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河天資卓絕,年紀輕輕已攀得第五境,遠邁絕大多數同輩。


    因此與人鬥法,雖不說百戰百勝,但告負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實在記不得,自己曾輸給過某位女子。尤其這位女子,他此前素未謀麵。


    甚至對方是不是人族,還有待商榷。在他看來,少女大概率是妖物。


    說起妖物,他精神驀的為之一振。


    前些天,他還真輸給了一隻第五境的大妖!


    莫非,這少女就是……


    杜雲河臉色數變,他始終不願相信,牆上的少女便是細柳村的人魚。


    並不是說他不能接受自己輸給妖族,隻因這妖物形象太好,全然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女。


    任誰輸給對方,怕都會覺得沒臉見人。


    “想起來了?我還當真這麽健忘呢。”少女見他神色變換,知道對方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仍舊以奚落的口吻道。


    杜雲河頓覺麵上無光,雖說與之交手時,他尚有底牌未出,但輸就是輸了。若非天降元君救場,今天或許已沒命站在這裏。


    這實在是段不堪回首的黑曆史。


    偏偏他又不能再與對方做過一場,找回些顏麵。


    人魚,或是少女,現下已非為禍細柳村的妖物,反而因禍得福,傍上了東海元君的大腿,搖身一變成了她的侍女。


    想到這兒,他不禁對東海元君生出些許抱怨。


    強則強矣,但畢竟不是人族,輕易就赦免了人魚的惡行,更隱約使之有雞犬升天的意味。


    “你不服氣?”少女第一次以人族樣貌行走在塵世,看起來雖稚氣未脫,可實際上心智成熟,遠超尋常人,當然瞧出了杜雲河的不忿。


    杜雲河沒有答她。


    他心底自然是不認可這種處理方式的,可他並不是空有一腔熱血的莽撞之人,不會貿然表達對東海元君的不滿。


    “我知道你不服氣。”少女雙腿晃晃悠悠,像是極享受這種狀態。


    杜雲河這才想起,上回交手,對方下半身可是魚尾,他因此他們才知道對方是人魚。


    怎麽今天卻變成了兩條腿,而且以他的眼力看來,這雙腿並不是障眼法,該是實實在在的。


    少女很滿意他的目光,又晃了晃,“你們人族的雙腿果然方便。”


    “在水裏,哪能及得上魚尾。”杜雲河冷冷道。


    “但我正在陸地上。”少女眉眼含笑,不以為意。


    “可你畢竟是妖,是妖,就不能久留望江。”即便她倚靠大樹,但本質上仍是妖物,此地相逢,杜雲河自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做驅逐,但監察司四品執令的身份驅使他必須做出說明。


    “若我非要久留呢?”少女看樣子是不吃“勿謂言之不預也”這套,眯著笑眼反問道。


    “那東海元君也保不了你。”杜雲河冷哼道,他巴不得對方敬酒不吃吃罰酒,這樣他自己就可以主動請纓打頭陣,將上回屈辱洗刷掉。


    “你們監察司為難我一個小妖,是否欺人太甚了?”少女古靈精怪地做出副害怕的表情。


    若周言在這裏,一定會嗤之以鼻,她第五境的高手是小妖,那自己這第三境的算什麽?小蝦米嗎?


    杜雲河冷聲不改:“人走人路,妖行妖道,本就是天地公理,說到元君那邊,我還是這套說辭。”


    “哪怕是我這樣從未害人的良善之妖?”人魚眸光微動,楚楚可憐。


    講真,她的麵部表情異常豐富,與同齡的人族少女別無二致。


    杜雲河猜想,這或許是因為人魚本就能算半個人族。


    但她竟敢大言不慚說什麽從未害人,實在是彌天的笑話。


    當日在細柳村,若非自己一幹人等竭力想阻,就有兩名孩童因她而死。


    所以他隻冷笑著重複:“從未害人?”


    “當然從未害人。”少女卻扳著纖細的嫩指,理所當然道。


    “好不容易狠下心一次,就被你們阻止了。”她攤手表示無奈。


    “不過若非如此,主人也不會收我做婢女,算來我還得感激你們。”她話再一轉,臉上浮現甜笑。


    “未遂與沒想害人是兩碼事。”杜雲河的官位不是靠關係得來的,當即指出對方話中的缺漏。


    “你怎麽知道我想過害人?”如花樣的美人,臉皮卻好像厚的厲害,竟能這樣若無其事地反問。


    “我隻是討要兩個祭品而已,給不給是那幫村民的事。”她接著漫不經心道。


    杜雲河隻覺對方恬不知恥到不可理喻,“若非你討要,他們又怎會有活祭的想法?”


    “好笑,我要他們就給?”少女嗤笑道,“那我現在問你要有道之劍的劍譜,你給我嗎?”


    對於這種強詞奪理的行為,杜雲河甚至想止住口舌,用劍來講道理。


    隻是估計到對方背後之人,克製住了。


    胸口積蓄的惡氣,隻能靠言語抒發:“你揮手就能殺光他們,他們怎敢不給?”


    他雖不怎麽與人講道理,但邏輯清晰不在話下。


    “我殺了嗎?”少女眨著眼追問道,“我就留了幾行字,放了幾句狠話,他們就要將人獻祭,你說是誰想害人?”


    如果周言在場的話,應該會給她普法,對方的舉動或許不是犯罪,但已算違法,放在前世,拘留罰款還真少不了。


    杜雲河雖沒有完備的法律意識,仍有反駁的說辭:“你若不語出威脅,他們又何苦獻祭活人?”


    他知道,人魚之所以敢言之鑿鑿,想撇清自己的惡行,實在是利用了人性的弱點。


    隻要死的不是自家人,便天下無事,又何必拿自己的生命去抗爭。


    人類的耐受性是難以想象的。


    “任你怎麽說,我沒害過人就是實話。”知道彼此永遠說服不了對方,少女放棄了辯解。


    杜雲河默然,單從結果上來看,對方確實算得上良善之妖。


    但監察司向來秉持除妖務盡的理念,從不管妖族是善是惡,況且對方也算不是純粹的良善。


    於是他冷然相對:“不管如何,你盡快離去吧,否則他日刀兵相見,亦是麻煩。”


    顧慮到東海元君,他已算好言好語。


    “我若偏要留在這裏呢?”人魚少女依舊不買賬,又一次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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