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道:「你既已失手,那條魚見你在此,必然不敢輕易現身,不如……你先躲躲?」


    雲淮抬眼望向江楓,一臉懷疑道:「你行不行?」


    「而今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唯有死馬當活馬醫,除非你有更好的辦法?」


    雲淮默了默,伸手自懷中掏出那把飛霜,朝江楓麵前遞了過去,在他伸手來接的瞬間,倏然收回手道:「這匕首有些特別,動手時千萬仔細,莫要傷著自身。」.


    江楓聽了,暗暗點頭道:「知道了!」


    雲淮適才再次將匕首遞上,起身跳下了礁石,轉過眼望了回江楓,遲疑了一下提醒道:「一切小心!」


    「好。」


    江楓獨自坐在礁石,坐得累了起身站一會,站累了再坐一會,他一邊暗自回憶著方才所見,一邊思忖月漓的深意,然而想了半天依舊沒有半點頭緒,內心越是煩躁。


    不知過了多久。


    海麵忽然有動靜。


    江楓兀自擰眉深思,未曾看見海裏一道絢麗的藍色魚尾。


    雲淮說得不錯。


    此處似是沒有時間,太陽依舊掛著頭頂正上方,炙熱的烤著。


    江楓直到坐得最後一絲耐心耗盡,站起身時,餘光瞧見一抹身影躲到他所站的礁石後,恍以為是自己眼花,又不敢貿然出聲。


    女子躲了半晌,小小心翼翼探出頭,卻迎麵對上一雙帶著探究的眼,她下意識轉身欲往海裏鑽。


    「原來是條魚!」


    聞聲,女子身形一頓轉過臉來,麵上帶著三分警惕,不服氣道:「魚怎麽了?」她聽得出,對方語氣裏帶著不屑。


    「哦?不但化了形,還會口吐人言,我瞧你年紀不大,竟修煉成精了麽?」江楓嘴裏打趣著,重新耐著性子坐回礁石,一邊提醒著自己,不可打草驚蛇。


    眼下全部的希望,皆在他一人之身。


    女子麵上頓了頓,遲疑半晌問道:「你是誰?可與那個披著頭發的男子是一路人?」


    江楓眯了眯眼,裝作思索的模樣,學著她的話沉吟道:「披著頭發的男子?看來你見過不少人!」


    「隻見過你們兩個。」


    江楓笑道:「他對你做了什麽,教你猶如驚弓之鳥?」


    「他……」


    江楓左手半握成拳,抵到嘴邊輕咬著唇,一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女子麵上神色。


    倘或不是一早知曉,這條魚寄生在月漓生魂,他幾乎要覺著麵前這條魚,看上去人畜無害,一張臉上毫無心機,瞧著後還有幾分楚楚可憐。


    女子遲疑半晌,也未能說出個所以然,抬眸望向江楓時,疑聲道:「你看著我做什麽?」


    江楓麵上微微一怔,嘴邊扯了句慌:「對不住,從未見過如你這般的姑娘,一時孟浪了。」說著,漫不經心的別開眼。


    女子見他如此說,麵上頓時含羞,下意識靠近礁石問:「你來這裏做什麽?」


    江楓一雙眼遙遙望著海天連成的一條線,幽幽道:「丟了一樣東西,想來此碰碰運氣。」說完,他轉過眼垂眸望向女子,「你呢?」


    「我?之前我神識混沌,不久前才有魂體,初來這片海裏時察覺此處蘊藏深厚靈力,可助我化形,所以停留在這片海裏。」


    江楓有些驚訝:「你是說,這片海本來就存在?」


    「不錯!」


    江楓瞧見她有所靠近,心中暗暗竊喜,卻不敢冒進,隻得溫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名字是什麽?」


    江楓細想了想,不知怎麽又憶起月漓,一時間神情有些恍惚,悵然道:「有名有姓,才會留在對


    方的心裏。」


    「你想讓我留在你心裏?」


    江楓倏然回過神,轉眼望著女子一雙透亮的眸子,眼底清澈的看不見任何野心。


    他不由得想:或許這條魚自己也不知道,留在這裏會造成什麽樣後果,隻是單純覺著留在此地於己有益。


    女子見他遲遲不語,再一次靠近,幾乎距離他隻有一步之遙,她一臉不解的追問道:「方才你說留在心裏,是什麽意思?」


    江楓默然不語,良久後伸出手朝女子麵前遞了過去,輕聲道:「過來,我說給你聽。」


    女子遲疑著望著那隻探向自己麵前的手,心裏下意識想拒絕,可她也不知為何,與這個男子在一處,心底竟生出不一樣的感覺,好似有什麽呼之欲出。


    江楓見她猶豫,暗自摸向袖中匕首,幾乎快忍不住想要動手。


    再等等!


    江楓如此叮囑著自己,目不轉睛的望著女子臉上,隻要她有一瞬間想逃的動作。


    他保證,必定會一刀插入這條魚的胸口。


    女子抬手捂著心口,一臉不解的望著江楓道:「為何,我這裏會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什麽?」江楓一愣。


    女子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好像暖暖的,像有什麽東西開了。」


    江楓聽得直擰眉,兀自收回手來,望著這條魚打量了兩眼,察覺出她該不是在說謊,遂問道:「你在這裏,可有遇到過別的人,除了那個披著長發的男子。」


    「有!」


    江楓登時欣喜不已,麵上卻不敢表現出來,隻得引導著問:「你見她時,可有相同的感覺?」


    「她?她是女子,自然與你不同,遇見時,她正睡在這塊礁石上,不知是何緣故,渾身上下金光閃閃,我一時好奇就湊了上來,竟不知剛剛觸碰到她,整個人便與我融為一體。


    說不好,如今我心裏這種感覺,也是她的?」


    江楓一愣:「你說什麽?她在你身體裏?」


    那他先前見著的是什麽?


    還有,他該如何將月漓從一條魚的身體裏剝離出來?


    女子見他麵上有幾分緊張和驚愕,登時有了警惕。


    江楓見她已有退回海底的動作,隨即牽強的扯了扯嘴角,歉聲道:「對不住,頭一回聽說,能將別人融進自己的身體裏,著實有些意外。」


    說著,為防止自己心緒被一條魚看穿,別開臉往遠處望去,暗自思忖道:此時若一刀結果了這條魚,隻怕也會傷著月漓生魂。


    不行,得想個法子,叫這條魚心甘情願將月漓剝離出來。


    見他如此,女子沉默著退回海裏,藍色尾鰭在海麵拍起一片水花,瞬間不見了蹤跡。


    江楓思索很久,也沒尋出一個可用的法子,為今之計他隻得去探這條魚的口風。


    不知過了多久。


    江楓一臉疲憊的躺下身,隻手覆在眼前,遮擋了大半炎炎烈日,忽然有些反應過來,身為魂體竟曬得了太陽,當真稀罕!


    即便如厲溫這樣的閻王,也不敢輕易暴露在日光下。


    他一邊兀自想著,一邊昏昏沉沉的犯困,整個人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不多時。


    女子從海下浮了出來,見著礁石上那個人魂體有些不穩,不由得麵上微微一驚。


    待她躍上礁石,伸手欲推向江楓,卻見自己的手徑直穿了過去。


    「怎會這樣?」


    她心中有些著急,無助的朝四下望去,似是在找尋著什麽。


    正巧。


    等了許久的雲淮,遠遠的走來。


    抬眼


    間,兩人四目相對。


    幾乎是下意識的,女子見著雲淮轉身「噗通」一聲跳下了海。


    雲淮登時一臉悔不當初。


    直在心底大呼:完了,完了!他做什麽閑得沒事,非要回來尋江楓?


    這下把魚嚇跑了……


    這廂,女子跳入海裏正欲向下潛,忽然意識到自己方才不是還在找人救命?


    那她現在逃什麽?


    不對!


    這個男子要取自己性命,不逃怎麽行?


    可當她轉過頭,望著礁石上那個眼看將散未散的魂體,她心底說不上的難受,好似胸口要撕裂開。


    她隻得捶打著胸口,自言自語道:「好好好!我這就去救他。」


    一邊說著,一邊朝岸邊遊去。


    雲淮見魚被嚇跑,一時不知自己該上前還是不該上前,遲疑半晌終還是轉過身,往來時的方向去。


    忽然,一道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站住!」


    雲淮腳下一頓,一臉不解的轉過頭,望著坐在礁石上的女子,不覺一愣。


    什麽意思?


    她方才的舉動,應該還是害怕自己的罷?


    這又是唱哪一出?


    女子揚聲道:「我知道你來做什麽的,你想取我性命,多半也是因著她的緣故,是也不是?」


    雲淮不由得笑出聲:「怎麽,你現在不怕我了?」


    女子低頭望了眼身旁,她雖不知曉,自己為何會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心生異樣,卻也不願就此見著他徹底消失。


    她本自混沌而來。


    若非在這片海裏待著,也不可能化身成人形,更不可能遇見他。


    不知自己從何而來,也不知向何處去。


    遇見他,不過短短數麵,卻不願再離去,而今見他快消失,竟難過得一刻也挨不下。


    「我可以把她還給你,但作為條件,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雲淮自江楓袖中摸出那把飛霜時,轉過臉看到女子久久張著口,合不攏嘴。


    她臉上驚愕和不解的表情,很是精彩。


    雲淮垂眸往江楓臉上看了一眼,再望向女子時問:「你想清楚了?」


    至此,女子緩緩閉上了口,一臉心如死灰道:「原來你們真是一起的,而他也真的是想殺我,可是為何……為何他遲遲不動手?」


    她忍不住想,莫非因著那句:想留在對方心裏?


    女子一臉神色複雜,望向江楓戀戀不舍的問道:「他叫什麽名字?」


    雲淮不知這話從何說起,愣了一愣誠然道:「江楓。」


    「江楓……江楓!」女子口中反複沉吟著,原本心裏困頓不解的情愫,忽然間豁然開朗。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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