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國那邊,皇帝同樣收到了這樣的消息,夜郎國君是個年輕人,他眉頭皺得老高:“你確定失敗的是荒原狼團這一方?”


    “陛下,此事千真萬確!飛龍軍團一日北進三百裏,已經攻到了雁門關下!而傳言中戰力不可擋的荒原狼團,帶著殘兵敗將退入了雁門關,這還是役獸穀出手的情況下,如果沒有役獸穀放出百萬獸群,這支北境橫行無忌的強軍,搞不好會在林氏手下一戰盡滅!”


    “好一個林氏!看來朕的霧門統帥也未必是林氏的對手,你說寡人如果禦駕親征,教訓下林氏逆子如何?”陛下興致勃勃地道。


    下方的兵部尚書臉都白了:“陛下之能,通天徹地,如果到了霧門,自然是所向無敵,但是……但是……兵凶戰危,聖人言,兵乃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眼前夜郎並未到不得已之境。”


    這一番聖人之言,說服了陛下,陛下點頭:“倒也是,夜郎以聖治世,聖人之言寡人還是聽的……”


    兵部尚書跪退,擦擦額頭的汗水內心暗罵,哪個王八蛋將陛下調教成這幅自大模樣的?你們這是要害死人啊,萬一他這個白癡……哦,不,他這個陛下真的到霧門關,跟傳說中的戰神過招,伱害死的就隻是這個白癡……這個陛下嗎?你還會害死我這個兵部尚書!


    同樣的消息自然更早就傳到了大隅國君李熾的手中。


    兵部尚書深夜進宮,將這則讓人無比震驚、無比沮喪的消息親手送到一代雄君李熾的手中。


    李熾深不見底的眼晴裏,第一時間翻起漣漪……


    僅僅一戰,他最強大的軍團,戰損一半!


    僅僅一日,對方兵進三百裏!


    按這進度,豈非十日時間,他真的可以占了舊晉三千裏山河?


    豈非大蒼這個新上任的小皇帝,封的晉王名正言順?


    大隅鐵血雄君,豈非成為千古笑談?


    李熾手起:“傳旨!”


    “在!”


    “舊晉所有修行宗門,長老以上盡赴戰場!”


    “血狼王殘部,並入北原軍!由北原軍統帥周揚波統轄。”


    “請役獸穀長老團出動!”


    “持朕親筆信,入畫聖聖家!”


    ……


    一連七條聖旨,逐一下發!


    李熾手緩緩抬起:“大隅天下間,無分世俗界還是修行道,但有誅林蘇者,封一字王!誅李清泉者,封二字王,誅厲嘯天者,封候!”


    這又是一條聖旨!


    所有聖旨下發,李熾緩緩低頭:“你這個兵部尚書,也給朕直接開到舊晉前線,大隅國土但有半寸丟失,你就不必回來!”


    ……


    雁門關上。


    血狼王一步踏入統帥府。


    這統帥府不是他的,而是北原軍的,統帥名為周揚波,乃是晉王周闊海的同胞兄弟。


    周揚波看著大步而來的血狼王,臉上皮笑肉不笑:“怎麽?名震天下,號稱大隅第一的荒原狼團,今日居然打了個大敗仗?”


    血狼王來到他的麵前,一雙血紅的眼睛盯著他。


    沒有說話,就這樣盯著他。


    這樣一雙眼睛,是能夠讓人骨子裏生寒的,可惜周揚波身為北原軍統帥,什麽場麵沒見過?根本不將這威懾的眼神當回事,淡淡補充:“狼王,本帥早就說過,戰場之上,不是蠻打橫衝的,你這套戰法遇到真正的兵家高手,根本不值一提!此番戰敗,你我合兵一處,將你旗下的荒原狼團交給本帥統領,本帥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兵法!”


    血狼王兩眼之中,血光迸射:“本王也是你能侮辱的?找死!”


    周揚波長身而起:“陛下聖旨已下!血狼王接旨!”


    手起,一張聖旨照亮夜空……


    血狼王盯著這張聖旨,眼中凶光大盛:“本王之狼團,乃是本王私軍,不歸皇權管轄,李熾小兒……”


    “抗旨不尊!你才是找死!”周揚波手一起,聖旨化為金幕,將血狼王包在其中,無盡的皇道偉力牢牢壓製住血狼王。


    血狼王仰天一聲長嘯,轟地一聲,掙破聖旨……


    但就在他脫身而出的瞬間……


    突然看到了一雙眼睛。


    這雙眼睛無比清澈,卻又如大海汪洋。


    血狼王眼中光芒突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周揚波身後,一個老人漫步而出,這個老人,是一個大頭,似乎每走一步都是艱難的,但他的眼睛卻是天空最亮的那一顆星辰。


    他輕聲說了句話:“血狼王,告訴你的部下,所有人,唯北原軍統帥之令是從!”


    血狼王轉身,傳達指令。


    周揚波笑了:“問心閣之奇技,果然讓人大開眼界,有杜軍師的兵法,再加上荒原狼團絕世戰力,又何懼一個小小林蘇?”


    杜軍師笑了:“單以兵法而論,本座未必在他之上,但是,隻要他靠近本座十丈之內,血狼王,就是他的結局。”


    周揚波眼睛大亮!


    控製林蘇!


    隻要老軍師能夠控製林蘇,那這天地就一下子豁然開朗了啊……


    不僅僅讓飛龍軍團的入侵成為一個笑話,而且他還可以想得更加狂野一些,兵鋒指向賀蘭城,指向龍城,指向大蒼的京城,也不是不可能。


    陛下說了,殺林蘇,可封一字王,他周揚波,難道就不能跟兄長平起平坐?或許還可以進一步,我攻入大蒼京城,與大隅的皇帝來個平起平坐!


    ……


    雁門關,在初升的太陽之下,第一次在林蘇的麵前露出了它的雄姿。


    這座雄關,曾是大晉國麵對大蒼的第二道防線,也是終極防線,因為此關之後,千裏平原,再無天塹。


    所以,這座雄關,就被賦予了大晉生死關的定義。


    有詩人留詩為證:千裏北風過雁門,半分蒼晉論死生。


    那是晉國詩人眼中的雁門關。


    一關分兩國,蒼晉論生死。


    詩人以大蒼為敵,隻因他們世世代代都有一個根深蒂固的思維,陸路接壤,才是死敵,陸路不通,憑零丁洋與大晉相通的大隅,跟大晉生死存亡隔得很遙遠。


    大晉的朝官,對大隅百般賄賂,百般遷就,妄圖背後有人,以加大對大蒼的壓力,也是基於這種認知。


    然而,世事千秋,從來不以詩人的視覺去定義。


    大蒼沒有越界吞晉,大隅反而越過了零丁洋,將大晉吞了個渣都不剩。


    昔日聯隅抗蒼的大戰略,最終成了與虎謀皮、引狼入室。


    隻能說是史道之中,沒有定勢。


    這座雄關,在史道之中,就這樣兜兜轉轉……


    畢玄機立於林蘇身邊,遙指雁門關下:“那裏,就是我們三兄妹當日分別之處,當日曾有一棵老樹,如今,老樹也已不在,卻有一棵新苗……秋風曾別雁門關,京城十載入舊年!怎不讓人感歎時光飛逝?”


    她的聲音輕如歎息。


    入骨入心。


    李清泉道:“妹妹別傷感了,十載的流亡,從這裏起步,但今日,我們終究已經回來了!林兄,今日之戰,三軍都由你來統領,說吧,怎麽打!”


    林蘇目光抬起,盯著上方的兩麵大旗:“有點奇怪。”


    “什麽?”厲嘯天微微一驚,也許林蘇其人,太擅長掌控局勢,很多別人眼中的奇怪事,落在他眼中早在預料之中,他眼中的奇怪事,卻又是什麽?


    林蘇道:“兩麵軍旗,而且以北原軍為主!血狼王草莽出身,強橫至極,他的荒原狼團,自命大隅第一軍團,任何軍隊與他整合,都該以他為主,他可不會屈居人下。”


    厲嘯天心頭一跳,經林蘇提醒,他也意識到了:“會不會是因為昨日一場戰敗,他意識到兵法上不能與你抗衡……”


    “他不能與我抗衡,那麽,北原軍就可以嗎?據我所知,周揚波可沒這份能耐!除非北原軍中來了高人,而且高到血狼王都心服口服的程度。”


    厲嘯天眉頭皺起……


    這就是他比不上林蘇的地方……


    他能看到問題,卻無法將問題進一步延伸。


    他能看到細節,卻無法將細節提煉。


    而林蘇可以!見微而知著!


    通過兩麵軍旗的先後,他就能看出背後的深層次東西。


    林蘇道:“今日之戰,不太尋常!你們兩支大軍,按兵不動,我帶青龍軍團,試試深淺!”


    林蘇長身而起,青龍軍團出動!


    他的身後,看似十萬大軍盡皆尾隨,煙塵滾滾,但是,這是兵法假象,真正出動的,隻有青龍軍團。


    雁門關上,周揚波手按帥印,緊張地注視著林蘇。


    他的身邊,有三人,一是那個問心閣的老人,杜軍師。


    另一人是一個枯瘦的修行人,整個人就象是從地獄裏拉出來的鬼,眼睛是綠色的,臉上是沒肉的,眉毛卻長得很,他的手指指甲也是綠色的,腰間別著一根不知什麽骨頭做成的笛子,此人,正是役獸穀的長老,人稱莫長老,放在天下是鬼神一般的存在,其實在荒原狼團裏也是。


    第三人卻是另一個極端,秀氣如嫖客,身上穿的衣服是一件紫色文士衣,花裏胡哨的,而且還搽香,這樣的男人踏入軍營,那些多年沒見過女人味的士兵,都差點忽視他的性別了,看到他往往舔嘴唇,這個兔兒相公細皮嫩肉的打扮得真是花俏,有知情人回答,這就花哨了?他還是改了裝的,你沒見他初進軍營時穿的那衣服,雪白的衣服上麵還有幾枝嬌豔的梅花,那才叫花哨,他也是擔心暴露自己身份,才在外麵加了件尋常的文士衣。


    說到這裏,細心的讀者大概猜到了。


    此人是畫聖聖家的。


    畫聖聖家的家服,就是素色加紅梅。


    張揚而又特異。


    “林蘇親自打頭陣!”畫聖聖家的那人淡淡一笑:“不知這是謹慎,還是自負!”


    謹慎者,親自試探。


    自負者,不在乎。


    都符合一軍統帥親自打頭陣的前提。


    杜軍師笑了:“不管是謹慎還是自負,他今日都將雁門折翼,因為他會發現,他所有引以為豪的東西,在老朽麵前,一文不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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