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空中人影錯落,十條人影幾乎同時落在四王子身後,在場之人,恐怕也隻有數人能看清他們在空中的轉體騰挪……


    四王子臉色大定,手一抬:“殺了他!”


    直指林蘇!


    元姬心頭猛地一跳,但眼角的餘光卻分明看到林蘇露出了笑臉……


    下一刻,風起!


    狂風一動,四王子憑空飛起,通地一聲摔在地上,臉朝下,摔了個狗啃泥。


    他一聲慘叫戛然而止,卻是林蘇一腳踩在他的後背,這一腳下去,可以清楚地知道,四王子肋骨至少斷了三根。


    “好大的狗膽!”對麵的十名修行高手全身真元鼓蕩,如火山即將爆發。


    就在此時,一聲大喝傳來:“住手!”


    呼地一聲,一條高大的人影滑過長空,落在林蘇麵前……


    此人身高至少一米八,年約五十歲,短須,頭發沒有一根雜色,修飾得極為得體,就連衣服也是華貴至極,得體至極,臉色也極其白淨,初看就是個精心保養的儒生,然而,一股子身居高位的威儀還是衝澹了他的儒雅。


    他,就是盧陽王姬正道。


    “王爺!”他身後的十人一齊鞠躬。


    “王爺!”林蘇身後驚魂不定的一堆官員也一齊鞠躬。


    盧陽王對這些完全視而不見,一雙利目牢牢鎖定林蘇……


    林蘇道:“南山知府林蘇,見過盧陽王!”


    盧陽王當麵,他沒有鞠躬,他的腳甚至都沒有離開四王子的後背,而且還陷入進去一小部分,這一小部分就足以表明,他這一腳的分量。


    盧陽王目光慢慢移向林蘇的腳下,看著被他踩得生死不知的四兒子,他的眼皮都跳了:“林知府,還不肯移開腳步麽?”


    這句話,一字一句。


    林蘇道:“在我等剛才執法過程中,此人下達命令,讓山莊的人殺了我們,已被我官印當場記錄,此舉違反大蒼國法第73條第二款之規定,‘官府執法之時,欲殺官者,可當場格殺’,本府在考慮,要不要摘了他的腦袋,再跟王爺說話!”


    盧陽王慢慢抬頭:“林知府可知他是何人?”


    “四王子是嗎?”


    “是!”


    “王爺要救他?”


    “自然!”


    “既是王爺求情,可以!”林蘇道:“孫捕頭!”


    “在!”孫烈猛地站直。


    林蘇道:“此子欲殺官差以阻執法,其罪隻是可誅,並未明確必誅,既然王爺求情,饒他一命,重責三十法杖,以儆效尤!”


    腳尖一挑,昏迷的四王子飛向孫烈。


    通地一聲,剛好掉在一個小水坑中。


    冷水一泡,王子醒來,孫烈手中法杖高高舉起……


    王府後麵的十名高手童孔同時收縮,看向王爺,等待王爺的指令,隻要王爺指令一下,他們就會發出石破天驚之一擊……


    但是,王爺臉沉如水,沒有任何表情!


    法杖落下,四王子一聲哀嚎……


    王爺臉上的陰沉增添幾分,但是,他依然未開口。


    又是一法杖……


    再來一法杖……


    三十法杖,杖杖見血,四王子聲聲哀嚎,慘不忍睹……


    場中所有人全都表情凝重如山……


    一股子地獄般的深寒籠罩全場……


    打到第十五法杖的時候,四王子再沒了聲音,但孫烈依然打足了三十法杖,法杖之上已然鮮血如注。


    “帶他過來!”王爺輕聲道。


    兩名高手一步踏出,托起滿身是血的四王子,一個閃身回了王府,顯然是送四王子去治傷的。


    林蘇耳邊傳來元姬的聲音:“盧陽王已動殺機!”


    不僅僅是她看出來了。


    在場之人幾乎都能感覺到。


    哪怕盧陽王臉色沒有什麽大變化,但他整個人突然沉靜如水,盧陽王以儒雅自居,哪怕遇到再大的事情,臉上都會有微笑,但如今,微笑消失了。


    這也難怪,任何一個人親眼看到自己兒子在自己麵前被打得半死,誰都有殺機的,何況是一個王爺?


    “知府大人可滿意了?”盧陽王澹澹道。


    “還不太滿意!”林蘇道:“孫捕頭!這一側乃是隸屬於南山府的地盤,未得陛下聖旨,誰也不準侵占,給本府全都拆了,樹,全砍了。”


    “是!”孫烈一揮手,後麵的捕快全都行動起來。


    砍樹,毀花,拆亭,填池,轉眼間,半座花園化為廢墟。


    整個過程中,盧陽王站立未動,場麵非常奇怪,似乎熱鬧喧囂,又似乎是地獄般的死寂,但再遲鈍的人也都知道,麵對麵站著的這兩人,已經到了生死之仇。


    沒有人知道,林蘇為何這般硬。


    但所有人都無法改變事件的進程。


    終於,讓人窒息的熱鬧塵埃落定。


    盧陽王再度抬頭:“林大人,現在你可滿意?”


    “王爺滿意,下官也就滿意!”林蘇臉上露出了笑容。


    元姬眼睛都閉上了……


    所有南山官場的人眼睛都閉上了……


    無奈無助……


    盧陽王道:“林大人之顛覆,本王早已知聞,卻也未曾想到會如此之顛覆。”


    林蘇道:“本府依國法行事,王爺何談顛覆?”


    依國法行事!


    這就是林蘇最大的倚仗!


    但是,沒有人有話可說!


    你盧陽王封地原本就不包括這一邊,你非得要過界,一般知府看在他的麵子上,想著這塊荒山反正也沒什麽用,你願意圈進去就圈進去,無所謂。


    但林蘇非得較真,非得將你侵占的部分給拆掉,你能怎麽說?


    你隻能說他不買你王爺的麵子。


    可是,這卻不是違反國法的條款——他買王爺的麵子是情分,不買也不違國法。


    此外,他當著王爺的麵,痛打四王子,雖然讓王爺恨得想生吞了他,但於國法,他卻是有法可依,因為他的確是在執法,四王子在身後高手齊聚的時候,隻要說出“殺了他”這三個字,“武力抗法”這個罪名就是鐵證如山,他現場殺了四王子,你都不能拿他怎麽辦,何況隻是打成重傷?


    盧陽王目光慢慢從天邊收回,移到林蘇的臉上:“林大人,你今日挑釁本王,肆無忌憚,可曾想過會是何種後果?”


    雖然此話出口,平靜如水,但一股厚重的壓力瞬間壓在了南山官場所有人的頭頂,因為這句話,代表著王爺已經跟林蘇樹起了戰旗。


    而他們這群人,全都是林蘇火線提拔的,天然上就捆綁上了林蘇這條破船,一旦林蘇遭遇清算,他們也會被清算。


    “抱歉王爺,本府不覺得會有什麽了不得的後果。”林蘇道:“以法論,本府行事,盡有法規作支撐;以官論,本府做的是朝廷的官,可不是你王爺的官,我買你麵子是情分,不買你麵子是本分;以力論,嗬嗬,本府得敬告王爺,並不是收養一群所謂的修行高手,就能展示力道的。”


    這話一出,元姬心頭猛地一跳……


    你跟王爺理論就理論,扯什麽江湖人?你這話一說,搞不好節外生枝……


    她剛剛有這個預感,王爺左側的一個老頭突然一步踏出:“你瞧不起修行人?”


    此人聲音陰森如鬼,光天化日之下,他所處的地方也如陰森鬼域,就連陽光都似乎繞開了他。


    林蘇盯著他緩緩道:“本府可沒有瞧不起修行人,本府隻是……單純地瞧不起你們。”


    這話一出,王爺身後的一群修行人同時大怒,普通人的怒是從臉上體現,他們一怒,王爺所在的半片空間突然壓抑如地獄。


    那個老者緩緩開口:“王爺,本人能否殺了他?”


    聲音一字一頓,滿場生寒。


    哈哈哈哈……


    林蘇縱身長笑:“王爺不便於回答,知道為何嗎?他如果開口讓你殺了本府,他就觸犯了大蒼國法,不過呢,有件事情可以繞開大蒼國法,不知王爺是否有興?”


    王爺臉沉如水:“何法?”


    “賭!”


    “何種賭法?”


    “本府自願與你府中修行人過過招,簽下契約,也就不違國法!”


    王爺眼睛微微一眯:“林知府欲以文道偉力對抗本府修行人?”


    “五道之中,文道為尊,本府以文道偉力欺負這些人算什麽賭?”林蘇道:“本府不用文道之力,不用官印之力,用武道與修行道的力量,跟你府中所有修行人過招,但有一人勝過本府,王爺也就贏了,但如果無一人能勝本府,王爺就算輸。”


    這話一出,元姬心頭大跳,隻有她一人知道,林蘇乃是修行道上的淩雲首尊。


    他要用他的劍道,對抗麵前的修行人。


    他的劍道,乃是不折不扣的傳奇,當日瑤池會上,劍門蘇林,一劍硬斬八方悍敵,站上風雲爭霸最高峰,那個時候帶給她的衝擊力,還時時印在她的心尖,想起來就全身發熱。


    但林蘇身後的賀心宮,以及他親手提拔的一批官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麽?


    你要用武道與修行道的力量?


    這些玩意兒,你有?


    你不是文道奇才嗎?


    你居然用武道!


    !


    王爺身後的修行人,眼睛齊齊大亮……


    王爺自己,眼睛更加亮……


    天地良心,他從來沒有象此刻這般希望殺一個人。


    因為林蘇,已經連扇了他三記耳光,革了跟他親近的南山官員是第一記,當他的麵痛打他的四兒子是第二記,當麵硬懟他是第三記,一般人這三項犯了一項,盧陽王都得弄死他,何況是三項全犯?但是,他找不著殺林蘇的點,至少,眼前沒找著。


    而如今,林蘇拱手送來了一個!


    比武!


    這比武,在林蘇眼中,或許隻是身手的一次展示,向世人宣告他文武雙全。


    但在盧陽王眼中,卻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修行人過招,豈是過招?生死相搏也,最關鍵的是,這小子根本不知道王府中都有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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