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黑,整個鐵木島忽然騷亂起來。


    月漓站在門口,見著無數人來來回回疾步奔走,心裏隱隱猜到,許是那日與鐵木島長老紛爭一事,傳回了鐵木島。


    夜色中,雲淮一身紫色長袍近乎與天色融為一體,他遠遠見著月漓立在門前,腳下三步並做兩步,走上前拽著她臂彎拉入門內,順手帶上了房門。


    月漓見他如此,深知事情嚴重性,是以並未與之計較,靜靜等他開口。


    「大人可還記得,那日逃跑的鐵木島弟子?」


    月漓頷首道:「記得,怎麽?」


    雲淮道:「死了!」


    月漓麵上微微一怔:「死個鐵木島弟子,至於這麽大陣仗?」


    「不!是那名弟子的屍首,與他們長老一起被送了回來,眼下鐵無雙正在大堂,你最好留在這裏不要現身,剩下的事交給屬下!」說著,伸手撈門。


    不對!


    月漓恍然憶起,那日雲淮一反常態為了把羽扇折回去,難道……


    想到此,她驀然伸出手按住他拽門動作:「雲淮!那日你折回去做了什麽?」


    雲淮一時心虛,轉過臉將問題丟回給月漓:「大人懷疑屬下?」


    月漓眉頭微擰:「本尊問你話,你答非所問做什麽?莫非真的是你?」


    「不是!」這一次,雲淮回答的斬釘截鐵,他頓了頓望著月漓如此緊張模樣,有些分不清她到底希望自己是,還是希望不是?


    雲淮偏過臉,半張臉照在燭光下,半張臉隱在陰影裏,一張臉上神色晦暗不明:「雲淮還想留在大人身邊,絕不會做這種陽奉陰違惹您不快的事,大人,屬下去大堂看看情形,去去就來。」說著,他一把拉開門走了出去。


    最後,月漓望著那個背影越走越遠,徹底融入夜色。


    鐵木島大亂,正合她意。


    先前,在血峰堂山峰崗哨,月漓將靈力散出去,雖未曾尋到雲淮口中鋪天蓋地的藤蔓,卻探查到另一股靈力留下的痕跡。


    她知道,雲淮沒有說謊。


    月漓也知道,他對自己有所隱瞞,雖不知其隱瞞了什麽,但是整個血峰堂被滅滿門,唯他一人活下來,雲淮隱瞞的事情,必然就是他能活下來的唯一解釋。


    對於不忠之人。


    月漓本能地對他沒有半點好感,甚至諸多防備,所以上鐵木島真實目的,她自然也不會告知雲淮。


    月漓緩緩闔門,將整個屋子和外麵徹底隔絕。


    不多時,房間內幻鈴聲響,隨著月漓靈力催動,幻鈴漸漸散出一縷紫光,輕光如煙,順著門隙飄出。


    月漓盤膝坐在床邊雙眼緊閉,雙眼簾下的眼珠,瘋狂轉動。


    而今,她眼識隨著幻鈴靈力,可暢通無阻地通往鐵木島每一處角落。


    她看見,幾乎整個鐵木島,皆被一道綠色靈力包圍著。


    正當月漓循著那股靈力,欲探尋到更深遠處,漆黑的夜色中,陡然出現一雙圓圓地瞳孔,令她心底倏然一驚。


    下一刻,那雙眼的主人,一隻通體如墨的黑貓淒厲叫喊一聲,揮爪朝著月漓眼前撲來。


    刹那間,月漓下意識將靈力和眼識迅速撤回,哪知卻還是慢了一步,整個人倏然向前傾身,待她隻手覆上眼前,另一隻手死死摳著床沿,才勉強沒栽下床,很快鮮血從指縫流出,淌了一臉。


    眼珠的疼痛襲來,她隻能小小心翼翼的喘息,以此緩解痛楚。


    大意了!


    就在這時,門忽然從外麵被推開。


    月漓捂著眼抬起頭,一臉警覺:「誰?」


    一隻黑貓縱身越過門檻,邁著貓步


    緩步走入房內,仰著頭望著床前捂著眼的月漓,眯了眯眼。


    月漓聽不見聲響,不由得側耳再問,試探著喚道:「雲淮?」


    黑貓弓著背,淡綠色的眼瞳發出詭異的光,正欲做些什麽。


    忽然,有腳步由遠而近。


    黑貓轉過臉,循著半開的門縫朝外望去,見著遠處走來一個紫袍身影,它猶豫著轉過頭再望了眼月漓,似乎在猶豫。


    雲淮遠遠見著門開著一道縫,麵上微微有些驚訝,恍以為月漓給自己留門,是以更加加快腳步,哪知他方才抬手推門,下意識抬腳,一隻帶尾巴的黑色身影從門縫「噌」地一下躥了出來,倒把他驚得同時收回手腳。


    「是雲淮麽?」


    屋內,月漓緊張而急切的聲音傳出。


    雲淮收回往後瞧的目光,轉過臉推門而入:「是我!」


    聽見回應,月漓隱隱不安的心頓覺平靜了些許,於是鬆開摳著床沿的手,朝麵前探出摸索道:「雲淮,你過來。」


    雲淮往前走了幾步,見著她麵上有血不覺頓時一驚,即刻快步湊上前,伸手接下她探出的那隻手,低頭一看她指尖不知抓過什麽,劈著的指尖隱隱帶血。


    見狀,他急忙伸出另一隻手,去捉月漓敷在眼前的手,見著月漓死死閉著眼睛,鮮血卻從眼縫往下淌,一臉愕然道:「這是怎麽回事?」


    月漓頓了頓,誠然道:「被貓抓傷了眼。」


    「貓?」


    雲淮微怔,轉頭往門口望了一眼,適才恍然大悟,方才他見著的黑影是隻貓?


    雲淮轉過頭,順勢撩起衣袍往月漓身邊坐下,擰著眉一臉擔憂而緊張地問:「屬下才離開一會,憑護法大人這樣的本事,竟能教一隻貓抓傷了眼?」


    若非親眼所見,打死他都不信!


    月漓咬了咬牙,當真是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


    驅幻鈴靈力探尋,可避凡人目而不被人察覺,用之探物最為方便。


    她哪想到會有隻貓蹲在那?


    霽族乃鬼怪克星,教一隻貓抓瞎眼,她這輩子當真出息的緊!


    這下雲淮犯了愁,眼下這樁事該不該與她講?


    他兀自低下頭,去瞧月漓這一手的血和傷,再抬眼見著她這張臉,一臉的欲言又止。


    月漓見他不著,被他捉著雙手有些不自在,縮回手問道:「你為何回來這樣快,鐵無雙將事處理好了?」


    雲淮手下一空,悵然道:「沒有……」


    月漓等著聽下文,卻見他半天沒動靜,強忍不適欲睜開眼,卻被人一把掰過身子,沒了動作。


    「告訴我,怎樣才能幫你治好眼睛,需要什麽?」


    月漓遲疑半晌,道:「我這雙眼,原本傷了再無可能好,眼下倒有恢複的可能,隻是……有些麻煩。」


    雲淮以為,她說得是在島上物資匱乏,尋醫問藥很是不便,遂信誓旦旦道:「無論什麽麻煩,大人隻管說與我,剩下的交給屬下就是。」


    月漓麵上有些猶豫。


    她探得,這道綠色靈力,源自於霽族神器「亢悔木」,如此倒也能解釋得通,雲淮所說鋪天蓋地藤蔓,究竟誰人有如此磅礴靈力一事。


    亢悔木,主生。


    方才她還在想,要費什麽氣力才能尋到亢悔木。


    眼下豈不是現成的理由?


    如此一來,她傷了眼倒成了因禍得福。


    隻是,霽族神器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既不得告訴雲淮真相,又得由他出麵去求鐵無雙,才是兩全其美的法子。


    見她如此,雲淮適才有些反應過來,疑聲道:「你不信我?」


    月漓緩緩啟唇,半晌道:「鐵無雙!」


    「什麽?」


    月漓再道:「你隻需告訴他我傷著眼睛,求他出手相助,而今唯有他肯出手,我這雙眼才算有救。」


    雲淮一臉驚愕:「鐵無雙會醫術?」


    他怎麽沒看出來?


    月漓不欲與他多言,隻哄著他道:「雲淮……我這雙眼今後能不能再睜開,全看鐵無雙肯不肯出手,你去與他麵前哭,嗯……總之哭得越傷心越好。」


    雲淮登時縮回手站在床前,瞪著眼大驚:「哭?」教他細想想,上一回哭是多少年前?


    月漓聽得他一副老大不願意模樣,麵上頓了頓,幾乎忍不住想一腳踹上去,朝他逼問句「你去不去」?


    奈何,此番眼睛看不見事大,能不能順利奪回亢悔木,成敗在此一舉。


    所謂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月漓隻得忍氣吞聲,忍了又忍,端得長籲短歎了一聲,繼續耐著性子朝他哄道:「雲淮……你幫幫我可好?」


    聞言,雲淮深吸了口氣,呼吸一滯。


    他何時見過月漓做小伏低,同自己軟聲軟氣的說過話?


    一來有幾分不適應,二來他也不知為何,見著月漓如此,再聽她難得苦苦相求。


    實在架不住他心裏軟了又軟,隻得皮揮了揮手硬著頭道:「罷了!屬下這就去找鐵無雙,興許他聽說後答應得痛快,也省得本掌事丟人現眼。」


    月漓默然。


    她很清楚,鐵無雙斷然不會輕易將亢悔木請出來,是以才出了個讓雲淮去哭一鼻子的餿主意,眼見著雲淮拉不下這個臉,登時急了,順勢站起身道:「我同你一道去。」


    月漓想得明白,所謂肉不割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如今是她瞎了眼,雲淮和自己非親非故的,做什麽想不開,非得替她去哭那一鼻子?


    關鍵時候還得靠自己!


    雲淮本不欲攜她一起,但見著她如今這副模樣,興許領著去更好,遂攙扶著月漓出了門。


    大堂內。


    鐵無雙和門下五位長老,並著兩位左右護法,正在勘驗一地的屍首。


    而今過去八日,這五人的屍首早已發臭。


    侍女遞上打濕的手巾,眾人以此捂著口鼻,強力忍耐著胃裏的翻江倒海。


    這廂。


    雲淮攙著月漓入了門。


    眾人見有人來紛紛側目,所見無不嘩然。


    鐵無雙抬眼見著二人,更是一臉驚愕道:「雲老弟,尊夫人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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