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彥文步履慌亂,連爬帶滾的向前逃跑,身後何靈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他慌不擇路,竟是被一根樹樁絆倒,直接摔了一個狗啃泥,崔彥文連忙掙紮著想要起身,後背處卻傳來一陣劇痛。


    砰的一聲,他整個人再次趴倒在了地上,嘴裏滿是雜草。


    上方傳來何靈譏諷的笑聲:“你怎麽不跑了?繼續跑啊?”


    此時她一隻腳死死的踏在了崔彥文的背上,對方此時已是一隻待宰的羔羊,生殺予奪,皆在何靈的一念之間。


    何靈的俏臉上微微有些泛紅,她先是平定了一下氣息,眼角餘光,卻看見自己的裙邊,被沿路的樹枝劃破了一個大口。


    她的火氣頓時又湧了上來,這個廢物別的本事沒有,逃跑的功夫卻是一流,專尋那些枝葉密布的地方跑,害得她把裙子都給劃破了。


    何靈越想越氣,腳下越發用力,巨大的力量,壓的崔彥文有種窒息的感覺。


    他連忙求饒道:“何女俠,何……”


    還不待說出後麵的兩個字,何靈的小腳高高抬起,重重的踏在了崔彥文的背上。


    噗的一聲,崔彥文口中直接噴出了一口鮮血,染紅了身下的草地。


    見到崔彥文吐血,何靈臉上的怒氣這才消散了幾分,冷聲道:“何女俠也是你配叫的?你這個土包子,鄉間野狗。”


    崔彥文的臉色越發的蒼白,背心處傳來的劇痛讓他額頭都冒出了冷汗。


    聽到何靈這麽說,他連忙改口道:“姑奶奶,我錯了,剛才在酒樓裏都是我這個土包子的錯,您老高抬貴手,就當我是個屁,放我一條生路吧。”


    何靈臉上滿是鄙夷之色,這土包子竟是毫無一絲血性,這麽低三下四的話都能說得出口。


    不過想起自己的裙子因為追他而被劃破了一個大口,又想起在酒樓中,這家夥的故弄玄虛。


    何靈又猛踩了崔彥文幾腳,這才移開了小腳,冷冷道:“行了,起來吧。”


    她同崔彥文不過是有些小摩擦,這次也倒沒有想取他的性命,剛才遞出那一劍,也隻是忽然興起,並沒有什麽殺心。


    何靈將腳收回後,壓在崔彥文後背的巨大壓力終於消散,他這才得以翻轉身體,狼狽不堪的想要掙紮著爬起來。


    可還不等他的的身體站直,對麵的何靈卻傳出了一聲冷哼,頓時又把崔彥文嚇得趴了下去。


    何靈看著崔彥文狼狽的樣子,心中的怒氣倒也消散了不少,隻是讓她就這麽放過崔彥文,卻總覺得還差了點什麽。


    忽然她冷喝一聲:“跪下!”


    崔彥文眼中有猶豫之色一閃而逝,依稀記得父親曾經對年幼的他說過一句話,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如何能向他人屈膝。


    但隻猶豫了一瞬,崔彥文還是緩緩的跪了下來,他還不能死。


    起碼,現在還不能。


    何靈眼中的鄙夷之色絲毫不加掩飾,她冷聲道:“給我磕三十個響頭,我便放了你這條野狗。”


    崔彥文臉上還帶著諂媚的笑,急忙將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密林中傳出一陣沉悶的響聲,三十個頭很快就磕完了。


    地下的男子將頭深深的埋進了青草堆裏,何靈臉上的冰霜在此時終於消散,她對著崔彥文譏諷道:“看你這慫樣,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麽把你給生下來的。”


    說完還不忘朝著崔彥文身上吐了一口口水,這才滿臉嫌棄的說道:“滾吧!以後好好做人。”


    何靈忽然一笑道:“不對,是做狗,一條夾著尾巴的狗。”


    她不曾注意到,崔彥文放在草叢間的雙手,此時早已捏的指節發紅,方才被劍鋒割傷的傷口鮮血直流。


    他跪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氣,就欲轉身離去。


    何靈卻微微一笑道:“你就這麽走了?饒你一命你不該說點什麽嗎?”


    崔彥文隻得再次跪倒,砰砰又磕了三個響頭,諂媚道:“多謝姑奶奶饒我一條狗命。”


    何靈一臉厭惡的轉過身去,正欲就此離開。


    忽聽一聲利器破空之聲傳來,何靈急忙跳了出去,轉身看去,卻見自己的寶劍正插在崔彥文前方的草地上。


    崔彥文心中一緊,抬頭看去時,卻見是那何嶽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兩人上方的樹幹上。


    此時何嶽正饒有興趣的看著崔彥文,見崔彥文的目光看來,何嶽衝著他一笑,笑容中的冷意卻讓崔彥文頓感脊背發涼。


    何靈也看到了樹幹上的父親,瞬間就變了一副臉色,笑容明媚動人。


    她疾步上前,嬌聲道:“爹爹,你怎麽也在這?”


    何嶽翻身跳下了樹幹,站在了女兒麵前,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


    他板起臉來,訓斥何靈道:“爹爹平時怎麽教你的?不要輕易與人動手,你怎麽就是不聽呢?”


    何靈委屈的一嘟嘴,低聲道:“爹爹,是這土包子無禮在先,女兒氣不過,這才出手教訓了他一頓,又沒有傷她性命。”


    說完朝著崔彥文一瞪眼道:“你說是不是?”


    崔彥文方才在和何嶽對視時,就已經看到了他眼中的冷意,如今見他擺出這副教訓女兒的模樣,又怎麽敢亂說話。


    聽何靈這麽問起,忙不迭的點頭應是,還不忘對著何嶽抱拳道:“何館主,是小人有錯在先,令愛教訓的是,小人這就走,從此再也不敢出現在兩位麵前。”


    說完便欲邁步越過插在地上的那柄寶劍,何嶽卻忽然開口,卻不是對著崔彥文。


    而是對身旁的何靈淡淡道:“爹爹平時怎麽教你的?輕易不與人動手,動手便不能留下後患。”


    話音落下,一陣涼風吹過樹林,何靈和崔彥文心中都冒出了一股寒氣。


    天邊的夕陽已經徹底落下,明月還未升空,天地間黑茫茫一片。


    何靈眼中有掙紮之色閃過,何嶽卻不給她思考的時間,掌心一吸,插在地上的長劍竟是直接就飛到了他手掌上。


    何嶽麵無表情的將長劍遞到了何靈麵前,輕聲道:“人在江湖,不是殺人便是被人所殺,你是我何嶽的女兒,也是將來振威鏢局的館主,也是時候該曆練曆練了。”


    何靈最終接過了何嶽遞過來的寶劍,眼中閃過一道寒芒,飛身上前,一劍就衝著崔彥文的頭顱處刺去。


    崔彥文在何靈接過劍的刹那,就已經準備逃跑,哪怕明知希望渺茫,他卻仍不願放棄生的希望。


    夜色昏暗,又是身處密林,何靈的視野受到了極大的阻礙,一時間竟追不上逃竄的崔彥文。


    何嶽站在原地並沒有動作,以崔彥文的身手,被何靈追上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單獨狩獵,是成年猛獸教導幼崽最重要的一堂課,這關係著幼崽能否在殘酷的自然中生存下去。


    而殺人,則是他們這些江湖中人的一堂必修課。


    崔彥文亡命飛逃,強烈的求生欲望讓他不知疲倦,密林中他也分不清方向,隻顧得一路往前飛奔。


    明月終於升上高空,朦朧的月光照亮了黑暗的天空,灑下了一縷皎潔的光芒。


    何靈的視野頓時為之一清,她此刻的心情也有幾分沉重,但是想到父親嚴厲的眼神,她不由得加快了幾分動作。


    崔彥文慌不擇路,也是時運不濟,竟然自己跑到了一處懸崖邊上,他一時收不住腳,差點一頭就栽了下去。


    好不容易停了下來,他伸出頭去看了看下方,頓時心如死灰。


    原來一路逃竄,無意間居然爬到了山頂,距離下方地麵足有數百丈高,下方卻是一條小河。


    可這麽高的懸崖,就算是運氣好,落在了河水上,強大的慣性就足以讓崔彥文骨斷筋折,當場斃命。


    他背對懸崖,轉身看著漸漸逼近的何靈,眼角處不自禁的留下了一滴淚水。


    崔彥文苦苦哀求道:“姑奶奶,活祖宗,你饒了我吧!”


    何靈持劍的手也在顫抖,可是身後傳來的巨大壓力,卻又讓她不得不一步步的,往崔彥文所在的地方走來。


    她走到距離崔彥文十步距離時,卻忽然停下了腳步,站在了原地。


    崔彥文眼中頓時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可還不等他開口,就聽見何靈冷冷的說道:“我不願殺你髒了我的劍,你自己跳下去吧。”


    崔彥文心中悵然一歎,他知道,此時不論如何求饒,何靈也絕不會放過他。


    隻是,讓他有些不明白的是,明明隻是萍水相逢,至多不過是在桌上有些糾葛,怎麽就會鬧到這生死相向的地步呢。


    而他,也隻不過是想去蹭一頓飯吃,哪怕被何靈教訓一頓,卻也在情理之中。


    何嶽方才冰冷的話語,斬草除根,好一個何嶽,好一個振威鏢局。


    他不由的轉身看了看身後的百丈懸崖,一咬牙,便縱身跳了出去。


    何靈就這麽看著崔彥文跳下懸崖,心中一鬆,雖說同樣是殺人,但畢竟不是自己親自動手,心中的負罪感也要少很多。


    正在她愣神的功夫,手中的寶劍卻忽然飛了出去,何靈急忙轉身看去。


    卻見父親身形一閃,轉瞬間就來到了懸崖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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