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鄧青忽然意識到不對勁,自己那些手下都在忙活,怎麽敢和自己搭話的?


    而且......


    這聲音還很耳熟......


    鄧青轉頭一看,正是王肅。


    隻見王肅右手托著手臂手肘,左手托著下巴,看著鄭虎的死亡現場,作思考狀。


    “王肅?你怎麽在這兒?”


    鄧青驚道,雖說上次關漸慈囑托過他找個時機接近王肅,把那有關老獨眼的情報給王肅。


    眼下,他和王肅接觸是接觸了,而且接觸得十分自然,沒有半點刻意。


    可這是王肅主動來接觸他的,他更是半點準備都沒有,有些措手不及。


    王肅奇怪地瞅了鄧青一眼,有些莫名其妙,怎麽這家夥反應這麽大。


    他說道:“剛在街上逛,就看見你帶著一夥人跑過去了。我看你很著急的樣子,以為有什麽大事兒,便跟著過來了,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這是鄭將軍那兒子?”


    鄧青看王肅這樣子不像是說謊,當然了,王肅要是誠心想要說謊,他可能也看不太出來。


    鄧青反正也覺著此案棘手,有人相幫自是好的,於是就順水推舟,說道:“正是。這已經是第二個了。”


    “第二個?”王肅有些詫異,隨即了然。


    想想也是,如果隻是一起簡單的謀殺案,鄧青這家夥也不會像剛才那樣急急忙忙地趕過來了。


    既然是第二個,也就是說凶手並不簡單了。


    “和我說說?”


    王肅湊近一些,看著那繡衣司的仵作解剖已經成了一具幹屍的鄭虎。


    他這句話是疑問的語氣,畢竟他現在並不是繡衣司的人,也不是天京城的捕快,按理來說其實是沒有資格參與進此案的調查的。


    但......


    在大唐,關係是很重要的。


    隻要有了關係,一步登天亦非不可能之事。


    咳咳咳......


    扯遠了,言歸正傳。


    鄧青裝作為難,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他巴不得王肅來幫他查案子呢。


    一來是相信王肅查案子的能力,有他的幫助,說不好要不了多久就能破了此案,抓住凶手。


    二來是關漸慈本就吩咐他給王肅找點事情做。本來是說給他老獨眼的資料的,但上次拍給王肅刺殺宋善的任務時,已經讓他心生懷疑了,貿然給他一些卷宗,說不得會讓他猜出更多東西。


    現在好了,這案子是王肅主動要求的,不是他鄧青硬塞給他的,你王肅日後可別懷疑啊。


    之所以裝作為難,也是為了做戲做全套罷了。


    鄧青說道:“第一起是翰林院的劉翰林,劉上青。他兒子也被人像這樣殺害了,死狀一模一樣,都是變成了這樣的幹屍。若不是骨骼完好,依舊能看出相貌來,隻怕是認不出這兩位公子哥來了。”


    王肅點點頭,繞著正在解剖鄭虎屍體的仵作轉了兩圈,那仵作對王肅有些印象,自己上司和他交談,他可不敢插嘴講話,隻能默默解剖。


    王肅問道:“鄭家和劉家有什麽往來嗎?”


    “沒有。”鄧青搖搖頭,說道,“我已經調查過了,也問過鄭康了,他倆家沒有什麽關係。鄭康乃是北方人,而那劉上青則是南方人,兩人立場不同,黨派不同,分屬文武,基本沒有任何交集。”


    各地科舉,皆是一層一層篩選上來的,祖籍不同,每一屆考官不同,入仕的學子所屬的派係都可能會有所不同。


    其中當朝之中,大致可分為南北兩黨,涼、雍、冀、齊四州學子基本都歸於北黨,而蘇、越、蜀、渝四州則基本歸於南黨。


    王肅雖然就不在天京,對於朝堂之上的局勢變化、黨派之爭知之甚少,但大概的趨勢還是知道的,聽鄧青這麽一說也就知道了。


    王肅想了想,說道:“我來的時候沒有聽說過劉翰林府上出事兒了,是你們封鎖的消息是吧?”


    鄧青點點頭,說道:“不錯。你應該也知道吧,胡族國師準備入唐來天京了。在這個當口,天京不能亂,所以上麵便下令封鎖了。”


    看王肅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鄧青忍不住問道:“怎麽說?你有什麽想法沒有?”


    王肅緩緩說道:“如果是同一凶手,那劉翰林家的公子和這位鄭公子之間,一定有什麽共同之處。”


    鄧青脫口而出,說道:“父輩都在朝廷為官,且官職不低?”


    “高官之子。”王肅總了一下,但他搖了搖頭,說道,“天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官了。劉上青和鄭康的官職雖然不低,但是官銜比他們高的比比皆是。”


    鄧青又想了想,說道:“都是讀書人?”


    劉上青家裏那位公子算是子承父業,喜好讀書,博聞強識,小有名氣。


    鄭虎則是沒有像他爹那樣喜歡舞刀弄棒,喜歡學文,長得也斯斯文文的,不像鄭康那般威武,應該是隨了母親。


    王肅白了他一眼說道:“天京當官的不少,可這天京裏麵的讀書人隻怕是比這當官的還要多了不少吧?怎的?你和讀書人有仇嗎?”


    鄧青被懟得無言以對,最後隻能說道:“那你說是什麽?總不能是因為他們都是男的吧?”


    王肅樂得逗他,說道:“那也說不定,說不好這凶手是個女的采花賊,專找這些年輕俊俏的富家公子哥采補。”


    說到這裏,王肅一頓,上下打量了一番鄧青,笑著說道:“對了,我記著你家裏也挺富的,長得也挺人模狗樣的,小心那女賊來找你采補。”


    鄧青被他說得一陣惡寒,嫌棄地推開王肅,說道:“呸!惡心!”


    王肅哈哈大笑,說道:“玩笑爾,莫生氣。”


    那仵作在一旁聽著王肅調侃鄧青,聽得那叫一個心驚膽戰。


    鄧青也就在王肅麵前這樣好脾氣,若是換了其他人,比如他們這些小小繡衣郎來說,隻怕鄧青隻會冷笑,然後一刀把他們的頭砍下來,當球踢。


    這不是玩笑......


    仵作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說道:“大人,剖得差不多了。”


    鄧青轉過頭來,問道:“如何?”


    “鄭公子髒器全都萎縮了,體內血也基本都被吸幹了,和前天劉翰林家的那位一模一樣,可以斷定是同一種武功,甚至同一人所為。”


    鄧青微微點頭,這個結果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倒是王肅出言問道:“他,和劉翰林家的公子,身體有沒有什麽異於常人之處?”


    兩人都是被“吸”幹的,在江湖上,有些邪教教徒也會做這種事情,吸取他人的內力,收為己用。


    但那是江湖上。


    這鄭虎和那位劉公子,可都是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丹田之中更是半點真氣也無。


    “吸”他們,總不能是“吸”的丹田吧?


    那很有可能便是他們體質上異於常人了。


    但讓王肅失望的是,仵作聽完了他的問題,搖了搖頭。


    術業有專攻。


    繡衣司的這些仵作,經驗老道,手法嫻熟,在解剖的時候肯定也會注意這些細節。


    仵作說道:“回大人的話,我在解剖的時候有注意這些,但無論是這位鄭公子,還是前天的那位劉公子,他們與常人一般無二,並沒有什麽特異之處。”


    王肅想了想,又問道:“有沒有可能和血有關?”


    “這個......”仵作有些不確定地說道,“這個小的也不清楚。您應該要也知道,江湖上類似的武功雖說不多,但還是有幾門的。比如南海玄天教的鯨吞山海神功這門邪功,雖說吸取的是別人的內力,但附帶的,也會將對方的血液抽光。”


    在繡衣司做事,耳濡目染還是會接觸到很多卷宗,知道的事情也就多了。


    仵作接著說道:“小的雖然檢查過了,兩位公子的血液都沒什麽特殊的,但卻不敢保證凶手將兩位公子的血液抽走,是故意為之,還是他自身武功不小心造成......”


    見王肅陷入了思考,沉默著沒有再問問題,鄧青就讓仵作先退下了,說道:“你先下去吧,記著把解剖所得寫份折子呈上來。”


    “喏。”


    “棘手吧?”


    也許是有人和自己一同遭罪,鄧青心情好了不少,笑著問道。


    王肅瞥了他一眼,說道:“棘手是棘手,但抓不到凶手有怪不到我頭上來。到時我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倒是有的人,走不了得留下了受罰。”


    鄧青也不惱,說道:“不怕不怕,等你準備走的時候我去堵你。”


    “接下來怎麽辦?”


    王肅攤了攤手,說道:“我暫時也沒有什麽思緒,這樣吧,先去劉翰林府上看看。對了,他家公子的屍首?”


    “早下葬了。”鄧青說道,“不過我那兒有記錄,回頭叫人捎你一份。”


    “成,走吧,去劉府。”


    兩人想著劉翰林府上出發,經過了鄭夫人廂房,聽到鄭夫人在房中嚎啕大哭。


    “虎兒......娘的虎兒......你才剛滿十九啊......娘好不容易才有了你這麽個孩子,你怎麽就走了......挨千刀的惡賊,你不得好死啊......”


    母親的悲傷,母親的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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