堅定:「又是你!厲溫讓你來的?說來也怪,這幾日皆是你妨礙本尊做事,來來回回上本尊這逛了幾圈,卻獨不見他露麵,倒真不似厲溫作風。


    你且回去告訴他,本尊做事,從未有人攔得住,即便是他亦如此!」說著,奮力扯過手腕,下起了逐客令,「滾!」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反派女主她又強又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缺隻耳的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缺隻耳的貓並收藏反派女主她又強又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