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故事誰不願意聽啊,秦舒眉放下茶盞,從小盤裏撚了一顆虎皮花生出來,端起了聽評書的架勢。


    楊昭全等她準備好了,才徐徐企口,將徐老將軍和先帝的那些往事,統統告知了她。


    “也就是說,你早就認識徐老將軍?”


    “父皇喜帶我征戰,徐老也是一名大將,怎麽會沒見過。”


    虧得她還在老太太麵前對流放小分隊的來曆含糊其辭,原來人家枕邊人早就知道他們的底細了?!


    那她還裝的什麽勁!你倒是早說啊!


    “但是徐家其餘人並不知曉你我來曆,所以辛苦你這兩日費心遮掩。”


    楊昭全隻看她的臉色,就能把她的心思猜個八九不離十,看她炸毛,趕快誇上一句把她捋順了。


    “他找你,留你,是為了提醒你流放之事另有內情?”


    人是慣性思維動物,自己身處其中,若是無人點出,很難察覺到有何不對。正如一片嚴絲合縫的貼紙,完完整整地貼在那裏,沒人會去尋它的不是,但若是翹起了一角,便會引人前去撕扯。


    剛穿越時,她大腦難以運轉,流放、刺殺、被綁上係統,一件接著一件,一樁連著一樁,她又暈頭轉向,隻知道被推一步走一步。但現在想想,確實事情有諸多疑點。


    親王通敵,那是何等大罪,一無審訊定論,二無朝堂爭議,就這麽草率定罪,實在是非常奇怪。難道大殷的司法製度這麽不完善?這麽不健全?咱就說也不求法治社會,人治社會最少也要走個過場吧?


    還有這流放地,良州。據楊昭全所說,良州的形狀是個瘦長條,最北邊臨近北疆邊境,正是楊昭全熟悉的地方。把他放回北疆,對皇帝來說,和放虎歸山有什麽區別?


    最後是彥王送來的這幾個親衛。難道皇上能真昏聵如此,押送的隊伍換人了都不知道?彥王能在隊伍中夾帶私貨,估計也是皇帝暗地裏的放縱。


    秦舒眉都能想到的,楊昭全當然也想到了。


    “新皇繼位不久,朝堂上看似風平浪靜,但背地裏暗潮洶湧。”


    自從皇兄繼承皇位,便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自己,兄弟之間已生隔閡,反倒是對著前朝老臣親厚有加。


    不過他不信楊昭全,難道就信那相國老兒了?若是有人出言篤定老相國的地位還如前朝般穩固,那這人非瘋即傻。


    先皇能在外麵亂跑,將朝堂放心交給相國坐鎮,那是先皇積威已久,看準了他不敢翻出什麽水花來。


    但時過境遷,新皇帝一上任,班底自然想要換成自己的心腹。正經的上位者,哪個不是搞出三把火燒它一陣?


    畢竟在偌大的權利麵前,誰也別提前朝的功勞有多大,也別說服侍過爸爸的就能忠心與兒子,誰家在掌握了那麽多年權力之後,還甘心屁股坐在二把手位子上?


    挾天子以令諸侯,幾乎是每個大權在握的丞相敢想不敢幹的終極夢想。


    “莫不是皇上有什麽隱情,才將你發去良州?”


    秦舒眉望著楊昭全沉思不語的麵龐,覺得自己大概是猜中了些什麽。


    她本以為楊昭全功高蓋主,皇上看他是個刺兒頭,才會拿他開刀,但聽他剛才這番話,秦舒眉忽然發現,這大殷的朝堂上可算是熱鬧非凡。


    楊昭全這個盡收軍心的刺兒頭且不說,還有倚老賣老的刺兒頭,老奸巨猾的刺兒頭,和跳腳不服的刺兒頭若幹,可謂是五光十色,什麽類型的刺兒頭都可任君挑選。


    如果是這樣,那皇上第一個拿楊昭全開刀,就很蹊蹺。


    從關係遠近上說,他跟著皇帝一同長大,遠比朝臣親厚,從收拾的難易程度來說,世家老臣盤根錯節,甚至在南方暗儲傭兵,更應該是心腹大患才是,現在正是用得著楊昭全的時候,怎麽就會先行將他發配走了?


    “那若是這樣看來,皇上要你去良州,必定會在那裏進行下一步布置,咱們何不快些動身,早些知道真相為好?”


    秦舒眉捏走了盤子裏最後一顆虎皮花生,看了看一顆都沒吃著的楊昭全,咧了咧嘴,還是乖乖把最後一顆放在了他手心裏。


    他是可以隻思考軍國大事,但她在這府裏,還得應對四個戰鬥力爆棚的大小娘子呢,賄賂一下領隊的,說不定就能早些動身。


    那盤子裏本來堆得滿滿當當,現在就餘下了幾顆虎皮渣,秦舒眉頗為不好意思,見談話也告一段落了,便叫丫鬟回來收了盤子。


    楊昭全把那最後一顆虎皮花生重新塞進秦舒眉的嘴裏,默默把“虎皮花生”這個選項加入了“媳婦愛吃榜單”。他起身出院,準備重新和徐老將軍討論一下動身事宜。


    秦舒眉兩口子在院中聊得歡快,董氏這邊卻是苦雨淒風。


    “佳佳說什麽?她自要好好嫁人?”


    董氏緊抿著下嘴唇,幾乎咬碎一口銀牙。陶佳佳的主意她不是第一次打了,此人性子憨直,又沒有父母,極易拿捏,好不容易旁敲側擊外加好言相勸,終於讓她動了心思。


    本來等著客人一走,就能催著她到老太太麵前說出此事,結果她倒是臨陣反水,準備好好嫁人了!


    徐府富貴,但銀錢全在長房手中攥著,雖說自個兒丈夫是公婆大哥的寶,但家中二老是苦過的,又不老昏了頭,縱著小兒子是縱著,但絕對不讓他碰錢。想要什麽玩什麽,隻管和家裏說就是。


    董氏娘家也不富裕,丈夫又不肯花銷到自己個兒身上,她看著大嫂吃香喝辣、出手闊綽,簡直是酸掉了牙。


    偏生陶佳佳還格外受寵,她親爹早年間給她的置產如今價格飛升,府中還供養不斷,董氏當真好生羨慕。


    要是讓她嫁入二房,不但對二房的財政狀況大有緩解,她那副宜男相的身子,說不定還能給二房添個大胖小子。


    這麽一塊金疙瘩,讓她怎麽往外讓!


    陶佳佳她還是了解的,一根心思的直腸子,自己絕對不會琢磨出來個一二三,定是有人上了什麽眼藥,才會讓她臨陣倒戈。


    董氏垂眼不語,片刻後輕笑一聲,重新提針,繡起那幅榴開百子圖。


    “夫人難道就任陶娘子這麽去?”


    “軟的不行,來硬的,她既不吃敬酒,那這杯罰酒她是不喝也得喝。”


    董氏手上輕巧翻飛,口中卻露出狠厲語氣,嚇得進來通報的丫鬟一個哆嗦,低頭站在了一邊。


    “怎麽了?”


    “老夫人讓大夫人和您準備著晚食,說是要好好宴請客人。”


    “知道了,這就去。”


    董氏將針直插在剛繡好的石榴中心,寒光一點,破壞了整幅喜慶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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