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名字出現,又是一個老熟人,陸玉京!


    他居然一腳踏上了趙元雄的頭頂。


    宰相陸天從長長吐出口氣,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他旁邊的老八也長長吐了口氣:“相爺,今年果然如傳言那樣,高手如雲啊,趙元雄、咱家公子,也隻上了榜末。”


    “天下風雲將起,各路隱居的才子,都趕在這一屆參加殿試,競爭之激烈,乃是空前,老八,去準備喜宴吧,聖進士,終歸是可遇不可求……”


    一連十個名字,每一個都曾主宰過一代風雲,每一個都是一方天才,甚至還有一個,是十二年前的曲州會元,十二年前的會元,今日才參加殿試,這份沉澱,何其了得?


    每一個名字出現,都有一人站出,揮手致意,瞬間就成為眾人中心。


    每一個名字出現,也會換來無數人的失落,名字越來越少了,希望也越來越小了。


    特別是原本就是第二梯隊的那些人,比如曲州十傑中的秦牧之、楊玉、杜雲開、陸桐等人,臉色是白的,但眼睛睜得老大,也在期待著奇跡出現,當然,他們也知道這奇跡出現的概率相當於青樓上碰到皇室公主,但又能如何呢?賜進士的名單中沒有他們,他們隻能期待聖進士了……


    突然一個名字跳出來,林佳良!


    林佳良此刻似乎已經神馳天外,似乎看著榜,又似乎根本沒有關注榜,他身邊的幾個人都不忍心看他,但就在此時,曾仕貴猛地跳起:“林兄……”


    林佳良泛散的眼神陡然凝聚,落在青榜之上,他的臉色突然漲得通紅。


    聖進士第六十一位,林佳良,曲州海寧府。


    天啊,他中了,聖進士!


    海寧江灘,玉樓猛地跳起:“中了,聖進士第六十一位!”


    啊!外圍無數人振臂高呼,整個江灘完全沸騰,足有數千人同時大呼:“三公子!三公子!”


    玉樓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哎哎,我說的是我家相公,你們亂叫什麽呀……


    沒有人聽見,所有人都在歡呼。


    京城曲家,曲秀猛地一震,突然抱住她妹妹,大叫夫君……


    曲家書房,轟地一聲,窗戶震裂,曲文東一衝而起,直接上了天空,目視青榜,胡須在狂風中顫抖不止。


    曲家幾子全部止步於賜進士之外,曲家做夢都想要的大儒,終究沒有到來,但是,他的孫女婿居然如此了得,直接取了聖進士之位,而且高居第六十一!


    好!太好了!曲家濃得看不見天光的陰霾,撕開了一道裂縫。


    有一個聖進士在,那些人想對付曲家,就多少會有些顧慮。


    需要知道聖進士還有一宗最大的本錢,那就是世俗皇朝要處決聖進士,需要向聖殿報備,需要接受聖殿的複核,也就是說,聖進士,不是皇帝想殺就能殺的。


    曲家目前的處境下,最需要的就是一個聖進士!


    出租屋裏,綠衣和陳姐也抱在一起跳:“陳姐,咱們相公學問向來比他二哥強些吧?”


    陳姐點頭:“那是自然,二公子的策論是他教的,詞也是他教的,我覺得咱們可以期待下,他能進入前十!”


    無限的期待從此刻開始。


    她們可以期待,但林佳良卻是淚流滿麵,三弟,去年的今天,不,我踏入文道至今,我從來都沒有奢望過會有這樣的榮耀,這是你一步步教出來的,策論,詩詞,聖言注,全都是你,我擁有了今天的位置,你卻名落孫山,你這番挫敗,是為整個林家承受的,林家,從現在起,我來守護,我不能再讓你永遠衝鋒在前,換哥來保護你!


    十個名字流過,二十個流過,三十個流過,隻剩下最後十個了……


    綠衣和陳姐還有暗夜全都緊扣雙手,盯著青榜……


    這青榜上的名字,她們大多並不認識,其實也不止是她們,很多本屆風雲人物也都不認識他們,因為他們都是各大家族雪藏的人物,都是沉澱數年甚至十多年的“前輩”。


    就在倒數第八個名字出現的時候,陳姐噫了一聲。


    綠衣一驚:“秋子秀?他居然進了前八?”


    陳姐道:“相公說了,秋子秀不是一個簡單人物,果然不簡單……”


    緊接著,又一個名字跳出來,厲嘯天!


    暗夜也驚了:“厲嘯天?是不是上次在西山上,幫公子說話的那個厲嘯天?啊……真是!”


    廣場之上,林佳良等人全都向厲嘯天祝賀,章浩然眼睛睜得老大:“厲兄,厲害啊!從現在起,咱們還有差距了。”


    厲嘯天伸出雙手,抓住他的手:“章兄,咱們一見如故,原來是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


    章浩然莫名地有了些激動。


    聖進士榜第八的人物,將來會是頂天立地的大人物啊。


    第七位,第五位,第三位……


    綠衣指節都白了:“相公怎麽還不出現?會不會……”


    “閉嘴!”暗夜和陳姐齊聲大喝。


    綠衣不說話了,臉都白了……


    章亦雨此刻,也隱身在出租屋之上,她盯著青榜也是雙手合十,不知道為誰在祈禱……


    陸家,陸幼薇病在床上,但她還是讓六兒將她扶起,一直盯著青榜……


    六兒都流淚了,小姐,別看了,剩下的三個名字,決不會有他!


    他已經被除名了,為什麽你就是不信呢?


    第三名,路遙。


    這個名字引起了轟動,路遙,那是十五年前的京試會元,卻沒有參加當期殿試,有人說他才華過於突出,引起了魔族的忌憚,魔族潛入,殺了他,誰能想到?他沒死,居然出現在十五年後的殿試試場,拿下第三位,探花郎!


    第二名,君佐夫,姓很怪,人更怪,此人身高不過四尺,獐頭鼠目的完全沒有文人風采,這樣的人一亮相,滿場中人不由得感慨,也幸好是聖殿直通,如果是皇上來賜,看到這幅模樣,恐怕直接會跳過,這也是個以貌取人的時代。


    青榜之上,還有最後一個名字!


    突然,青光大盛,最後的名字跳了出來……


    林蘇,曲州海寧。


    這個名字一出,全場石化!


    張宏的嘴巴張得老大,眼珠轉都不轉。


    就連林佳良,也完全石化……


    轟地一聲,海寧江堤,一排巨浪湧來,激起十丈浪濤……


    抱山、楊知府同時高高飛起:“林蘇,三公子,狀元郎!”


    八個大字滾滾而出,覆蓋整個江灘,數萬名百姓同時舉起手中的鋤頭,有的將自己的毛巾高高拋起:“狀元郎!”


    玉樓一激動直接滾下了江堤,抱山空中一揮手,將她拉了起來,玉樓再跳起:“我去稟報夫人!”


    “你稟報也太慢了,我帶你去!”抱山將她抓住,空中橫渡,直接跨入林宅。


    “夫人,夫人……三公子是狀元郎,相公是聖進士!”


    林母一直站在房門邊,突然一步踏出,一頭栽下,身後的小桃、小雪趕緊將她抓住。


    夫人直直地盯著她:狀元……狀元郎?聖進士?


    玉樓眼有熱淚,拚命點頭……


    林母突然大哭,放聲大哭……


    ……


    京城文廟,依舊石化……


    但出租屋裏,已經炸了,綠衣跟陳姐抱在那裏跳,根本不管腳下是樓板還是欄杆,就算跳下去了,她們也不在乎。


    她們的相公,是狀元郎!


    “看來我還真的命苦,死活逃不掉,還非得叫他相公了……”暗夜在那裏歎息,但嘴角的笑容早已出賣了她。


    空中的章亦雨傻了……


    陸幼薇猛地坐起,衝向窗戶,這一瞬間,她的病似乎全都好了……


    曲家,曲秀猛地回頭,盯著她妹妹,這一刻,她的臉變得好紅……


    曲文東一聲大吼,聲震全院……


    金殿之上,皇帝陛下額頭的珠子突然無風自動……


    宋都怔怔地看著文廟方向,他的臉色慘白……


    場中,林佳良突然一跳而起:“三弟!”


    一條人影從遠處而來,也猛地躍起,空中兩兄弟緊緊擁抱。


    “三弟,我一直以為你不能上榜,誰能想到你還是奪了狀元郎……”


    張宏突然一聲大叫:“不!不可能!”


    他這一聲大叫,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他身上。


    文廟打更人的目光從樓頂射下,盯著他。


    張宏手抬起,直指林蘇:“此人分明已經被驅逐而出,為何能成為狀元?”


    是啊,這正是眾人想問的。


    包括林佳良都想問。


    林蘇道:“我被驅逐?我為何會被驅逐?”


    “聖家……”張宏激動地叫,剛剛吐出兩個字,他猛地住口,因為他看到了打更人的眼神,這眼神極其嚴厲……


    “多謝張兄為我釋疑!”林蘇道:“我一直很納悶,為什麽你文道誓約未解,偏偏可以參加科考,為什麽我提前考完正常離場,你偏偏說我是被驅逐出場,原來在張兄和令尊大人的眼中,聖家可以隨意插手科考,可以代聖巡天!”


    這話一出,趙文雄心頭猛地一顫。


    代聖巡天!


    這話太犯忌了!


    張宏心頭也大跳,他父親曾嚴厲告誡過他,行事要低調,千萬別拿聖家說事,聖家插手科考,雖然是約定俗成的事,但畢竟也犯忌,一旦引發聖殿對聖家的猜忌,誰都受不了,他也是少年心性,在入考場之前就沒忍住,在林蘇麵前囂張了一把,現在在數萬名試子麵前,當著文廟打更人的麵,說出了聖家,麵前這人,順勢而上,一下子就引出了最忌諱的話題……


    文廟打更人冷冷道:“張宏是吧?”


    張宏全身顫抖:“是!”


    “聖道免責令,固然是聖殿恩賜,可解文道之鎖,但每次應用,卻是有著嚴格限製的,必須是對聖殿有突出貢獻者才能免責,本座問你,你對聖殿有何突出貢獻?”


    聖殿免責令的宗旨的確是基於對聖殿的貢獻,拿到桌麵上的頒發理由也是這個,隻不過,這些年早已用濫了,聖家依靠祖上功德而拿到免責令,隨心所欲地使用早已是慣例,誰會去追究應用程序問題?而如今,打更人偏偏要追一追,這就傳遞出了一個不太好的信號。


    張宏大驚:“學生……學生時刻想著為聖殿作出貢獻……”


    “也就是說,到目前為止,並沒有貢獻!是嗎?”


    張宏猛地跪下,磕頭……


    “沒有絲毫貢獻,你有何資格使用免責令?”打更人沉聲道:“抹掉張宏賜進士之名!斷其文根,廢其文壇,裂其文山,以敬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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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一落,金榜上高居第二的張宏,名字化為青煙,張宏全身大震,口鼻流血,被一道金光卷出廣場,如同死狗。


    滿場之人全都大驚。


    消息傳到張府,張府一下子炸了,張文遠臉色鐵青,一個剛剛到手的進士,還沒來得及賜文心,就這樣幹淨徹底地廢去!


    這是一記耳光,最響亮的耳光!


    打的是他張家,又何嚐不是聖家?


    他立刻傳訊,傳給一個公子哥,話音剛落,公子哥不可一世的臉色突然變了:“你說是打更人出的手?”


    正是!但這是那個林蘇挑起來的,張文遠趁機上點眼藥。


    “蠢貨!蠢貨!”公子大喝:“此事嚴重了,嚴重了……”


    緊急結束通訊……


    張文遠額頭出現了一排汗珠……


    他知道問題嚴重在哪裏。


    打更人也是分等級的,駐紮在各國京城的打更人非比尋常,在聖殿,也是一等一的人物,在各國行走,代聖殿監測天下,如果把聖殿比喻成皇朝的話,他們就是禦史。


    他們對聖殿極其忠誠,他們也是對聖家最有意見的一群人,你惹上別的人還好辦,惹怒打更人,後果不堪設想,興許打更人會直接找上聖家,以聖殿之名對聖家問責!


    如果真的找來,那這位聖家公子麻煩大了。


    聖殿是皇朝,聖家是諸侯,這個關係一定得理順了,諸侯家的人,妄圖插手皇家取士,罪名可大可小,一個不小心,就是一場大得無與倫比的大風波。


    消息也第一時間傳入皇宮,皇帝陛下的臉色也瞬間鐵青。


    他剛剛賜的進士,被打更人直接抹掉了,沒有溝通,沒有緩衝,直接抹!而且不僅僅是抹掉了這個名字,還將張宏文根、文壇、文山全都廢掉,如此之決絕,非常少見,這是當眾扇了他國君陛下一記響亮的耳光,全天下都聽得見的那種。


    打更人目光落在林蘇臉上:“狀元郎,以後說話小心些,代聖巡天此類言語,不可隨意出口。”


    林蘇深深一鞠躬:“多謝尊者指教,小子出口無狀,誠惶誠恐!”


    “好了!青榜、金榜均已發放完畢,按照聖殿聖喻,本次殿試,傳世青詩、傳世青詞公之於青榜,天下揚名!”


    金榜猛地一收,青榜同時大亮,無數青鳥翻飛,這是傳世青詩出現的象征。


    “傳世青詩!科考之中出現傳世,可是少見……”章浩然道:“林兄,我可不可以對你抱點期待?”


    唰地一聲,所有人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臉上……


    帶著羨慕嫉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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