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半空中落下兩團鬼氣,正是黑白無常二人。


    兩人見著江楓先是一愣,轉而望向月漓揖了一禮喚道:「大人,下官感應到二殿有些危險,究竟發生了何事?」


    小白手下一個哆嗦,下意識往月漓身邊靠了靠。


    月漓暗自將手攥成拳,沉默片刻道:「許是先前他魂力就受了損,之前施了不少鬼術,致使魂力愈加不穩,如今他已重回江楓軀殼裏沉睡,想來暫時應該無礙。


    再者,本尊這雙眼見不得物,待等尋到法子醫好了眼傷,定不會教你們二殿有危險。」


    聞言,黑白無常交換了個眼神。


    月漓聽不到他們應聲,遲疑著問道:「怎麽,你們信不過本尊?」


    白無常敬道:「下官不敢,隻是如今二殿魂力實在微弱的緊,倘或大人這雙眼千兒八百年的不見好……」


    月漓略略沉默片刻,暗自咬牙應道:「你且回去與秦廣王複命,隻說不超三個月,本尊定教厲溫醒來!」


    此去鐵木島僅需幾日路程,待拿下亢悔木,一身傷好自是不必去講,至於養在江楓軀殼裏,厲溫那一縷殘魂,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總能想出法子應對。


    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先應下來總歸沒錯。


    白無常見著月漓如此說,自然沒有偏聽偏信,沉默片刻應了句:「大人既如此說,下官定依命行事。」


    說著,白無常緩步走上江楓身旁,朝他胸前緩緩止住血的傷勢看了一眼,麵色登時沉了下來,再抬起眼望向小白時,眼底隱隱有些寒意。


    這爪痕,在場除了她再無人可做得出來。


    二殿究竟哪裏


    小白被他這一眼看得有些心虛,連忙低下頭望向自己施法的兩隻手,不敢與之對視。


    白無常想了想,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傳聞九尾白狐一族善醫,不知跟在大人身邊,醫術可有何精進?」


    月漓微微擰眉:「此言何意?」


    「咱們幽冥陰司的人,與凡人略有不同,您曾為二殿療傷,當知曉下官指的什麽,如今您雙目不能視物,照應江楓與二殿的責任交到她的手上,下官自然有些擔憂。」


    小白不服氣辨道:「我哪管厲溫如何?不過替江楓止血罷了。」


    白無常嘴角帶著諷刺:「哦?厲溫乃幽冥陰司二殿,這名號尊主大人喊得,你一個小小護主神獸,也敢張口閉口喊著,不將幽冥陰司放在眼裏?」


    所謂虱子多了不怕咬。


    小白麵上微微一怔,忽聽他給自己戴上好高一頂帽子,一臉不解的抬起頭望著白無常,原本心底有些怵,此時卻將心一橫:「他是幽冥陰司的二殿,我九尾白狐也有仙籍,比他厲溫差到哪裏?憑什麽要我敬著?」


    月漓眉頭微擰,隱隱覺著不好。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仗著九尾狐的身世,出手打傷我幽冥陰司二殿的理由麽?」


    小白張口欲辯。


    月漓忙伸手拽住小白,搶先出聲攔道:「白大人!此事是我沒能看顧好她,且尚未了解事情來龍去脈,不知他們打起來的緣故,給我些時間,不論如何,月漓定會給幽冥陰司一個交代!」


    「交代?」白無常聲音裏有些遲疑,一雙眼盯著小白,暗地裏打著算盤。


    說來說去,不過一字計之曰:拖!


    月漓可以拖得,他家二殿卻拖不得,雖說二殿魂力尚且不穩,但也沒弱到連一隻九尾狐,和手無縛雞之力的江楓都打不過。


    能令他沉睡,足見魂力較先前北武那回,好不到哪去。


    白無常想明白後,抬眼望向黑白無常,嘴角帶著冷笑:「黑大人,大人將話說得


    滴水不露,倘若定此時要個說法,倒顯得咱們不懂事了!」


    黑無常當即會意,這是要動手的意思啊!


    這個惡人少不得還得他來做。


    他轉眼望向月漓,暗自畫了一張符,在心裏暗自對厲溫告了聲罪。


    隻見須臾間,整艘船「轟」的一聲驟燃。


    雲淮循聲望去,綠色的鬼火自船尾朝船頭蔓延,不過一個呼吸間便已燒到了跟前,他當即一聲大喝:「尊主快逃,他們要放火燒了這船!」


    話音剛落,雲淮蹲下身抬手一掌劈下,將已驟燃的船體與未燃的船一分為二。


    電光火石之間,江楓一把推開小白為他療傷的手,伸手摟向月漓腰間,趁整艘船解,體的瞬間,尋了塊兩人高的甲板。


    一切來得太突然,月漓本下意識去撈小白,手下卻撲了空。


    兩人落至甲板,江楓放下月漓轉頭再往身後看,燃著的半截船,在綠色火光下,最後一抹身影徹底沉入海麵,不見了蹤跡。


    雲淮踏著海麵零零碎碎的船隻殘骸,自半空落至江楓麵前,腳下不過磨盤大小的碎片,他卻站得如履平地。


    緊接著,淩風手裏一左一右抓著兩個人,自海底猛地躥了出來,將人丟在海麵漂浮著的船隻殘骸麵前,看著他們手裏緊緊抱著木板,急忙掉頭又朝海裏鑽了進去。


    「尊主!尊主救我……」


    聞聲,月漓伸手朝身前探出,急聲道:「小白……小白在哪?」


    半空中,黑白無常身後黑色的生死界門已開,兩人一左一右鉗製著小白,最後望了一眼月漓,和抱著甲板拚命浮在海麵的船夫,轉身走了進去。


    見狀,江楓沉聲道:「別怕,小白在他們手裏。」


    雲淮聽得直擰眉,轉過頭一臉不解:「人都被抓了,你卻講別怕?」


    這不對罷?


    江楓冷冷瞥了一眼雲淮,不置可否。


    被抓了算得了什麽?


    一船的人,此番情形下,能活下一半已算不錯。


    江楓捂著胸前傷勢,咬著牙兀自坐了下去,原本有些止住的血,方才隨著救助月漓,傷口再次裂開,隻能眼睜睜盯著船隻殘骸沉下的方向,暗歎想救人是不能了,隻盼著淩風能多撈上來個人。


    月漓恨道:「他們敢……他們竟然敢?!」十指尖尖的指尖掐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淌出。


    江楓轉過眼,望著月漓寬慰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趕回鐵木島借來亢悔木醫治雙眼,還有你這一身的傷。至於小白,不過是想逼你盡早救回厲溫罷了!」


    月漓怎會不懂,隻恨因為一句話說不好,便害得一船人葬身大海,他們幽冥陰司的人做起事來,還真是不擇手段。


    又過了半晌,淩風從海底撈上來最後一個人,抹了把臉上的水,累得氣喘籲籲,精疲力竭。


    他望著江楓道:「少……少主,船、船沒了,怎麽辦?」


    聞言,雲淮也轉而望向江楓,眼巴巴等著他這個聞名天下的璿璣閣公子,拿個主意。


    在海上,沒有船隻沒有淡水和生活物資,連一日都撐不過。


    江楓擰眉略略思索了一番,從懷中摸出那顆散發著青藍色的幽光的珠子。


    記得厲溫曾說過,要鮫族見手持此珠之人為主,隨即沉聲道:「鮫人既為海底之主,咱們遇著難事,自然要找她來。」


    雲淮一臉驚愕,忍不住撫掌歎道:「好一個江公子,您該不是掉一回海,腦子裏進的水還沒倒出來?找鮫人?真不怕她趁你病要你命?」


    「她不敢!」江楓斬釘截鐵道。


    雲淮一時未能反應過來,這個「不敢」有什麽說


    頭,隻轉眼朝月漓望了一眼,眼底有些擔憂,繼而再望向江楓:「咱們身上都帶著傷,須知一旦鮫人反了水,怕是最後死得連骨頭都不剩,你可得思量清楚!」


    江楓道:「此乃龍珠,鮫人就是憑借龍珠無尚靈力,不斷提升自己的修為,你以為鮫人統禦海族,靠的是她一族之力?鮫族不能繁衍,如今剩下的族人越發少,我若提議將龍珠還她,想必她定會答應幫這個忙!」


    雲淮聽得一愣:「還給他?」


    龍珠呐!


    這麽好的寶貝,自然是拿到誰手裏算誰的!哪個不想著霸著?


    雲淮直在心裏給江楓定義「瘋了」!


    天地間連一條真龍都沒了,龍珠豈非至寶?


    居然還要回去?


    月漓聽到此處,疑聲道:「龍珠?」說完,她忽然攤出手掌,「拿來!」


    江楓不疑有他,順勢將龍珠遞到月漓手中,昏暗的環境實在沒看出她掌心帶傷,以至於月漓接過龍珠後下意識縮了縮手,他微微一怔:「怎麽?」


    月漓別開臉悶聲道:「無妨。」說著,她彎下腰將托著龍珠的手伸入海水中。


    海水的鹹,蟄得她埋首於身前小心翼翼倒吸著涼氣,以此緩解掌心疼痛。


    海水中幻鈴和龍珠仿佛相交呼應,自海水下青藍色的光逐漸大盛,隨著光逐漸朝深海擴散,幻鈴激起一層層波紋。


    「嗚……」


    雲淮麵上一緊,神色的觀望著四周緊張道:「什麽聲音?」


    聞聲,江楓麵上微微有些驚訝,轉眼望向月漓,一臉震驚道:「莫非……你在召喚大魚?」


    雲淮道:「何謂大魚?」


    「鯨,海中大魚,其大橫海吞舟,穴處海底,大者長千裏,小者數千丈。」


    說話間,海底倏然鑽出一條鯨豚,漸漸顯現出它的體型,似他們船兩個那麽大。


    鯨豚的出現,立刻震驚了所有人。


    抱著甲板浮在海麵的船夫,紛紛指著鯨豚,長大了嘴瞪著眼大呼:「大魚!是大魚……」


    「啊……」


    「大魚來吃人了,快逃,快逃哇!」


    月漓咬牙切齒道:「快、快攔住他們,莫要因此驚著鯨豚,它……它不吃人的!」說完這些話,她身子一歪癱在甲板,再沒了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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