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清泉商行,李清泉盯著掌中的妖族傳訊符,眉頭微微皺起……


    「兄長,他說了什麽?」身後的虛空之中,一條奇異的影子浮現。


    「藥王山八長老已入京城……」李清泉道:「他的意思是……挑起藥王山與無間門的爭鬥!」


    「絕妙!」身後的影子笑道:「暗香被斬斷,太子一係的人,其實也在懷疑是不是三皇子掌握的‘無間門,所為,如能挑起兩方內鬥,三皇子的無間門將會成為咱們的擋箭牌!」


    「謀人所謀,算人所算,借力打力,我這妹夫,嗬嗬,還真是妖孽啊。」


    「兄長,你胡說八道什麽……」身後的影子嗔道。


    李清泉眼睛睜大了:「我說的是十三妹啊,九妹你想哪去了……」


    無聲無息中,身後的影子不見了。


    下一刻,半山居中,畢玄機一巴掌重重扇在自己額頭,然後雙手將臉蛋蒙上了,我的天啊,為什麽兄長隨口一句「妹夫」,我會理解錯?畢玄機,你記住!你還頂著佛門弟子的名頭呢,少幹不要臉的事……


    第一次警告!


    畢玄機手指直指自己太陽穴,對自己發出了嚴厲警告……


    ……


    五月的長江,碧水流光。


    大船揚帆,一日千裏。


    船過會昌,已入海寧地界。


    遙遠的望江樓映入眼簾,同步印入眼簾的還有長江西岸的海寧江灘,那一棟棟的白色小樓在綠樹田園之後,已成為海寧最獨特的風景。


    「鶯兒,那裏是什麽去處?這般雅致整潔。」崔母經過林蘇回春苗的救治,大病已愈,船上一日三餐肉食滋養下,跟崔鶯離開雷府之時的她,沒甚分別。


    崔鶯回答:「那裏是海寧江灘。娘,你想不想住在那裏?」


    「你這妮子,那麽好的地方,肯定是最尊貴之人才能住的,娘可不敢想……你給娘在那邊隨便找間小房子,隻要你兄長能安靜讀書就行。」她隨手指一指海寧城。


    崔鶯啼笑皆非,娘指的地方是海寧城區這一側。


    在娘看來,江灘那邊是富人住的,而海寧城這邊是窮人住的。


    她本著不給女兒添麻煩的心思,打算住比較差的一邊。


    但她哪裏知道,海寧江灘那邊其實是流民住的,她指的這一邊,反而是海寧富人住的,她犯的這個錯,很多人都會犯,來到海寧的各路客商,幾乎都會第一時間產生誤解,將海寧江灘那邊的白色小樓當成高端區域。


    崔鶯輕輕一笑:「娘,你錯了,那片江灘不是尊貴之人住的地方,那曾經是流民聚居區,現在建了廠子,建了學堂,才變得這麽好的,娘如果喜歡,鶯兒給你在那裏建棟房子。」


    崔母好吃驚:「建棟自己的房子?」


    「嗯!」


    「那得很多錢吧?」


    「娘放心,鶯兒有錢呢。」


    「鶯兒,你聽娘說,你就算手頭有些錢,也別輕易為娘家人用,沒的讓主家不快,大戶人家,有時候甚是在意這個。」….


    這算是金玉良言了,這年頭,小妾隻要有娘家的,往往都是一個格式,千方百計從主家這邊揩油,然後貼補娘家那邊。


    崔母自己也是做小妾出身的,她深深知道一個道理,這樣揩油,主家其實是不喜歡的,要想主家喜歡,就必須事事為主家著想,為主子著想,為老爺公子著想,女兒好不容易找到這個好的人家,她可不想那個神奇女婿對女兒生厭。


    但她決計想不到,林家跟她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崔鶯這個小妾跟一般小妾也完全不一樣。


    關於錢的問題,在林家更是從來


    都不是問題。


    林蘇年前還曾煩惱過:看來敗家的進程得提速了。這話雖然有幾分凡爾賽,有幾分欠揍,也有幾分矯情,但中心意思卻也沒偏離多少。


    林家的女人,每個人身上都有幾萬兩的,而且真的不需要節支……


    崔鶯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娘林家的實力時,身後有人接口了:「伯母,你不需要考慮住的地方,我已經安排好了。」


    義川湖後麵,梅嶺之下,十多棟精美小院掩映於山水之間。


    且不說崔母等人目瞪口呆,就連崔鶯都大吃一驚。


    她幾個月沒來義川湖,這裏竟然出現了這麽多的房子。


    這些房子,是陳姐安排人做的,目前一共十三棟,林家兄弟一人有一棟,其餘的,隻看需要。


    綠衣有,她有,秋水畫屏也有,如果她們的家屬過來,都可以在這裏住……


    唯有陳姐自己,她沒給自己留。


    因為她無父無母無親,她的家隻在林家西院。


    綠衣、崔鶯帶著崔母一行入住,十多個丫頭穿進穿出笑語傳來,陳姐在院子中微笑看著,林蘇輕輕抱住她的肩頭。


    陳姐輕輕偎入他的懷抱:「相公,不用安慰我,姐妹們開心,我也很開心的……」


    林蘇心潮澎湃:「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為你做件事。」


    「那你就保護好你自己,我最大的快樂,就是看到我相公平安快樂。」


    聽著這溫柔的低語,林蘇心頭盡是暖流……


    湖麵之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林公子,王爺湖上泛舟,少了個對酌之人,公子有興前來麽?」


    這話一出,後麵山莊裏的聲音同時靜音了。


    崔母目光抬起,盯著湖麵,驚魂不定。


    王爺?


    林蘇笑道:「好啊!陳姐,跟我一塊兒去吧!」


    手一攬陳姐的細腰,一步踏向湖麵,湖水輕輕一蕩漾,他的身影就到了湖中,憑空而起,落在前麵的大船之上。


    山莊中,崔母目光慢慢收回:「他跟王爺也有交情啊?」


    綠衣笑道:「他們交情深著呢,咱們腳下這些土地,原本都是陳王殿下的,他一句話,陳王殿下非得送給他,他還堅決不收,隻肯租下來。」


    我的天啊,崔母內心翻起了滔天巨浪。….


    當日在西北老家住著的時候,她覺得知縣是個特別大的官,每次過來,崔家家主這個大豪紳都會大擺宴席。


    後來到了赤陽城,她覺得知府是個特別大的官。


    但到了這裏,自家女婿(管他是不是正兒八經的女婿,反正在她心裏是)卻是王爺的座上賓,而且是王爺刻意巴結的那種。


    這讓她心頭全是驕傲。


    一切安頓下來,綠衣告辭了,她兄長段右君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一見到妹妹就很激動……


    兄長比她來得早了幾天,知道的情況更多些……


    這義水北川、海寧江灘如今如詩如畫的生活,全都是女婿所賜,五十萬流民全都以林家人自居,她女兒崔鶯可不是一個普通的侍妾,在義水北川百姓心目中,幾乎是這片天地的王後,另外,女兒掌管著香皂廠,直接決定香皂在全國範圍內的配額,香皂啊,這種神奇的東西她哪怕遠在大涼山下,也是知道的。赤陽城裏早就傳遍了,誰能得到香皂、香水這些神奇東西的配額,誰就賺翻了。


    這些東西,都是林家的,而且林公子根本不管這些事,商業上的事兒都是女兒和西院的陳姐、綠衣在管,她們三個共同決定誰來賺這幾萬幾十萬兩銀子……


    陳姐她今天見到了,綠衣她也見到了,她今天過來,林家前


    來迎接她的人,其實規格高得很,最有實權的四個人在這裏聚齊了……


    一時之間,崔母心頭怦怦亂跳,她突然覺得來到海寧,每時每刻都能讓她心潮澎湃……


    崔苗不知從哪裏鑽出來:「娘,你的房間收拾好了,你去看看……」


    拉著她娘就去參觀,看了娘的房間,看了她自己的房間,指指自己隔壁的房間說,這是姐姐的房間,我幫她選的,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歡……


    「不!你姐不住這裏……」崔母叫道。


    啊?那姐姐住哪兒啊?崔苗有點小迷糊,她畢竟年紀還有點小,腦袋瓜子一時沒轉過來……


    「你姐……你姐在林家主宅那邊還有事要做呢,怎麽能住這裏?」崔母艱難地措詞……


    剛剛試過衛生間的崔鶯,此時剛好來到了外邊,聽到母親的話,崔鶯臉蛋紅透了,她原來還有點小糾結的,娘在這邊住,妹妹也在這邊,她住哪邊啊?


    拋開老娘跟相公亂搞好像有點不好,但跟娘住一塊兒,怎麽跟相公親熱啊?


    但現在不需要糾結了。


    因為老娘更急切,早早地就將她趕了。


    是的,崔母必須作這個決斷!


    女兒必須跟女婿在一起,隻有那樣,才能早點生個大胖小子,誕下林家的骨血,女兒的地位也就穩固了——這是「小妾界」的終極秘訣。


    山莊的房子多的是,舅舅也在左廂住下了,崔言舟在他隔壁住下了,美麗的山莊他沒看見,如同美玉般的地板他沒怎麽,各種稀奇古怪的物事他沒看見,架子上的香水、香皂他同樣沒……….


    他的內心全都被《聖言注》填得滿滿當當的,一進入書房,他就一頭紮進了《論語注》。


    通俗易懂的大道之言,如同最甜美的瓊漿,悄然流入他的心田,滋潤著他的文道,有跡象顯示,在接下來至少一個月時間裏,他都會是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書呆子……


    ……


    夕陽如金,湖麵微波蕩漾。


    陳王的遊船在碧波中也是輕輕蕩漾。


    林蘇和陳姐踏上遊船,閣心深深一鞠躬:「公子,陳姐!王爺在艙內,二位請進。」


    陳姐止住了腳步,略有幾分遲疑。


    陳王找相公談事,肯定是非常大的事情,自己不便於參與。


    「陳姐,沒事的,進去吧。」


    於是,就進去了。


    陳王坐在艙中,已經倒好了三杯茶:「兄弟,陳姐,來,坐!」


    這個稱呼一出,陳姐嚇了一跳,兄弟?陳王居然稱他兄弟?而且還叫自己陳姐?天啊……


    但林蘇不以為意,拉一拉她,過去坐下了。


    陳王舉起茶杯,輕輕一笑:「兩個月來,你兩入京城,動靜可是有些大。」


    「比如呢?」林蘇也舉起了酒杯。


    「第一次入京,張文遠滿門男丁被殺,文淵閣論道,當眾對上曲非煙;離京之後再入北川,端了趙勳的老巢,隨後趙勳莫名其妙被殺,不管你給自己設下了多少防護,不管你有多少不在場的證據,都改變不了一個鐵的事實:你,已成官場禁忌!」


    「是!」


    「目前情況危急,在此情況下,你我都該如履薄冰,但你的動作卻變得更大,為什麽?」


    「因為我必須打亂他的部署!」


    「打亂他的部署……」陳王眉頭微皺:「兵部尚書主管一國之兵事,如若出了意外,的確可以打亂他的部署,但你對上曲非煙,卻是節外生枝,你就不怕曲非煙趁你羽翼未豐,突破常規?」


    他說得隱晦,但林蘇和陳姐都懂,陳姐一聽這個,心頭


    怦怦亂跳,曲非煙她是知道的,乃是大蒼文道之中文位最高之人,是文界!一旦突破常規,不講文道規矩對他出手,怎麽辦?


    林蘇輕輕品了一口茶:「他已經突破常規了!」


    陳王微微一愣:「你指的是……軍中之事?」


    「我說的是……這次離京,曲非煙擋我歸途,長江之上,我與他已經展開過一次生死較量!」


    什麽?


    陳王手中茶杯直接破碎,陳姐手一震,茶水也灑上的衣襟……


    曲非煙已經對他直接出手了!


    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文界殺人,無影無形,文界之人,幾乎已是天地神仙,他如何逃脫的?


    林蘇道:「當日文淵閣論道,曲非煙突然出現,他的本意是對我發難,我也剛好對他有所圖!我圖的就是汙他文心,給我自己一個緩衝的時間……我成功地爭取到了二十天時間,利用這二十天時間,我已經突破文路境界!」


    陳姐的眼睛猛地亮了……


    他,已經突破了文路!


    他的文位,是眾姐妹們最關心的事情,因為大家都知道他處境艱難,唯有文位再朝上提一提,才能最大限度保護自己。


    隻要突破文路,任何人想暗殺他都不容易,陛下都很難對他一擊而殺,到了無法一擊而殺的時候,陛下有可能根本不敢動他。


    但文位之升,難於登天。


    沒有任何手段,沒有任何人能幫助他,隻能靠他自己。


    而他,居然已經無聲無息地突破了。.


    二十四橋明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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