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聖夫人回到司禮監,便對魏廠公說:“千歲爺,你可知道咱們家的梓芸今天犯了什麽事?”


    “有什麽事可讓夫人如此擔憂?”魏廠公說。


    “梓芸竟然在宮中主動去抱太子,還被皇後發現了。要不是我及時出現,恐怕她已小命不保。”


    “唉——這是她的宿命,也是天意,她想抱就讓她抱吧。”


    “千歲爺怎能這樣說?”


    “雖然梓芸並不知情,但骨肉之親還是能感覺到的。”


    “什麽?!梓芸是……”奉聖夫人輕聲道,“她是皇太子的生母?那千歲爺……為什麽還留她在身邊,要是捅出了簍子……我們都不得好死……”


    “她已是將死之人,又有什麽好怕的?當初我們偷龍轉鳳都不怕,現在又有何懼哉?如今馬皇後不是很聽話嗎?要不是我們推她一把,皇後之位還輪不到她。”


    “千歲爺真的放心?”


    “必須放心!梓芸已經完成不了本千歲給她的任務,她也沒有存在的價值了。陛下那邊就更不用擔心,萬一陛下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們還有皇太子這個命*根子。”


    “那千歲爺要怎麽做?”


    “叫梓芸過來吧。”


    過了一會,梓芸前來麵見魏廠公和奉聖夫人。


    “梓芸參見千歲爺和奉聖夫人。”


    “梓芸,為何你這次回來竟一點收獲都沒有?”


    “奴婢……已經……”


    “算了,本千歲也知道太為難你了。不過,現在還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


    “奴婢必定赴湯蹈火,將功補過。”


    “好,赴湯蹈火。你可知道震雷派長老已經死了?”


    “奴婢知道。”


    “你可知道他是怎麽死的嗎?”


    “他與雷珞瑋交戰後受了重傷,是因為傷重不治?”


    “不!他是死於黑暗聖火。”


    “黑暗聖火?難道是……”


    “這世上除了雷珞瑋,隻有一人會黑暗聖火。”魏廠公說。


    “是檮杌教教主——千方月鏡?”梓芸說。


    “沒錯,魔教教主已經重出江湖,對帝國和陛下來說都是一大威脅,所以你的任務就是要——刺殺千方月鏡,因為隻有你才能克製魔教的黑法術。”


    梓芸聽後若有所思,然後說:“奴婢請求千歲爺,在梓芸出發前,能讓梓芸再見一見自己的孩兒。”


    “你還記得兩年前你們兩母子差點死在街頭嗎,要不是本千歲帶你們母子進宮,你怎會有今天的日子?”


    “千歲爺的大恩大德,奴婢終生難忘。”


    “你可記得當初的規矩和諾言,你們要是進宮,你就不得再見他。”


    “奴婢知道,但是……”


    “你放心,你兒子將來必成大器,你反而要擔心一下你自己。不過,念在你們母子之情,本千歲還會再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能成功刺殺魔教教主,你就可以再見他一麵。”


    隨後,梓芸絕望地走出皇宮,以淚洗臉,因為她知道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且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孩兒,都怪娘沒有能力保護你,恐怕娘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你了……”


    數日後,雷珞瑋準備離開殷伯家,殷伯便對他說:“瑋兒,今天再幫你紮最後一次針,以免你日後舊傷複發,紮針期間不能動,也不要分神,要保持呼吸平穩,有節律,這樣才能達到效果。”


    “我知道了。”


    “那就開始吧。”


    此時,沃簫劍早已通過驛站書信,知道雷珞瑋正在亳州譙縣的殷伯家裏療傷,於是騎快馬趕到。


    當他來到殷伯家門前時,卻頓然發現有人在背後跟蹤。


    沃簫劍停下腳步,靜聽著後方的聲音,心想:糟了!居然被人跟蹤都沒有發現,究竟是何等高人?但都督的藏身之所已經暴露了……


    等了好一會都沒聽到任何動靜,沃簫劍便轉過身後叫喊:“是誰?出來!”


    還是沒有人回應,於是沃簫劍單手舉劍說:“你不出來的話,就隻能讓括囊劍出鞘了。”


    話音剛落,一道刺光飛來,沃簫劍橫劍一擋,擋住了對方的致命偷襲。一個黑影隨即從暗處殺出,拿著長兵器猛刺過來。沃簫劍一個轉身,在毫厘之間躲過了攻擊。


    對方也轉身再次回頭攻擊,沃簫劍便旋轉長劍舞花,一高一低連續抵擋,數十道銀光與長劍相碰,頃刻間火花四射。


    此刻,正在盤坐紮針的雷珞瑋已聽見府外的聲音。


    十幾回合過後,對方終於收起武器,沃簫劍此時方能看清其容貌,隻見他手執長矛撐地,矛身兩端漆黑中間亮白伴有黑紋,矛尖係著紅櫻,宛如仙鶴獨立。


    “這長矛……你就是震雷派的仙鶴宗主——蘇宗主?”沃簫劍說。


    “沒錯,正是本人!你就是危月燕沃簫劍是吧,雷珞瑋在這府邸裏麵嗎?”蘇鬆說。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進去看看便知。”


    “來者不善,豈能隨便闖別人府上,先問過我的括囊劍。”


    “那就接招吧!”


    話畢,蘇鬆手執丹頂矛刺向沃簫劍。長劍一擋,一撥,四兩撥千斤。長矛一勾,一皴,一擦,一染,然後藏鋒不露,倏然間又峰回一轉,以磅礴潑墨之勢甩出去。沃簫劍後仰接後空翻躲過,再持括囊抵擋。


    蘇鬆趁機使出少陽式絕技“驚蛇入草”,此為書畫變筆技法,以連環槍繞刺,如蛇蜿蜒逶迤,直搗黃龍如入無人之境。丹頂矛穿過了括囊劍的防禦,刺破了沃簫劍的右衣袖和前襟。沃簫劍不敢怠慢,立刻反手持劍把丹頂矛格擋開,再後退幾步。兩人隨即互相對峙著。


    “看來,你和其他三位宗主不太一樣。”沃簫劍說。


    “少廢話!”


    蘇鬆立刻跳起空中連續回旋轉圈,卻突地伸出長矛往下一刺,使出少陰式絕技“龍蟠折釵股”。沃簫劍側身躲過,丹頂矛刺中地麵。長矛不僅剛勁有力,而且柔韌有餘。長矛刺入地下後雖彎曲卻不斷折,猶如釵股彎折。蘇鬆倒掛空中,使長矛在地上回旋打轉,宛如龍蟠,步步緊逼。此為書畫圓筆技法,婉轉有力,圓潤流暢,回旋無棱,轉折無鋒,剛柔相濟。沃簫劍依據長矛在地上劃過的痕跡,不斷後退躲避,卻難以還手。


    沃簫劍被逼到牆角,準備拔出括囊劍。蘇鬆見勢不妙,便用丹頂矛撐起彈跳空中,再高舉長矛往地麵劈去,使出太陽式絕技“高山墜石”。沃簫劍敏捷地躲開,丹頂矛勢大力沉,一敲一杵,地麵立馬出現一個大坑。蘇鬆單手持矛斜插地麵,撐地而起,上身傾斜,下腿後翹,如磐石傾倒,此為書畫重筆技法。倏然間,地麵下陷,沃簫劍同時往下沉,地上碎石飛揚。蘇鬆把矛一挑,一收,地麵遂被掀起一塊巨石,把沃簫劍撞飛數丈遠。沃簫劍緊接一個後空翻,才勉強站穩住腳,並用手擦了擦嘴角邊的血。


    蘇鬆又再跟上,再次使出“驚蛇入草”。沃簫劍一閃,一近,打蛇隨棍上,並伺機使括囊半段出鞘,半丈劍光閃耀而出,擦出的火花零落飄散,有如暮中飄雪,一道金黃色旋光纏繞著蘇鬆,有如落日西霞,此為巽風派百靈宗的少陰式絕技“殘陽暮雪霞”。


    突然間,蘇鬆身上幾道銀光迸發,長矛破霞而出,他使出太陰式絕技“破屋雨漏痕”,此為書畫留筆技法,銀光像幾列流水逡巡下注,頓挫有力,如雨水連綿地滲落在牆壁上。


    矛與劍相碰,在糾纏摩擦,隨即火花四射。兩人出盡內力鬥法,卻相持不下。突然,殷伯家的大門被打開了。聽此開門聲音,兩人才立刻斷鬥相離。


    兩人瞧大門一看,看見開門的人正是雷珞瑋。


    “都督。”


    “雷珞瑋!”


    “蘇兄,連你都來了。究竟雷某做錯了什麽,能驚動到你們震雷派的所有大人物呢?”


    “雷珞瑋!你還在裝傻嗎?龍長老是怎麽死的?!”蘇鬆舉起丹頂矛指向他。


    “什麽?!龍長老他死了?難道是……我們交戰後,他因傷勢過重而死的?”


    “你還在裝!他身上中了黑暗聖火,不就是被你殺死的嗎?”


    “他沒有中黑暗聖火!隻不過是手臂上受了黑煞氣的傷,應該還不足以致命。”


    “不要狡辯了,你正麵打不過龍長老,所以才趁他受傷的時候,在背後偷襲他。”


    “蘇兄,你也太小瞧我了。我要是殺人,就不會躲在別人的背後,而且我與龍長老無仇無怨,若非他處處相逼,我也不會傷了他。”


    “那龍長老身上中的黑暗聖火又怎麽解釋?”


    “真的是黑暗聖火?如果是真的,那就麻煩大了。”


    “你的意思是……”


    “魔教教主已經來到了東土。”


    “你要我怎麽相信你?”


    “我可以證明雷珞瑋沒有說謊。”


    大家都聞聲向殷伯家裏望去。


    雷珞瑋轉過身,道:“殷大夫。”


    殷伯走到大門口。


    “殷大夫。”沃簫劍說。


    “你就是……有再世華佗之稱的殷大夫?”蘇鬆說。


    “正是老夫。”殷伯摸著胡子說,“蘇宗主,請聽我一言。雷珞瑋身上中了你們派的‘傀儡咒印’,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中此咒印者,不但會被施法者封住行動,而且無論他去到哪裏,都能被施法者感知,所以即使龍長老受了傷,雷珞瑋也絕對沒有機會偷襲他。”


    雷珞瑋感到驚訝。


    “雷珞瑋,你把上衣脫了,我看一下你的後背。”蘇鬆說。


    雷珞瑋把襦衣脫後,蘇鬆果然看到他脊椎上有一個紅色的咒印。


    “殷大夫,你為什麽不告訴我?”雷珞瑋說。


    “本想告訴你的,不過……那也無濟於事,因為這種咒印一旦被施放就不會消失,而且我也無能為力,隻有他們本派的人才能幫你解除。”


    “果然沒錯。殷大夫,請你借地方一用,我幫他解了這個咒印。”


    “請便。”


    “多謝蘇兄。”


    在殷伯家的房間裏,雷珞瑋脫了上衣盤坐在床上,蘇鬆坐在其背後,劍指夾著一張靈符在麵前,然後閉上眼睛念起咒語,再把靈符用力貼在他背後的咒印上。不一會,咒印的顏色正慢慢褪去。


    此時,殷伯和沃簫劍都站在房間門外等候。


    “殷大夫,蘇宗主用的是什麽療法?”沃簫劍說。


    “他用的方法民間叫巫醫,與道醫完全不同。道醫是以陰陽表裏、五行六氣、五髒六腑、經絡百穴為根本,配以針、灸、砭、藥、導引、按蹺六種技法來治療。而巫醫就是用各種靈符、咒語和法術來治病驅邪。”


    突然,他們看到二人開門走出來。


    “蘇宗主,都督的咒印已經解除了?”


    “解是解了,不過他體內還有黑煞氣,這個……我可解不了。”


    “解不了也不奇怪,如果能解除,我就不用背著它這麽多年了。”


    蘇鬆歎氣道:“倒是奇怪,‘祝由仙醫’是《魯班經》的三大內功心法之一,無論是降咒,還是蠱毒,各種邪術都可以解除,唯獨這黑煞氣解不了。”


    “蘇兄,這樣說來,你們派的咒印與冷婭奴的降咒術有點相似呢。”


    “此言差矣,我們是名門正派,女魔頭的邪術怎能和我們的法術相比,哼!”


    “不像……不像,我說錯了,望蘇兄不要見怪。”


    “都督,我剛從燕雲地區回來,有事稟告。”


    “有話就在這裏說吧,這裏都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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