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不對,應該說是一行二妖一人開始走小青與嶽清築已經走過一次的回頭路,回杭州。


    對於突然多了一個女子,而且還是往回走,嶽清築驚訝過後,卻沒有反對,隻是笑著說,依小青的意思回去杭州,而對報仇一事絕口不提,雖然說以他現在之力,如果沒有人幫忙的根本報不了仇,也許他還是有一些硬氣,不想借別人之手。


    小青想了想,卻不想再深究了,這些日子她總感覺有些地方不對,嶽清築不再提起報仇的事,讓小青更加覺得奇怪,雖然她是不想嶽清築去冒這個險,而嶽清築似乎也知道小青在想些什麽,隻能對她寬慰的笑了笑,言道,報仇之事,他自有主張。


    如此一來,小青也不好再懷疑什麽了。


    倒是白素貞對嶽清築的看法沒這麽表麵,這個人,深不可測,決計不會是如小青說得那般,雖然他隱藏的極好。或許是天性的直覺,嶽清築待人溫和,非常聽小青的話,而且知道她們兩個真正的身份,可是一雙眼中偶爾流露出來的冰冷,卻沒有逃過白素貞的眼睛。


    她有一千七百年的修為,比之小青明白得多,觀察也更為細致,頭腦也比較冷靜聰明,她看出了這人對自己的防備,嶽元帥的事她也有所耳聞,可是她直覺這不該是嶽元帥之子,也不像是上過戰場的人。


    嶽清築身上透露出來的戾氣,不像是從戰場上培養出來,白素貞心裏奇怪,也借著為他治傷的借口以法力探過,卻發現他不過是一個普通人類而已,她相信一個異類再怎麽偽裝,修為再高深,也不會從裏到外完全變成人類。


    但是感覺不對,如果他隻是一個人類,某些地方的氣勢卻太超過了,奈何他隱藏極好,就算眸中帶笑,也沒有透露出自己真實的情緒,若不是她觀察的仔細,也不會發現此人笑容從未到過眼低,白素貞暗暗心驚,還好並沒有發現此人對她與小青二人有任何敵意,她怕是無法這樣淡然麵對了。


    嶽清築傷也好了七七八八,而且有了白素貞的幫助,他身上的傷再不好也說不過去了。


    不過白素貞卻想以一個人類的方式來趕路,一來還是想仔細觀察一下嶽清築本人,二來,她在山中修行這麽多年,除了五百年前強行出山偷了那人的金丹,卻再沒出山過,若非經觀音大士指點,她幾乎也要忘記千年之前自己還欠那小牧童一個救命之恩,這才往杭州而去。


    難得出山,卻是得凡間的世界有些好奇,她一心成仙,暗自警告自己不能對凡塵有過多貪戀,不過人都有好奇心,妖也一樣,即使是一條修煉千年多的白蛇,而小青這一路小心過頭,自然沒怎麽多玩,這次絕對是舉著自己的尾巴讚同!


    二妖一人入住客棧,又有五鬼相助,錢財自然不是問題,一路遊玩而來,心情也輕鬆不少,隻是小青偶爾還是能發現嶽清築時常露出凝重之態,而且越是接近臨安的地方越是明顯。


    小青的變化之術學得不好,但白素貞卻非常厲害,一揮手間,嶽清築的五官完全變了一個人,這個時候就算跟最親近的人麵對麵,也絕對認不出來他就是嶽清築,現在的五官少了一些硬氣,多了一分溫雅,若之前是渾身是膽的鐵血軍人,而且身負血海之仇,而現在卻是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眉眼間俊秀不凡,一身藍衣更襯得他溫文爾雅,看得小青大張自己本來就有些溜圓的眸子,又呆又可愛的繞著他直轉圈。


    若是鬆鶴子知道小青現在的表現,他絕對會哭的!


    小青那點變化之術基本拿不出手……


    嶽清築與小青獨處的時間並不少,雖然他表麵上平淡,可是內心卻沒那麽淡然……竟然一出去便帶回一條千年白蛇?到底是她運氣好呢,還是應該說他太過倒黴?


    嶽清築到底不是真正的嶽清築,光是隱藏之力,他相信就算是那條白蛇也看不出什麽來,可她出手試探,卻讓他很為火光,也讓他更加堅定了要早早下手解決了此事的決心,現在好不容易得來與小青獨行的機會,而這個時候那白蛇也在客房中打坐,正好下手,不是麽?


    小青空閑下來後,迷上了人類的各色糕點,短短幾個時辰內已經吃了不少,就算是嶽清築也不得不失笑,這小呆蛇也真能吃,就算是妖也沒見她這般的,要說形象麽,她有這東西?稍微遇見不喜歡的事就會變成小呆蛇縮在白素貞手心裏,連黑亮的眼睛也半合著,無精打采的樣子,看得冷心冷情的嶽清築也慢慢的勾起唇角。


    也許在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時候,漸漸和這條小青蛇相處,習慣她的呆,偶爾還會冒出頭的小聰明,習慣她一不順心就變成原形,不是企圖嚇倒他,就是縮進白素貞的手裏,各種模樣,漸漸的在他眼裏鮮活起來。


    不再是呆板的形象,也不再是那個無恥的偷了自己東西害得自己修為大減的片麵印象……


    就算隻是半月的相處,察覺到心裏奇怪的情愫,他已經不想再等了,雖然還不明白那是什麽,但他不想讓更多的變化出現,在此之前……


    嶽清築黑眸暗了暗,伸出手來,以手化成狐爪,前麵的小青蛇慢慢的走著,可愛的皺著鼻子嗅嗅手裏的糕點,再張開嘴咬了咬,之後滿意的眯起的眸子,纖長濃黑的睫毛抖了抖,仿佛嘴裏的不是人類普通的糕點,而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滿足又可愛的小動作,讓他抬起的手,卻揮不下去。


    小青……


    她果然已經深刻的影響到他了麽?不,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他還有更重要的時要做……


    他狠下心,反正自己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麽善良之輩,不過是被這些日子的平和稍微迷惑了一下而已,不露殺氣,要不動聲色的將麵前的小青蛇擒來,自然該是輕而易舉,他沒有什麽好猶豫的。


    心裏小小的不想逼迫於她的心情,也被他強行壓下。


    後麵的嶽清築正待下手,根本不會發現正走在前麵的小青用低垂的睫毛,隱藏住眼裏的複雜……她不敢說自己了解身後的人,卻知道……嶽清築不會是這樣的,雖然相處的時候她盡量像一前一樣,可某些事證實了之後,心裏卻滑過一片悲涼……


    他太高傲,也對自己太過自信,雖然小青平日表現得很呆,卻是個心眼不小的,呆並不代表笨,隻不過有些事她不想自尋煩惱的思慮過多罷了,原本還可以欺騙自己他是因為臨近臨安了才錯漏百出,不過是因為太接近仇人了……


    可是現實卻告訴她,並非如此。


    比之秦儈,他更想殺的人,是她。


    對於小青,嶽清築更加防備的是有一千多年修為的白素貞,就算露出了些破綻也毫不在意,可是那些他不在意的小細節,卻被小青默默的記在了心裏,不表現出來,也不說出口,並不代表什麽也不知道,也許修為低下,看起來又時常呆呆的,才讓他放鬆警惕吧。


    狐狸太驕傲,而青蛇卻太過小心。


    也許一個人的氣息可以隱藏,小青卻能感覺得到身後的人大概是要動手了,正暗暗防備思索著怎樣躲開去,卻聽見前麵的草叢內一陣叫喚聲,帶著驚惶的感情,而且絕對不是人類的聲音,小小的草叢裏也實在藏不下一個人。


    這一聲叫喚,打斷了兩個人接下來的動作,小青幾口將嘴裏的東西吞下,快步上前去,看樣子似乎一點也沒有發現身後之人的反常,腳步輕快,很快伸手扒開前麵的草叢,露出裏麵可憐兮兮的一隻小動物。


    一身本應該雪白的皮毛這個時候髒兮兮的,染上泥土與青草的顏色,狼狽極了,但是那細長的眼睛,與尖尖的嘴還是能分辨得出這是一隻小小的狐狸,身子小小的,小青兩隻手就能捧起來,不過腳下卻又一條真流著鮮血的大口,小狐狸疼得倒在地上幾乎無法動彈,連聲音也微弱極了……


    照理說小青對這些狐狸都沒什麽好感,但是它這個樣子還是讓小青動了惻隱之心,不過是個小動物而已,又不是那個可怕的大妖怪?這樣一想,她便雙手和訣,一道青色光芒凝結於指尖,轉眼投入小狐狸受傷之處,那處傷口以肉眼見得到的速度慢慢愈合。


    嶽清築在小青身後自然也見到了她這番動作,於是上得前來,眸光卻在掃到地上無法動彈髒兮兮的小狐狸身上時,詫異複雜的心情幾乎就要跳脫出來,實在的表現在臉上。


    小狐狸似乎感覺到自己傷好了,慢慢睜開眼睛,想看看是誰救了自己,才轉過臉來,一道大黑色的胎記便露了出來,在一身雪白的皮毛中尤為顯眼,狐族本是美貌出眾的族類,有這麽一大快黑色的胎記,自然是自卑又遭人嫌棄,見到救了自己的青衣姑娘微微張大了雙眼,有些呆呆的眨吧幾下,小狐狸還來不及表現出自己自卑的心情,卻被一把舉了一起。


    “清清!你看你看,是斑點狐!是不是好可愛!”


    小狐狸愣了愣……難道這姑娘審美異常?好麽,第一次被人說可愛,小狐狸開心的眯起了眼,而嶽清築卻著實被小青的話弄得有些意外。


    “你說可愛?這髒兮兮,臭烘烘的,還帶著黑色斑點的小東西可愛?”嶽清築無法理解,這小青蛇又犯呆病了……連腦子也出了問題麽?


    小青見他這副表現,不開心了:“我喜歡,我就是喜歡!”斑點狐這麽可愛,他還一臉嫌棄……果然完全沒有審美品位!


    小狐狸第一次被人說喜歡,第一次被人誇可愛,高興得暈陶陶的,將小腦袋埋進青衣姑娘的胸口,這姑娘不但幫他治傷,雖然長得沒族裏那些狐狸漂亮,可是還是能看的,恩,身上的氣味也很好聞……


    小狐狸這麽一番動作,倒是完全把嶽清築給無視掉了,完全沒想到自己辛苦從族裏逃出來想見的人就是麵前的人類……它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無視了麵前的人類一次次給他打眼色……


    現在的人類眼睛有問題麽,看他抽的。


    小狐狸懶洋洋的縮在青衣姑娘的懷裏,對著好奇的摸著自己臉上平時厭惡得要死的黑色斑點的青衣姑娘,可憐的眨巴著自己水汪汪的眼神來傳達出一個無比重要的訊息……


    它餓!


    哎喲!那小眼神可憐的……小青摸了摸小狐狸的腦袋,果斷把這東西帶了回去,這個時候嶽清築那裏還有心情做些什麽?


    小青抱著小狐狸遠遠走在前麵,一邊對後麵的人手:“清清,我們得回去了!”


    清清……到底是誰允許她心情一好就這麽叫的?


    可是,他竟然連拒絕的話都不說這是怎麽一回事?!……


    小青想著,還是先回去吧,先不管現在的嶽清築是不是要殺她,比起不明不白的就被殺,她還是想搞清楚一點的好,於是一心二用的邊揉著小狐狸的小腦袋,邊往回走。


    如果說在白素貞麵前,嶽清築是帶著百分之百的偽裝與防備,到了小青麵前,卻是一半以上都不到了,誰叫平時小青表現得實在太呆呢?


    白素貞從隱藏的地方顯現了身型,剛才那一幕也許小青沒有看到,可她卻看得清楚,她一直不放心這個人,果然她的猜測是正確的麽?他到底是想從小青身上得到什麽才隱藏在小青身邊,也許因為自己的出現,害得這個人快露出本來麵目了吧?


    白素貞想了想,決定對小青提個醒,那個人,絕對不簡單。


    這樣想著,身形一轉化做白色光點消失在原地,卻在小青與嶽清築回到客棧後,裝做一副剛剛打坐完畢的樣子迎了出來。


    小青實在是讓她想起了一起修煉時的蛇族姐妹,不同的是,小青給她的感覺更像是一個需要保護的小妹,她既然是找自己報恩而來,自己也定當護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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