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很輕,非常輕,輕到地心引力不再能束縛王旭——他飄了起來。飄出suv,飄出商廈,飄到路燈下。


    燈光穿過王旭,照在地上——沒有影子。王旭好像明白了什麽,但他根本不想知道這件事。


    心動,魂動。


    王旭向商廈飛去——他想回去,回到自己身體裏去。然而遠空深處生出一股力道,這股力量吸扯著他,令他繼續往高處飄。


    王旭掙紮起來,停在半空。


    光線好像扭曲了一下,一個人形淡影出現在王旭身邊。


    影子人伸出一隻手搭在王旭身上,在影子觸碰到王旭的瞬間,光影迷離,場景突變。


    來不及反應,王旭已經置身於一座建築中,也許……算是建築吧。這座建築前後望不到盡頭,隻能看到遠處漂浮著巨柱;上方沒有頂蓋,一個巨大到看不見邊際的氣旋在高空緩緩轉動;地麵晶瑩剔透,裏麵有炫彩流動。


    整個天空都被氣旋占滿;整個地麵都是炫彩水晶。沒有燈,但是很明亮。


    空曠、遼闊、瑰麗、寂靜。


    王旭試著飄動了一段距離,但遠處的巨柱和頭頂的漩渦在視覺上都沒有變化,他好像始終位於漩渦中心的正下方,也是那些對稱巨柱連線的中心點。而且王旭始終無法落地,他不飛的時候就懸浮在半空。


    巨柱和漩渦,王旭感覺它們距離自己非常遠,遠到正常情況下自己應該看不到,但在這裏卻看得很清楚,甚至能看到氣旋的外圍旋臂上缺了一塊。


    王旭看到了很多,感受也很多,但這些都是他的主觀意識,實際上時間隻過去一瞬。幾乎在他出現在這座建築的同時,身周憑空浮現許多光球,他飄動,這些光球也跟著他飄動,就像氣旋和巨柱一樣,這些光球與王旭的相對位置也保持不變。


    王旭開始觀察光球:有的光球裏一個人正將劍刺進另一個人身體;有的光球裏一個大肚子婦女正在做飯;有的光球裏一個小孩閉著眼躺在地上。


    王旭才看了三個光球中的影像,身邊的影子人伸出手,一光球一巴掌,將光球全數拍散,而後站到了王旭對麵。


    看不到影子開口(影子是沒有五官的),王旭卻聽見了聲音:“你知道你已經死了,現在的你是靈魂。我現在要做的,是幫你在這個世界重生。”


    王旭希冀著:“我還能搶救一下嗎?沒了我,我爸媽會傷心死的!”


    “你見過誰因為父母難過起死回生的嗎?”影子的聲音有些不屑。


    王旭著急:“那為什麽能重生?還有,這個世界是什麽意思?不是我原來那個世界?”


    影子的聲音嚴肅起來:“你得知道一件事——沒有身體的靈魂是不能長久存在的,一定時間之內,如果你不能重生就會消散。你的時間緊迫,別再問與重生無關的問題了,除非你想就此煙消雲散!”


    王旭無奈:“行吧!”


    影子開始解說:“你之所以能夠重生,是因為你是「臆人」。簡單來說,臆人就是像你這樣天天做白日夢的人。”


    “這個世界自然不是你原本所在的世界,你原本的世界我稱其為——物理世界或者現世。我們現在所在的世界是由現世臆人的臆想沉積而成。現世臆人有各種各樣不同體係的臆想,相應的,這個世界裏也存在多個規則不同的次元,因此我將這個世界稱作——臆想諸宇。”


    “這個世界的時空、能量、物質,一切都源自現世臆人的臆想。你現在所在的這裏,是現世和臆想諸宇所有臆人臆想之力的結晶,也是現世臆人的臆想之力轉化為臆想諸宇的能量的地方,更是現世臆人穿越臆想諸宇的必經之地。我稱之為——臆人館。”


    “現世臆人活著的時候,他的臆想成為了臆想諸宇的現實。所以現世臆人死亡,就會受自己的臆想之力牽引來到此處。也因為現世臆人最重要的臆想就是穿越和重生,所以現世臆人死亡之後在這個世界有一次重生的機會。”


    “現世臆人來到臆人館就隻有靈魂,因此,要重生,首先要找到一具與自己靈魂契合的身軀。”說著,影子抬起手,手中浮現一枚光球,這光球與之前出現的相同,裏麵都有影像。影像裏一個青衣綰發的少年躺在一張木質桌案上,額頭上插著一隻古瓶。


    影子指著光球:“這就是跟你靈魂契合的身軀。”


    王旭指著光球跳腳:“這家夥比我死的更透吧,這副樣子再契合有什麽用!?”


    影子不慌不忙:“都說了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源自臆人的臆想,你穿越過去,自然能夠用自己的臆想之力修複他的軀體。”


    王旭擔心插過瓶子的腦袋不好用:“不能找個活人嗎?”


    影子好像翻了個白眼:“活人有自己的靈魂,你是合租習慣了不願意一個人住?”


    王旭:“那我不會用臆想之力修複身體呀!”


    影子:“你最喜歡什麽?”


    王旭:“遊戲、小說、電影……”


    “實物!”影子有點不耐煩。


    王旭聽成了食物:“紅燒肉。”


    影子:“你現在伸出手,集中精神想象自己拿著一碗紅燒肉。”


    王旭:“心想事成!?”


    影子:“算是吧,快點!”


    王旭不愧是臆想家,當他找到自己平日做白日夢的感覺一碗紅燒肉立刻出現在手中,油汪汪、紅通通,完美複刻了老媽的廚藝。


    “perfect!”王旭興奮的大叫。


    “我說——要有光!”王旭一手指天。果然,王旭的手指射出一道光,那光直衝天際,而後就像王旭所想的那樣——在接近氣旋的位置鋪潵下來。


    影子急道:“快停!你的臆想之力一旦消耗完,靈魂就跟著消散了!”


    王旭滿不在意:“我可以用臆想來補充呀。”


    影子一把抓住了王旭的手,但王旭沒有要收手的意思。影子急了:“笨蛋,想想這裏為什麽隻有你和我!”


    王旭一時之間肯定想不明白,但他見影子如此緊張,於是聽話收了光束。“不明白,說說唄?”


    影子是真的生氣了:“都說了靈魂不能獨立存在,沒有時間讓你在這裏補充臆想之力,你在這消耗了多少就失去了多少,明白嗎?如果你消耗的太多,剩下的臆想之力不夠修複那具身軀,你就等死吧!明白嗎?”


    王旭遲疑道:“那我重生之後再補充?”


    影子大聲道:“你現在能做到,因為你是現世臆人。獲得新的身軀之後你還是現世臆人嗎?你還是你嗎!?你重生以後能臆想,別人不行?臆想諸宇大把的白日夢專家怎麽不穿越到現世去?”


    王旭忍不住問:“為什麽呢?”


    影子氣的跳了起來:“臆想諸宇內產生的臆想之力隻會在這裏轉化為能量,然後回流到各次元去。都是臆想之力,現世的臆想之力可以造物,所以有了臆想諸宇。臆想諸宇的臆想之力就隻能變成能量。別問我為什麽,我也不知道!”


    說完不解氣,指著王旭:“簡直愚蠢!”


    還不解氣:“這麽笨的人怎麽會擁有那麽多臆想之力!”


    王旭蔫了:“好吧,聽你的,我該怎麽做?”


    影子再次托起那枚光球:“選定他了嗎?”


    王旭:“隻有一個選項的選擇題,還用選嗎?”


    影子:“別廢話,選定了沒?”


    王旭:“好,我選定了,就是他。”


    影子舉起光球示意王旭:“飛進來。”


    王旭有點猶豫。


    影子:“你不進來我走了。”


    王旭一咬牙,飛身投入光球。


    跟來到臆人館時一樣,眼前一花,場景瞬間轉換。王旭站在一間木質房屋內,腦袋插了瓶子的少年就躺在眼前,桌案上方有一麵大大的窗戶,從窗戶看出去,有一定高度,像是六七層樓的視角。外麵青山綠水,飛鳥成群,走獸遍地,一副生機盎然的樣子。


    王旭正在看動物世界,影子催促起來:“都說了你的時間緊迫,發什麽呆呀,先把這小子的腦袋補上!”


    王旭:“你把瓶子拿掉。”


    影子:“拿掉那支壺腦漿子都流出來了還救個屁,你把手放在他頭上,想著消除損傷,複原肌體,那個壺自己就出來了。”


    王旭照做“當啷”一聲,那古瓶果然自己掉了下來。稀奇的是,那瓶子看著很薄,卻沒摔碎。


    說時遲那時快,影子拉起王旭的靈魂飛進了掉在地上的古瓶。


    王旭猝不及防的被影子拉著飛了起來,心說:“就知道這孫子有貓膩,這下糟了!”轉而又想:“自己還沒重生,按影子的說法自己還是現世臆人,應該很厲害呀,這家夥怎麽就動手了呢?”


    正琢磨,兩人穿過一層氣障,投入了一枚透明珠子之中。珠子裏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到處都是霧蒙蒙的一片。


    連續被動的更換場景令王旭產生了危機感。他本來就覺得影子有點太過為自己著想,現在更加深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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