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向北此時正拉著崔彥文侃大山,在他們身後則是望不到頭的人潮。


    幾個亂賊頭目,十分自覺的拱衛在二人左右,儼然以崔彥文的手下身份自居。


    後方一輛臨時組裝的牛車上鋪滿了稻草,重傷的吳鈞坐在車上打坐調息。


    賀章文的那一道綠芒實在詭異,就連修習有血魔功的吳鈞,都不免遭到了重創。


    劉向北笑問道:「崔老弟,你有什麽打算嗎?」


    崔彥文茫然的搖了搖頭,歎道:「小弟出身山野之間,本就見識粗鄙,而今卻又恰逢天下大亂,真不知道將來何去何從。」


    劉向北一副老大哥的架子,拍了拍崔彥文的肩膀。


    語重心長的說道:「王者崛起於微末之中,崔老弟雖是山野凡俗,卻有一顆仁心,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那些學塾先生們經常搖頭晃腦念的那句。」


    任憑劉向北絞盡腦汁,硬是想不出那句話到底是怎麽說的,他環顧四周亂賊頭目,見這些家夥也是一臉茫然的樣子。


    劉向北不禁怒道:「飯桶!統統都是飯桶,向你們這樣的還做打家劫舍的強賊,我看就適合去茅坑裏挑大糞!連老子的話都接不上,全是一群廢物!」


    「仁者無敵。」


    忽然,一道平緩的聲音自後方傳來。


    劉向北臉上一喜,哈哈笑道:「對,對,就是這句話,是誰說的,站出來讓老子看看。」


    「是我說的。」


    接著劉向北眼前一花,便看見了不知何時站在身前的李元熹。


    劉向北看清來人之後,臉上的喜意頓時收斂,笑容也漸漸變成了苦笑。


    「原來是李先生,我剛才……」


    李元熹擺手道:「閑話少說,我最後再問你一遍,真的願意去虎賁嗎?那裏可是真正的前線,九死一生都是輕的,以你的修為,去了那裏基本上是十死無生。」


    劉向北眼中頓時燃起了熾盛的火光,沉聲道:「某願往!」


    李元熹平靜的點了點頭,彈指間便有一道白芒疾射向劉向北。


    劉向北轉頭對崔彥文道:「崔老弟,老哥我看好你啊!千萬別輸給了賀小烏龜王八蛋。」


    崔彥文慌忙道:「劉老哥,你要去哪啊?咱們不是說好了,要帶你去我的家鄉看看的嗎?」


    牛車上的吳鈞一臉敬畏的看著李元熹,這才是真正主掌沉浮的大人物,應是在城中止殺的那位高人無疑。


    李元熹隻是察覺到了牛車上的吳鈞,略一皺眉,低語道:「又是血魔?」


    吳鈞頓時汗毛炸立,一種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機感籠罩了他的全身,直覺告訴他,對麵的白衣青年,在剛才對他動了殺念。


    此時崔彥文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見到李元熹之後並沒有心生畏懼。


    反倒是上前兩步抱拳道:「這位先生,莫非是葉先生的朋友嗎?」


    李元熹的兩指已經重疊在了一起,殺機剛要發出,卻被這一句話所打斷。


    他有些好奇的轉頭看向了崔彥文:「你認識葉子玉?」


    崔彥文忙不迭的點頭道:「葉先生曾經救過我的性命,現在他怎麽樣了?還好嗎?還有那位小寧姑娘……」


    李元熹微笑道:「他們都好,你不必掛念。」.


    在二人對話間,李元熹已經察覺到了崔彥文體內潛藏的國運金龍。


    心中微微有些訝異,這樣一個看上去不起眼的年輕人,竟然還有位登九五的命數?


    冥冥中的天意當真是變幻莫測,就連李元熹這樣的元嬰修士都看不真切。


    李元熹輕笑道:「既然是小葉子的朋友,那我就破例送你


    一句話。


    除了剛才劉向北說的仁者無敵,還有一句「受國之垢,是為社稷主。」」


    此時的崔彥文尚且懵懂,絲毫沒有聽出李元熹這句話裏的意思,不過卻用心將每個字都記在了腦海中。


    既然是葉先生的朋友,那這位先生的本事想必也是小不了的。


    牛車上的吳鈞竟是在此時開口,掙紮著下車向李元熹抱拳道:「這位先生,我有一事困擾已久,今日既得遇先生在此,還望先生為我解惑,吳某雖死無憾。」


    李元熹淡淡道:「問吧。」


    「何以一天下?」


    「不嗜殺人者可一之。」


    吳鈞臉上忽然浮出一抹譏笑,搖頭道:「不過如此。」


    李元熹心中的那一縷殺意徹底消散,若有深意的笑道:「哦?既然如此,那便讓我拭目以待。」


    話音落下,一道白芒自李元熹指間疾射向吳鈞。


    看著璀璨的白芒,吳鈞臉上無喜無悲,略微有些遺憾的看了一眼驚叫著跑來的崔彥文,隨即就閉上了雙眼。


    白芒嗖的一下就鑽入了吳鈞的身體,想象中的劇痛並沒有傳來,過了半晌,吳鈞忽覺一隻溫暖的手掌扶住了自己的肩膀。


    睜眼一看,卻見是崔彥文一臉焦急的看著自己:「怎麽樣?你沒事吧?」


    吳鈞像是忽然察覺到了什麽,猛的去摸自己胸口處的血洞,血洞此時竟然已經奇跡般的複原。


    讓他更加驚異的是,體內原本盤踞不散的血魔之力,在此刻竟然已經蕩然無存,隻剩下了精純至極的真氣遊蕩在經脈之中。


    瞬間,吳鈞熱淚盈眶,低頭向著早已空無一人的天際叩拜道:「多謝先生!」


    後方人潮也跟著跪了下去,隻不過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跪什麽人,隻是盲目的跟著前麵的人下跪而已。


    途中劉向北不禁好奇問道:「李先生,你倆剛才說那兩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啊?什麽叫不愛殺人就能定於一,這不愛殺人要是就能當皇帝,那恐怕皇帝都得是禿瓢了。」


    李元熹眸中笑意更濃,卻沒有去和劉向北過多的解釋什麽。


    大道三千,殊途同歸。


    不愛殺人者是一種道,像劉向北這樣要以殺證道的武夫,同樣也是一種道。


    兩人轉瞬間就來到了皇城之內,大陣已經激活完畢,就等著二人到來。


    青蒼在陣中罵罵咧咧的說道:「他娘的兔崽子,把大陣最後一點能量都給耗盡了,害得我們重新啟動費了不少的天材地寶……」


    薑文鐸輕咳道:「得了吧你,好歹也是半隻腳踏入飛升的大修士了,又是道門天師,在小輩麵前就不能講點氣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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