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瀛海一席話,把蘇顧遠說得有些愣神。


    是啊,他和王依從來不是朋友,甚至是敵人,就在昨天還生死相博?


    那從什麽時候改變的?其實也不久,就是剛才王依用最後一絲真炁保護了自己。這個舉動讓蘇顧遠的殺心起了裂痕。


    蘇顧遠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無論之前立場如何,從王依舍命就自己的那一刻起,就決定自己不能見死不救,無論如何,至少得先把人救出來,把這份人情賬了結了再說。


    至於大瀛海說的交個朋友之類的鬼話,蘇顧遠一丁點兒都不相信。


    衍虛界的修士沒有什麽道德準則,絕不會為了一個一麵之緣的人,去得罪另外一個修士宗門,肯定別有目的。


    最大的可能,還是衝自己的九虛命格來的。


    王依說的對,自己太正常,這在衍虛修士界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當時跟大瀛海打照麵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掩飾,說不定從那一刻開始,她就盯上了自己。


    那麽,她想讓自己做什麽呢?顧遠腦中閃過大瀛海的種種,忽然發現她身上有一種奇異的矛盾感。


    她一邊驅使旱魃斷了無水鎮的水源,產生了無數渴死鬼,一邊又跟個菩薩一樣給居民施恩送水。


    一邊視人命如草芥,放出詭霧殺死了幾十人,一邊又不計前嫌的給葛娜治傷。


    這種殺了人再去上香的行為,看起來就像一個心理變態。


    蘇顧遠忽然想到,大瀛海說自己控製不住旱魃真身。心裏頓時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大瀛海的道法出了問題,需要自己的九虛命格化解。


    她肯定已經知道了自己命格的秘密!不然不會專門現身來跟自己對話。但作為一個合炁巔峰的修士,又不會主動低頭求助一個凡人,所以才會胡說八道那麽多。


    沉思片刻,蘇顧遠主動打破了僵局,說道:“你是不是有求於我?”


    大瀛海的臉色終於變了,她緩慢回頭,說道:“蘇道友果然天生慧根。但有一點,不是我有求於你,是無水鎮的百姓有求於你。”


    “他們怎麽了?”蘇顧遠又感覺到了奇異的矛盾感。無水鎮百姓的全部苦難,都來自於她自己,她現在居然有臉麵代他們求助。


    “我身負餓鬼道和功德道兩種道法。前段時間入道失敗,功德道壓製不住餓鬼道,導致旱魃真身失去控製。它馬上就會出世為禍人間,我需要你照應無水鎮百姓,不要死傷太多。”


    大瀛海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果然災難還是來源於她自己。


    太虛偽了,蘇顧遠暗罵一聲,剛想譏諷幾句,忽然心中一動,抓住了大瀛海華中的兩個信息:餓鬼道、功德道。


    原來衍虛界有不同的道法,就跟不同的路徑一樣,不同的道法需要不同的因果來修煉。


    餓鬼道需要饑渴災民的命格;而功德道則需要‘受恩人’的命格。


    就跟自己的殺生道果需要殺生吸收因果,積累真炁一樣。


    不同的是,自己的九虛命格直接就可以吸收,但其他修士需要吸取相應的凡人命格才能精進。


    這個信息對蘇顧源來說太重要了。


    直到這時候,他才在衍虛修士界踏進了一隻腳。


    他感覺瞬間有一個廣闊的天地鋪開在自己眼前,自己生負九虛命格,舉手投足都會種下因果,積累真炁,隻是一直苦於不懂道法門徑,無法轉化成境界。


    此時大瀛海無意間的一句話,簡直如同撥雲見日,讓蘇顧遠刹那間明白了自己的路。


    別的修士修仙,就像用一根吸管插進凡人世界,一點點的吸因果命格,攢相應真炁,這樣才能積累修為。


    而自己的九虛命格不一樣,他是直接泡在了水源裏,舉手投足都是因果種子。


    還有一點,其他修士在修行過程中,免不了要承受凡人命格帶來的無數災禍,稍有不慎就會走上肉體異化,神魂破碎的岔路,但自己不一樣,可以無視代價。


    如果說其他修士修仙就像照料一顆果子,期待它長大成熟;那自己修仙,就是直接擁有一顆果樹,可以擇優挑選。


    這種差距太大了,蘇顧遠甚至感覺自己這個特點有些過於霸道,嚴重破壞了衍虛修士界的平衡。因為隻要活得足夠久,就必然會站在這個世界頂端。


    他得意了沒一會兒,忽然意識到能不能活得足夠久,得實力說了算,憑借自己現在的實力,命格越好越危險,目前見過的幾個修士,無一例外都對自己居心叵測。


    黑寡婦想讓自己給他生孩子,結出血脈道果;


    王依想讓他回太清山,肯定不是去吃晚餐。


    大瀛海雖然掩飾的足夠好,可是蘇顧遠也洞悉了她的真正目的,她聲稱自己的功德道壓製不住餓鬼道,導致旱魃失控,需要蘇顧遠幫忙拯救居民,看起來光明正大。


    可事實上,她需要的並不是那些百姓的命,而是蘇顧遠在拯救蒼生後結出的功德道果。


    如果計劃成功,她會第一時間吞了蘇顧源的命格,到時候功德道和餓鬼道實現平衡,就可以成功入道了。


    太陰險了。


    要不是蘇顧源天生小心謹慎,差點就被大瀛海迷惑。但看破歸看破,他也知道,大瀛海的這個要求並不是在跟自己商量,而是一個明晃晃的要挾。


    如果不答應,不僅自己會喪命,王依、陌客眾人,以及所有無水鎮的百姓,都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為今之計,隻能先行答應,然後想辦法再周旋,最好是在短時間內能把剛剛領悟到的東西轉化成實力,蘇顧遠已經有了思路,他需要時間。


    想了想,蘇顧遠點頭,說道:“可以,我答應你。旱魃什麽時候出來?”


    大瀛海思索片刻,說道:“我還能壓製三天。三天後,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說完這句話,大瀛海露出了一絲嫌惡的表情,從懷中逃出一小瓶丹藥,扔在昏迷的葛娜身上,又說道:“你可以帶著這些‘劫道’的人畜幫忙。”


    “劫道。”這是蘇顧遠聽到的第三種道法,大瀛海真是一個好老師。她為什麽會說陌客是劫道的人畜?蘇顧遠感覺這裏麵也有故事。


    還沒來得及細問,就見一陣霧氣包裹住了大瀛海的身姿,然後就跟禦風而行一樣,乘著霧氣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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