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吉道:“這位就更傳奇了,秋子秀,秋柳山莊的公子,當年那句‘秋柳山間影,離人月下愁’就是出自他的筆下,原本應該三年前就參加鄉試,走上文路,奈何山莊老夫人當年懷他之時向佛門許下重願,要讓腹中子出家七年,所以他在十六歲那年就在五台山出家為僧,佛號釋秋子,半年前才期滿下山,一下山就參加鄉試,直接獲取解元。”


    周良成心頭怦怦跳,這麽說他就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七年前,“秋柳山間影,離人月下愁”兩句詩橫空出世,流傳曲州,眾人視線之中就進入了一個叫秋子秀的神童,後來神童漸漸無人提,倒是五台山出了個神僧,寫下的詩篇佛性無邊,佛家經典爛熟於胸,相傳方丈大師欲以衣缽授之,此人堅決不受。


    十六歲寫下五彩詩,進入佛門與高僧可論道,僅僅七年就讓方丈忍不住想傳位,下山鄉試直接獲取解元,這樣的人,走到哪裏都是人生贏家啊。


    趙吉點一點旁邊一人:“周兄,請注意這位,這位才是真正為科考而生的人,不管你是如何看他,反正兄弟我,對他是真的五體投地。”


    周良成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就看到了一個瘦削的年輕人,其貌不揚。


    他是誰?


    “他,就是李葉舟。”


    啊?李葉舟?


    周良成全身大震,他沒見過李葉舟,但李葉舟的事跡卻是整個曲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此人是個科考狂人,為何叫狂人?別人科考是為了求取功名,是為了提升自己,唯有他,與眾不同……


    六年前,他以十七歲年紀,參加衛縣童生試,獲第一,當年參加鄉試,奪取衛府解元位。


    當年參加會昌會試,高中,排位第七。


    十七歲年紀中舉,且排名全州第七,這是何等的輝煌戰績?他的成績,甚至跟目前在座的曲州十傑處於同一層次。


    一般人到了他這種狀態,必定就是更進一步,備考殿試。


    他怎麽幹的?


    不要!


    他說,非會元不受!


    這次會試失利,他一定東山再起!


    瞧瞧,牛b不牛b?凡爾賽不凡爾賽?科考這千軍萬馬過的獨木橋,但凡過關,必定是舉族同慶,他過關了,而且高居第七,都有資格參加萬眾矚目的“稚鳳宴”了,他硬是不接受,棄了……


    三年前,他第二次參加會試,高居第二!


    前三甲的戰績,他照樣棄之,理由呢?非會元不受!


    所以,這次他又來了!


    矛頭直指第一!


    這樣的人,參加會試,真是同科考生的噩夢啊,整個一個會試狂魔……


    突然,一個家人從下麵進來,湊到周良成耳邊說了句話,周良成猛地跳起,林蘇剛剛去了周府?半座城池都驚動了?他當眾寫下休書,休了他三妹,他老爹都氣得吐血……


    林蘇,我要弄死你!


    “良成,有何事發生?”上方的秦牧之眼睛眯成一道縫。


    眾人目光齊聚,落在周良成身上。


    周良成深深吸口氣,搖頭:“沒什麽,家裏一點小事而已。”


    秦牧之微微一笑:“不必隱瞞,這件事情我一柱香之前就已知道!林蘇如此辱你周家,滿城盡知,又何必瞞我們這些至交好友?”


    這倒也是,飄香樓離家裏遠了些,剛好過了半座城的中線,所以,東城知道的事情,這裏並不知道,但這件事情很快就會傳遍全城,又如何隱瞞得了?


    周良成將事情全說了……


    曲州四傑一聽都炸了。


    林蘇,這小子好不猖狂,也不打聽打聽,會昌是什麽地方?你一個鄉下土包子也敢在城中玩這麽大的事?是欺會昌無人麽?


    四個解元彼此對視一眼,李元佐微微一笑:“同是解元,我倒很想見識見識這位林某人的真材實料。”


    傅笑春托起酒杯,道:“小弟曾見過一位高人,此人言,這位解元,其實根本是一個草包,他所作之詩、所寫之論,乃是他人代筆。”


    “竟有此事?”杜周興奮了:“何人代筆?傅兄可有查證?”


    “昔日定南侯,雖然品行不端,但擅長蠱惑,旗下匯聚五湖四海的各類人才,有幾個詩之偏才、有幾個落第學子也並不意外,比如那篇策論,或許就是無數人共同的心血,這小子記熟了,剛好讓他撞上了,否則,涉及軍國大政,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子,怎麽可能精通……”


    周良成插話了:“各位兄長的意思……這小子其實根本不會寫詩?他隻是傳承了定南侯府無數人的心血?”


    “或許的確如此!”秦牧之輕輕點頭:“要不要將這小子弄過來?現場揭穿他?”


    趙吉心頭猛地一跳,弄過來?


    這……這有點嚇人!


    別人或許沒有跟林蘇麵對麵的記憶,他的記憶太深刻了,一想到林蘇,他總感覺文壇震顫,這恐懼是深入骨髓了。


    幸好,旁邊有人接話了:“各位用得著如此麽?如此跳梁小醜,殺了便是!”


    眾人目光全集中,落在說話之人臉上。


    此人手托酒杯,酒杯在他掌中虛空旋轉,但杯中酒卻半滴都不灑,正是鄭浩。


    藥神穀少穀主,眾多文人中的一個另類,武極高手!


    “怎麽?各位覺得我不敢在城中動手?”鄭浩淡淡道。


    所有人全都笑了。


    一般人,當然是不敢在城中動手的,但鄭浩不敢嗎?


    城中是什麽地方?城中是秦放翁的地盤!


    隻要符合秦知州的利益,會昌何處不是野外?


    “鄭兄!”秦牧之折扇一開:“這邊請!”


    兩人的身影隱入了後麵的簾子,幾個美麗的女子臉色全都變了,她們也見識到了這群公子哥的肆無忌憚。


    大庭廣眾之下商議殺人。


    但她們當然不會亂說什麽,那些人連一府解元都敢殺,捏死她們就如同捏小雞……


    ……


    入夜,出租院裏慢慢安靜。


    林佳良睡著了,雖然這些天他有一萬個理由不能睡,但他還是強迫自己入睡,敵人的種種陰招,都是為了讓他們心煩意亂,如果自己不睡,豈不是正中敵人之計?


    所以,讓自己睡著,就是破除敵人之計。


    陳四回來了,白天,她在林老板那邊做機具,晚上,她得回來,為什麽?因為這是她的職責,她必須守護兩位公子,哪怕三公子修為遠在她之上,哪怕有個狐族九公主,也不是個軟柿子,但職責就是職責,她,必須保護三公子……


    但一回來,她就有點懵,自己是不是回來錯了?


    因為一入夜,九公主就偷偷地起來了,鑽進了三公子的房間……


    三公子,你可悠著點吧,過幾天還要科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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