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劉向北不自禁的握緊了刀柄,自己逃不出去沒關係,但是也要試一試,為老頭子爭得一線生機。


    王定州此時已是麵如死灰,局勢還真是急轉直下,本來大敵已去,怎料如今竟然衍變成了這個樣子。


    就在二人心生絕望之時,對麵的李元熹卻忽然哈哈一笑,指著二人道:「看把你們給嚇的,儒家君子的名頭,看來確實要比什麽狗屁的青雲宗之主要好使的多,哈哈哈。」


    王定州臉色一紅,差點憋出一口老血來。


    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李元熹,不知道這位君子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隨著李元熹的笑聲傳來,劉向北緊張的神情也為之一鬆。


    現場的氣氛也緩和了不少,不再如剛才那般壓抑沉重。


    王定州跪在地上愣神的功夫,忽覺一雙溫潤如玉的手掌出現在了自己眼前,抬頭一看,卻見是李元熹不知何時走到了自己近前。


    手掌拉住他的肩膀,然後便聽這位李先生溫和的說道:「王老門主,地上太涼,咱們還是站著說話吧。」


    扶起王定州之後,李元熹緩步走到了劉向北麵前。


    二人身量相仿,不過氣質上卻截然不同。


    劉向北身上彌漫著一層淡淡的殺氣,神色堅毅,麵容硬朗,眉宇間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李元熹身形略顯瘦削,一襲白衣在月色下更顯灑脫出塵,頭頂玉簪樣式古樸,腰間還懸有一枚色澤溫潤的玉佩,再配上此時臉上和煦的笑容,端的是一副謙謙君子的風采。


    二人對視,劉向北手心不禁冒出了一絲冷汗來,剛剛緩和下來的氣氛,隨之又要變得緊張起來。


    李元熹眼睛微眯,輕聲道:「劉向北是吧?剛才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劉向北神色漸漸平靜了下來,沉聲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劉向北說的話,就沒有一句是不算數的。」


    說完最後一句話,王定州隻見寒芒一閃,他心中一痛,卻也不好阻攔,隻得扭過頭去,不願看那慘烈的場景。


    武夫不同於煉氣士,強悍的體魄就是武夫的根本所在,根本不需要依仗什麽靈符法器,身體四肢就是武夫最強大的武器。


    武道八境,武道可通天,八境武夫足以媲美飛升境的大修士,而且戰鬥力在某些特定條件下,還要比普通的飛升境要強上一大截。


    不過可惜的是,人間萬年已不曾出現過八境天人境的絕巔強者。


    世間傳說,最後一位天人境武夫戰死於妖界,武道氣運被妖界大道斬斷,所以人界從此就出不了天人境的絕巔武夫。


    劉向北的綽號叫作「血飲狂刀」,隨身佩戴的這把血刀飲盡仇敵鮮血,其中甚至不乏開啟了靈智的妖怪。


    楊明玄和李元熹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劉向北的武道天賦十分罕有。


    將來或可有那一線機會,接續武道斷路,爭一爭那傳說中的天人境。


    畢竟,武道之精要就在殺伐之間。


    山中清修,打坐煉氣,可修不出殺伐之氣來。.


    可要是就這麽斷了一臂一腿,也就等同於自毀前程,莫說是李元熹口中的天人境,就連融神境的門檻都難邁入,又何談去殺元嬰巔峰的楊明玄呢?


    而這並不是劉向北狂妄,他自跟隨王定州學武以來,大小戰鬥不下數千場,比誰都清楚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


    既然明知道不可能,卻為何還要這麽和李元熹說呢?


    這麽說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讓王定州脫困,至於自己以後的武道境界,能走到哪一步就全看天意了。


    腦海中飛速閃過這些念頭,眼看長刀距離自


    己的臂膀隻有一寸距離,手臂上的汗毛已經被刀氣斬斷,刺骨的涼意自臂膀處襲來。


    劉向北神色不改,早已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


    可等了半晌,手臂處卻並沒有傳來一絲一毫的痛感,他有些奇怪的低下頭看了一眼。


    卻見兩根修長的手指輕輕握住了血刀,順著手指往後看去,正好看見李元熹正笑吟吟的看著他。


    鏘的一聲脆響,血刀飛入了他的刀鞘之中,劉向北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李元熹。


    卻聽李元熹笑道:「你的手和腿我就不要了,書院不許吃人肉,我拿了沒用。」


    劉向北苦笑一聲,這位李先生還真是喜歡開玩笑,事到如今了還不往調侃他。


    不料李元熹神色一變,收起了笑容,沉聲道:「手和腿可以不要,但是你整個人都要跟我走。」


    劉向北下意識的問道:「去哪?」


    旋即反應過來,這樣問似乎有些不識好歹,以李元熹的身份實力,要殺他不過彈指間的事情,去哪不去哪,又哪由得自己做主。


    當下就欲抱拳賠禮,李元熹一抬手道:「不必客套。」


    王定州闖蕩江湖多年,人情閱曆始終要比劉向北深厚的多,聽李元熹的語氣轉化,又聽他要帶走劉向北。


    心中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約莫是看中了劉向北的武道資質,想要帶回大漢栽培一番。


    果不其然,接下來李元熹就向劉向北伸出了橄欖枝。


    說是要舉薦劉向北投軍,加入大漢虎賁,於戰場之上砥礪武道。


    一聽說不是去書院,王定州臉上便有失望之色一閃而過,但是聽到是去虎賁軍時,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


    大漢以武立國,軍中鐵騎甲天下,鐵騎之中又以虎賁,羽林兩支最為精銳。


    其中羽林更是漢皇的親衛部隊,虎賁的戰鬥力不下於羽林,常年鎮守在阻隔妖界入侵的長城之上。


    萬年來北方長城的妖族無法踏入人界半步,虎賁軍功不可沒。


    虎賁之名,哪怕是久居梁國的劉向北都是對其如雷貫耳,加入虎賁是他生平最大的願望。


    可是大漢距離梁國就有百萬裏的路程,雖有傳送陣可用,但到了大漢之後又該去找誰投軍呢?


    投軍之後又怎麽加入虎賁呢?這一係列的問題擺在眼前,就算是以劉向北粗豪的性格,也不免犯難。


    要知道,大漢統禦億萬裏河山,可不比一個小小的梁國那麽簡單。


    他劉向北在梁國還高低算得上是個人物,到了大漢卻什麽也不是。


    在那片浩瀚無疆,強者遍地的神奇土地上,又有誰會在意一個小小的煉血境武夫呢?


    現在既然有李元熹的舉薦,劉向北怎會有不同意的道理,當即表示唯李先生馬首是瞻,態度轉換之快,就連一旁的王定州都不由的瞠目結舌。


    這小子發起愣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怎麽今天轉性了不成?


    他哪裏知道,剛才不光是他提心吊膽,劉向北又何嚐不害怕。


    李元熹的手段令人防不勝防,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說過一句狠話,卻讓所有人都覺得脊背生寒。


    那一句句看似平常的話語中,又藏著多少機鋒玄妙。


    其中隻要一步踏錯,恐怕現在的結局就不會是這麽完滿了。


    君子不器,古人誠不欺我。


    議定劉向北前往虎賁曆練之事後,李元熹轉頭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葉子玉。


    站在原地略一沉吟,對劉向北道:「把這位小兄弟和那隻小兔子帶上,此地還有些事情,需要去解決一下。」


    劉向北也沒什麽顧忌,上前就


    將葉子玉攔腰扛在了肩上,小寧知道他沒有惡意,順勢也跳到了他的肩膀上,四隻兔掌穩穩的立在了上麵。


    王定州看了一眼這一人一圖,神色略微有些變化,看向李元熹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又有些猶豫不決的樣子。


    李元熹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隻是淡淡道:「雲霧村之事,山主先生已經把書信給我看過,至於其中曲折,我在那雪兔身上已經查勘過,事情大致我已了然於胸,王老門主不必擔心什麽。」


    聽他這麽說,王定州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雲霧村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至於到底是大還是小,就要全看眼前這位君子如何處置了。


    從放走楊明玄一行人的態度上來看,李元熹明顯不想深究此事。


    可他如今又要推薦劉向北去往虎賁軍,這樣的安排王定州怎麽也想不明白。


    既然不願與青雲宗翻臉,那為何還要提攜劉向北呢?


    要知道在這次京城大戰中,劉向北可是直接就站在了青雲宗和朝廷的對立麵上,雙方大打出手一場,早已結下了深仇。


    李元熹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微笑,心中卻是輕輕一歎。


    修為到了一定的境界,身處一定的高度後,行事反倒不如從前那般隨心所欲。


    若是放到他初入金丹,頭上還沒有安上這個君子頭銜的時候。


    像楊青華這般為所欲為的世家公子,早就被他一掌給拍死了,哪管他老子是誰。


    要是自己打不過,回頭再把先生給搬出去,先生不行,那就去文廟裏,把先生的先生給請出來,總有一個能鎮得住場麵的吧?


    李元熹忽然低喝一聲:「慎獨!」


    一旁的劉向北和王定州頓時被嚇了一跳,兩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就看向了李元熹,不知道他忽然念這麽一聲,究竟有什麽深意。


    李元熹臉不紅心不跳的對著二人微微一笑,隨即一道白光掠起,直奔國都方向而去。


    王定州二人對視一眼,皆是苦笑一聲,急忙跟上了那道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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