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一個神秘的地方,自古以來屍蠱傳聞不絕,令人神往又驚懼。九山八寨七十二峰,山靈水秀好不自在。


    拉車馬匹已經不知所蹤,眾人徒步趕路,朵兒和皇甫七皆是有傷在身,後者更是重傷,走走停停前後七日才下了終南山。皇甫七也不愧是太常穀傳人,身上背囊之中盡是珍奇藥物,短短七日便恢複得七七八八可自行趕路,臉上淤青水腫更是消散無蹤。傷重之時雖麻煩了些,可還算老實,如今成天囉嗦如蒼蠅,活脫一個話癆。


    仡橋鬱柔手中捏著一朵小黃花蹦蹦跳跳的走在隊伍前方,一入苗疆地界就是她的地盤,此去更是九山八寨之中最大的一寨,也是她最熟悉的地方,蠱苗寨。苗疆九山八寨分別為:蠱苗寨,刀苗寨,獸苗寨,火苗寨,巫苗寨,天苗寨,鬼苗寨,石苗寨。苗疆九山八寨各居其一,正中一座蚩尤峰則是離恨窟宗門所在。


    蠱苗寨位於阿茫山中,入山之旅路蜿蜒曲折於一片深穀,穀底小河蜿蜒,小徑隨河岸而建,頭頂有數十道水瀑垂落,間隔數十丈,宛如人間仙境傳說淨土。鬱柔牽著李歸塵的手,穀底小徑有幾曲幾灣,山頭水瀑有幾處幾高,河中水草山石無一錯漏。李歸塵時而點頭時而微笑時而了然,她很有耐心,他也如是。


    眾人行至古穀中,鬱柔正拉著李歸塵看著路邊石頭縫中長出的一朵奇花,似梅花而樹低,僅有虎口大小,色白,隻生一枝一葉一花。鬱柔見此也是眉頭一皺,她這個主人家竟也不識此為何物,在李歸塵麵前輸了麵子。


    “朵兒,這是什麽花?”鬱柔臉色一垮認輸般看向朵兒開口問道。


    “聖女,此乃一葉草,又叫相思葉,傳聞中一葉草花不見葉,葉不見花,花葉同生則葉枯花落,歸於塵土。”朵兒看著那一葉草開口道。


    “那它今天就要枯了嗎?”鬱柔若有所思開口問道。


    “花葉同生半日衰。”朵兒輕聲開口。


    “可惜了,多漂亮的花呀。”鬱柔輕聲歎氣低頭走開,情緒低落。


    李歸塵見此也是默然不語,跟上鬱柔的步子。皇甫七默默跟在隊伍最後,額頭頂著兩個嶄新的青包。正此時穀中突然有號角擂鼓之聲傳出,李歸塵抬頭一看,頭頂兩側懸崖絕壁的的棧道上,突然冒出許多苗人,張弓搭箭對準穀內。在一通鼓聲之中有一黑衣男子在眾人的簇擁之中走出,鬱柔抬眼一看怒氣衝衝的開口問道:


    “誇古朗山!你想幹什麽?”


    鬱柔一聲嬌喝,她顯然清楚來人是誰。


    “聖女,回來怎麽也不打聲招呼,朗山好提前準備,迎接聖女重回苗疆。”被稱作誇古朗山的男子滿臉堆笑道。


    “呸!你這個壞坯子能安什麽好心,巴不得我死在外麵,你好取代我的位置。”仡橋鬱柔仰頭看著男子罵道。


    “聖女這麽想就錯了,我所圖謀皆是為我苗疆大業!本來你乖乖嫁給我做個閑散婦人,我自是願意護你一生平安,你此行卻帶一個外人回來,讓我不得不忍痛割愛呀。”誇古朗山一副惋惜之色,抬手一揮,眾人持弓上前,霎時間穀中箭如雨落。


    “小心!”李歸塵屈攘出鞘,一道劍氣斬出將飛來箭雨斬斷,護住三人退至穀底一顆巨石之後。


    李歸塵不是什麽好人,更不是什麽聖人,甚至有些心胸狹隘。暫時安頓好眾人之後提劍而出,幾個縱身便落在誇古朗山身前。誇古朗山身後眾人見狀一擁而上將李歸塵圍在其中,誇古朗山神色自若,一聲令下眾人便朝李歸塵圍殺而來。李歸塵泰然自若,黑色內力匯聚劍身,抬手劍出!死劍追生!屈攘劍無主自動,於人群之中不斷穿梭,每過一處便是一抹血紅,一時間哀嚎不斷殘肢遍地。不消便刻屈攘劍回,李歸塵一手握劍直指誇古朗山的首級,劍鋒離他不足半寸,已然可以感受到劍身之上森然的涼意。


    誇古朗山麵色不變,稍加思索鬆開握刀的手,一言不發聽憑李歸塵發落。


    誇古朗山所帶精銳兩百,無一生還!殺人者,人恒殺之!李歸塵對於這些人沒有絲毫憐憫,上來便是最強一劍,不留活口。


    李歸塵一手抓住誇古朗山翻身跳下穀底,一把將他扔在鬱柔麵前,收劍立身於鬱柔身旁,這個人,交給鬱柔處置。


    鬱柔看著摔的一身泥土的誇古朗山,久久不語,最終還是放他離去。她向李歸塵解釋道誇古朗山是天苗寨的少寨主,苗疆之中天苗寨勢力僅次於她們的蠱苗寨。其中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她的苗王阿爹存在所以才能壓天苗寨一頭,如若苗王不在,蠱苗寨也不是天苗寨的對手。至於不殺倒不是怕了他,隻是苗疆八寨其中關係錯綜複雜,一時難以說清。


    李歸塵也不計較,誇古朗山殺與不殺於他無礙,既然交給鬱柔發落,自然隨她如何處置。前方山腰處棧道已是修羅地獄,李歸塵怕鬱柔朵兒不適應,特意找了個由頭從穀中深處另一處棧道上山。


    鬱柔不曾察覺異樣,依舊如同無事發生一般頭前帶路。朵兒看著頭頂棧道不斷滲出的鮮血染紅了山壁,心中了然,突然又想起終南山那一幕,微微一笑,李公子,真是可靠呢。


    皇甫七走在最後,本是為了躲避鬱柔,如今到好,一個活祖宗一個活閻王!醫者對血腥氣,死氣有不同於常人的感知,李歸塵雖衣不沾血,可身上濃鬱的血腥氣和不屬於他的死氣,皇甫七一眼就能看出,縮脖打了一個寒顫,這片刻之間殺了多少人?


    誇古朗山回到殘屍遍地的棧道之上,揣著手看著滿地的屍體麵無表情,眉頭緊皺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為何不出手?你我合力,應該可以將他留下。”此時一道黑色身影現身誇古朗山身邊,黑巾蒙麵,裸露上身,全身布滿惡鬼圖案刺青。


    “還不是時候。”誇古朗山依舊不帶情緒,仿佛地上躺著的屍體是一些毫不相幹的人。


    “跟你們這種人打交道就是費心,說話文鄒鄒的,一堆灣灣繞!你快回去吧,聽說苗王下山了,這李歸塵想上蠱苗寨隻怕沒那麽簡單!”刺青男子說完走入屍堆之中,每具屍體都用心查看,精挑細選,誇古朗山如同見怪不怪一般,回頭往自家山寨走去。


    李歸塵一行人距離蠱苗寨寨門已不足五裏,隱約已經可以看見高聳的寨門和代表苗王的大旗。鬱柔臉上的喜悅藏不住了,她雖然總喜歡偷偷出逃不喜歡悶在寨子裏,可這一次不一樣,她帶著李歸塵回來!心裏有些忐忑更多的是喜悅。阿爹會不會喜歡李歸塵呢?李歸塵會不會覺得阿爹太嚴厲呢?小黑應該不會偷偷對李歸塵下嘴的,小白就不知道了。正當鬱柔打低頭打著小算盤的時候,跟小徑之上一人迎頭撞了個滿懷。


    “哎喲!誰呀!這麽不長眼!”鬱柔抱著頭大聲嚷道。


    “相公!有人欺負我!”鬼靈精往李歸塵懷裏一鑽,楚楚可憐的睜著呼扇呼扇大眼睛。


    “你先看看她是誰吧?說不定你認識呢。”李歸塵揉了揉鬱柔的腦門,輕聲開口道。


    鬱柔扭頭看著小徑上站著的女子,胸前頭上盡是華麗的銀飾,四十出頭的年紀,一張臉於鬱柔有九分相似,不過少了些靈氣多了一分慈愛溫婉。


    “阿媽……”鬱柔趕緊從李歸塵懷中掙脫,低著頭吞吞吐吐的喊道。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此話不假。這才小半年沒回家連阿媽都不認得了。”中年女子開口說道,聲音異常溫柔。


    “沒……沒有……”鬱柔的臉更紅了。


    “好了,這位是李公子吧,隨我來,苗王有請。”鬱柔母親看著李歸塵開口說道。


    “有勞伯母。”李歸塵拱手一禮,握住鬱柔的手將她拉到身邊。


    鬱柔母親看見這一幕嘴角微微一笑,並未多說什麽轉身在前引路,並未上山朝寨子而去,而是往右邊小道走去,不多時便來到一處密林之中。密林之外十步一人值守,林中一片空地上搭著一把竹椅,一人坐於椅中背對眾人。穿著黑色短衫漏出粗壯的臂膀,肌肉高聳,頭頂纏著黑巾。身旁盤著一黑一白兩條過山峰,足有數一丈長短。


    苗王?李歸塵心中暗驚。雖然他對江湖事了解不多,可這苗王他還是有所耳聞。一身武功極為詭異,數十年來死在他手中的強者數不勝數,不乏聞名天下之輩。最讓人廣為稱頌的一戰是與大河霸刀王聞人終南山頂一戰。大河霸刀王聞人刀法大成之後挑戰天下高手,大小數十戰,唯有一負一平。輸枯劍酒老李還貞半招,而那一平正是拜離恨窟苗王所賜!傳聞苗王的修為功力不如聞名天下的高手,但一手毒功能讓他穩立不敗之地。當年終南山山頂一戰,方圓數十裏草木枯萎獸死鳥盡,山頂毒瘴數月不散,不及逃竄的鳥獸血肉化水,徒留森然白骨。一戰而天下驚,苗疆毒王之威名震江湖。


    李歸塵打量著這天下使毒第一人,人的名樹的影,沒有人願意跟使毒之人打交道,更沒人願意被使毒之人惦記在心,他李歸塵也不例外。看著苗王的背影,行事天馬行空不守規則的李歸塵心中也有些發寒,睡了他女兒,想不被他惦記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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