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王肅和二狗,一人頭頂著一個大包,坐在小板凳上。


    二狗,捂著頭,斜撇了王肅一眼,哼了一聲,又轉過身去不看王肅。


    王肅無語,你頭上這包又不是我給揍的,你這麽看我作甚。


    兩人雖然頭上都凸起來個大包,樣子頗為滑稽,但背後的原因令人暖心,額,不對,應當是背後的原因各不相同。


    王肅自不必多說,方才二狗風風火火地回家了,這孩子打小便不老實,不是個安生的種,進門那能不用手就用腳,一腳直接踹在門上。


    暗算、偷襲王肅這個二十多歲的棒小夥。


    王肅大意了,沒有閃,也就被二狗,或者說門板,一門板撂倒了。


    咳咳咳,當然了,這些不過是玩笑話罷了。實際上就是王肅沒了真氣,聽力便也弱了些,一時之間還不太習慣。他其實是聽見了二狗跑回來的聲音,但是對於距離的把握出了點差錯,加之誰家孩子開門方式竟如此獨特,王肅沒有防備,也就中了招。


    他是想閃也閃不過,身上還有傷呢。


    至於二狗嘛......


    剛才也說了,這孩子打小便聰......調皮。


    性子頑劣,就不是個安靜的娃,做事風風火火、沒啥規矩的,一般都是別家父母看見自己孩子不爭氣拿來安慰自己。


    如此說來,他也算是別人家的孩子了。


    王肅所料不差,這家一共就倆人,小的那個孩子便是二狗,大的他原以為是二狗他爹,但等到對方進來之後才發現,是個身形有些佝僂、頭發禿了一半,還有一半是白發的老人。


    他是二狗的爺爺,名叫陳德貴。


    陳老爺子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馬褂,一看便知是個清苦人家。


    而二狗頭上的大包,正是陳老爺子的鐵拳的傑作。


    說實在的,王肅瞧著陳老爺子估計也看二狗不爽很久了,這次揍二狗,一般是因為二狗把自己撞了,他覺著有些失禮,還有一半估計是早有預謀。


    正所謂棍棒底下出孝子,想來陳老爺子也深諳這個道理,反正二狗瞧著皮糙肉厚,打一頓又打不壞,還能讓王肅這個小夥子來吸引仇恨,如此想來,還真是不揍二狗一頓都覺著虧了。


    不過話是這麽說,陳老爺子也的確是這麽想的,但這些也不好表現出來,他便訕笑著咳了幾聲,說道:“二狗啊,你先去練練字,我和這位叔叔聊會兒。”


    說完陳老爺子便從包袱裏取出幾頁紙遞給二狗,二狗看了王肅一眼,見王肅也在看自己,便哼了一聲,一把抓過紙來,從屋子裏搬出那張小木桌,在院子裏借著日光寫起字來。


    看著二狗那副臭屁的模樣,王肅算是理解了陳老爺子,與其對視一眼,竟有惺惺相惜之感。


    陳老爺子有些尷尬,咳嗽兩聲,端著小板凳坐到了院子的另一邊,王肅見狀知道對方有話要說,便也跟了上去。


    陳老爺子剛一坐下,王肅便正色道:“多謝老丈出手相助。若不是老丈相救,在下恐怕已經暴屍荒野了。”


    “欸。”陳老爺子擺了擺手,說道:“誰沒個落難的時候,正好前天我回家便見到你暈倒在我家門口,舉手之勞罷了。不用謝不用謝。”


    家門口?


    我為什麽會是在陳老爺子的家門口?我當時不是跌入水中了嗎?


    難道說是有人在這之前就已經救下了我?但他為何不現身?是我認識的人嗎?


    ......


    陳老爺子不過一句話,就讓王肅心中生出了無數的問題,不過此時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


    王肅暫且將心中的疑問都給壓了下來,說道:“多謝老丈心善。”


    陳老爺子似乎是有些惱怒了,連忙扶起王肅,責怪道:“你這後生,怎的就這麽喜歡講理呢。”


    王肅又是客氣了一陣後,問道:“我見老丈麵善,不知能否臉大,叫您一聲陳叔。”


    陳老爺子樂嗬嗬地說道:“你這後生,想咋個叫就咋個叫嗎,這有啥行不行咧!”


    “陳叔,”王肅問道,“不知道今天是幾月幾日啊。”


    陳老爺子上了年紀,覺著坐在小凳子上還是有些不舒服,於是便將太師椅拉過來躺上麵了,搖搖晃晃地說道:“俺這老糊塗了,這一天天的給忙忘了。”


    說罷他轉頭大聲問道:“二狗!今天六月二十幾了?”


    正在埋頭寫字,或者說正在埋頭鬼畫符的二狗,白了他爺爺一眼,大聲吼道:“二十八了。”


    聽完陳老爺子還是樂嗬嗬的,對著王肅說道:“小王呐,俺耳背,這小兔崽子怕我聽不見,便叫得大聲了些,你莫要見怪哈。”


    不見怪、不見怪,就是想把這熊孩子吊起來揍一頓罷了。


    陳老爺子背對著二狗,他可不知道二狗一臉臭屁,做著各種手勢威脅王肅......


    王肅嘴角抽搐,決定不再看二狗了,否則要是真忍不住衝上去打他屁股可就不好了。


    畢竟人家於自己有救命之恩呢。


    二十八了......


    我是六月二十五那天殺的宋善,今天是二十八了,也就是說我已經昏迷了三天。


    陳老爺子覺著太熱了,便不知從哪裏取出兩把草扇來,遞給王肅一把,王肅接過扇子繼續想道。


    陳老爺子說是前天回家的時候發現我的,也就能肯定了,有人在陳老爺子救治我之前便從水裏救下了我。


    是誰呢?


    王肅不禁有些好奇。


    王肅問道:“陳叔你又不知道我是好是壞,怎的就敢救下我呢?不怕引狼入室了嗎。”


    陳老爺子大抵是受不住嚇,聽到王肅這麽說,背一下子就離開了太師椅的靠背,坐直了起來,有些害怕地看著王肅,看了好一會兒才咽了口口水說道:“小王呐,你可莫要嚇唬俺呐。”


    王肅啞然失笑,說道:“我是與您看玩笑呢陳叔。”


    陳老爺子聽完自己也樂了,說道:“害!俺就說嘛,你要真是土匪強盜什麽的,也不可能說這種話嘛不是。哪管什麽好呀壞呀的啊,你當時就躺在俺家門口,俺也不能見死不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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