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霞隻覺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神識不穩,體內的所有力量正在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吸走,剛要穩固的境界也在這一刻功虧一簣,身體逐漸癱軟下來。


    她竭力睜開眼睛,隻見與她相依為命多年的娘親,此刻正眼神冷漠,一手持劍插入她的胸膛,一手掐出一門奇怪法訣,似要把她全身的力量和血肉連同骨髓一並吸走。


    她大腦一片空白,呆呆的說不出話來,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意識開始出現模糊,耳邊悠悠傳來她母親冰冷的聲音。


    “我的好女兒,你這天生的好根骨,今日娘親就替你收下了。那麽多人幾百上千年也難以踏足的境界,對你來說卻是輕而易舉。我今日吸收了你這副前無古人的絕世根骨後,長生仙路將不再是遙遙無期。你就安心上路吧,娘親一定會替你去看看那更高處的風景的。”


    魏霞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她看著眼前變得陌生無比的娘親,有些委屈,卻已經沒了開口說話的力氣。


    而此時的程靜,正在將吸收而來的力量融入體內,她的境界也在瘋狂上漲,當最後一絲力量也被她吸收後,一股獨屬於緣化境強者的氣息從她體內散出,威壓四方。


    她將長劍從女兒身上抽出,看著雙眼赤紅,不顧一切,向自己衝來的一名少年。


    她抬手一揮。


    “不自量力。”


    少年口吐鮮血,倒飛出去,落在山峰邊緣,再往前一點,便是萬丈懸崖。


    少年正是在石橋上一直關注著天闕峰頂的劉錦浩,當他發現那股緣化境氣息一出現就突然消散後,他不顧宗門今日不許弟子踏入天闕峰的命令,禦風往這裏飛來。便看見了程靜手握長劍,插在自己女兒身上的場景。一瞬間他心如刀絞,不顧一切的衝向那個癱軟倒地的淒美少女,衝向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姑娘,卻被程靜揮手之間打倒在地。想要爬起,卻提不上勁,隻覺得全身骨頭似乎都斷了一般,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程靜,你這個毒婦,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一聲怒喝從遠處天空傳來,伴隨而來的是轟隆隆的破空聲,一道身影離天闕峰越來越近。


    大長老劉天振在感受到那股緣化境的氣息突然消散後,就頓感大事不妙。使出全力,讓自己的速度達到最快,卻因為距離太過遙遠,一時難以趕回宗門。


    在離宗門已經不足百裏時,另一股強大氣息出現,他神識一掃,看到了程靜把劍從女兒身上拔出,抬手擊飛自己孫子劉錦浩的這幕畫麵,他不惜損耗部分壽元,再次加快速度,總算趕到了天闕峰上。


    查看了一下孫子的傷勢,發現沒什麽大礙,隻是髒腑受到了輕微的震傷,暫時無法行動。


    劉天振轉身望向程靜。看到倒在她旁邊的魏霞後,心裏一陣悲傷,轉而是對程靜這個罪魁禍首滔天的怒意。


    “為什麽?”


    “她可是你的女兒啊,你怎麽下得去手。”


    程靜眼神冷漠,開口說道:“山河宗想要成為頂尖宗門,不被別的勢力打壓,缺少的隻是一位緣化境強者坐鎮宗門而已。這不也是你們想要的嗎?我如今以是緣化境,那麽有沒有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她指了指躺在血泊中的女兒。


    山河宗共六位長老,此時其餘幾位長老陸續回到天闕峰上,宗主程靜的話,他們也都聽到了。其中兩位長老隻是看向那位自己一年年看著長大,如今卻躺在血泊中的少女,麵露悲傷。


    六位長老皆是閱曆豐富之人,自然能夠看出,程靜使用的是一門奪基之法。奪基之法是一種可以奪取他人根基,為自己所用的邪惡之法。


    有三位長老猶豫不決,看向大長老。


    劉天振臉色陰沉道:“好,很好,很好啊!”


    “你這個連自己女兒都能忍心痛下殺手的毒婦,宗門在你手上,遲早會走向毀滅。老夫今日就要清理門戶,將你這毒婦鏟除。”


    說完劉天振便掏出一把長槍,靈力注入其中,瞬間光芒四射,整個天闕峰上布滿了一道道威力驚人的閃電。


    劉天振雙手用力一握槍身,一道道雷電匯聚到槍尖之上。他一步邁出,身形快若閃電,一槍刺向站在廣場中央的程靜。


    那三位猶豫不決的長老,看到大長老持槍衝向程靜後,一咬牙,也各自手握法器,跟隨而去。


    程靜不急不緩,伸手抓起地上的女兒,往懸崖方向扔了過去。然後手握長劍,向朝自己而來的四人,一劍揮出。


    劍光與四人法器碰撞到一起的瞬間,發出一聲轟鳴巨響。


    天闕峰從峰頂往下到六百丈處,在這一聲巨響下全部被震碎,碎石與土屑滿天飛舞,往山下各處飛去,用來布置聚靈陣的五根巨大石柱也在一瞬間化為飛灰。


    在山河宗千裏地界內的所有人,都聽到了轟鳴聲,莫不朝傳出聲響的方向看去,之前一股強大氣息出現又消散後,沒過多久,又出現了一股同樣的氣息。一些散修猜測,“難不成是山河宗招惹到了什麽強敵不成?”


    而此時的山河宗內已經亂作一團,很多弟子被突如其來的震動和巨響聲嚇了一跳,聯想到剛才出現的強大氣息,有人議論紛紛,有人驚慌失措,一些境界稍微高一點的內門弟子正向天闕峰處趕去。


    那兩位沒有出手的長老,一人朝被拋向懸崖的魏霞一躍而去,想要將其接住,卻有一道劍光向他襲來。這道劍光明顯比那四位長老麵對的那道威力弱了太多,但他為了躲避這道劍光,卻還是錯過了接住魏霞的機會。


    另一位長老不願看到鋪天蓋地的土屑和石塊向山間砸去,因為還有很多宗門弟子住在山中,一些修為低的,注定難以躲避。他神識擴散,體內靈氣不要錢似的往外釋放,盡管嘴角溢出鮮血,他依舊咬牙托起滿天塵埃碎石。這幅畫麵,極為壯觀,震撼人心。若是從遠處看去,就像一朵成熟的蒲公英,一個風吹草動,就有可能讓漫天碎石,隨風飄落。


    在巨響傳來的那一瞬間,劉錦浩爺爺給他的一塊玉佩,在他腰間發出金色光芒,形成一個光球將他護住。


    此時的他已經恢複大半,運轉靈力,向沒有被長老接住的那道下墜身影追去,心裏滿是擔憂。


    臉色蒼白,驚險避開那道劍光,依舊在左肩上留下一道傷口的長老,看到劉錦浩已經朝懸崖之下,往河流墜落的魏霞追去後。他向那位托起滿天塵埃碎石的長老而去,替他分擔身上的重量。


    對於高聳入雲的天闕峰來說,不過是碎去了山頂一小截,但這六百丈的一截山峰,已經堪比別處大地上的一些中型山嶽。一位丹嬰境強者想要以力量,將其扛起,自然不算太難。


    但是這位嘴角溢血的長老所扛起的,卻是被幾股力量震散得滿天都是的碎石,所覆蓋的麵積比原本山體要多出了六七倍,其中還夾雜著一股混亂劍氣和一些散亂的能量,他的神識觸碰到那些能量和劍氣後,苦不堪言。


    好在另一名長老支援得及時,否則他怕是堅持不了多久,就要暈厥過去。


    很快就有十多位內門弟子趕來,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還是紛紛施展術法,想要幫忙把這些碎石移走。


    混亂中心突然有道強大的神識如波紋擴散開來,所有趕來的內門弟子以及那兩位長老一起,被這股神識輕輕推開。


    沒了那兩位長老的支撐,似要繼續落下的漫天碎石,被這道突然而來,不知道要比那兩位長老強出多少倍的神識全部籠罩。然後向高空飄去,最終聚在一起,如山峰一般,懸浮在少了一截的天闕峰上空。


    也是在這個時候,程靜毫發無傷的優美身影,出現在禿出來的天闕峰頂中心,她一手隔空舉著懸在頭頂上的山峰,向宗門群山後麵一處空曠無人的大地用力一拋。


    山峰墜地,砸得煙塵滾滾。巨大的震動和聲響,驚得那附近靈獸飛禽四處逃竄。


    程靜站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看著前方不遠處說道:“宗門多年的基業,來之不易,就此收手,如何?”


    “我覺著不如何。”


    劉天振半蹲著身,喘著粗氣,倒在他旁邊的另外三位長老艱難爬起。


    那兩位被程靜以神識推開的長老,有一人帶著趕到天闕峰這裏的所有弟子,已經離開,去安撫宗門之人。告訴他們隻是聚靈陣出了點意外,現在已經無事,讓眾弟子莫要驚慌。


    一位則來到場間,扶住受傷的三人,對大長老劉天振說道:“大長老,程宗主說的不無道理,既然事已至此,就不要再內鬥下去了吧。”


    劉天振內心淒然,當年宗門還弱小的時候,隻能任由別宗修士欺淩,每隔幾年就會來薅點羊毛。是老宗主魏延弘的憑空出世,讓宗門在大陸上的地位一次又一次拔高,最終成為了五大宗門之一,占據了大陸南域六成以上的修煉資源。十多年前老宗主失蹤,念及他與宗門的恩情,為了讓他的道侶程靜能夠順利坐穩宗主位置,自己還扮了一回惡人。


    尤其是想到老宗主唯一的女兒,魏霞。那麽個從小就一直天真爛漫,可可愛愛,每次見到自己都會微笑著喊一聲劉爺爺的小姑娘。她是那麽的驚才絕豔,青出於藍。這些年宗門一直把她當個寶一樣,藏起來,生怕被人發現。直至今日她即將成長為,可以為宗門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沒想到關鍵時刻,卻栽在了最親近之人的手中。


    若有一天老宗主回來了,沒能看到自己的女兒。甭管程靜如何交代,自己就無顏麵對老宗主。終究是自己這些人沒能保護好老宗主的女兒。都怪自己之前太過信任程靜,被她支走,如果自己當時也在天闕峰上,又怎麽會讓程靜得逞,想到這裏劉天振就懊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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