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回到隊裏,秦剛已經坐在辦公桌前,電腦屏幕上播放著治安監控錄像,看來是一大早就回來開工了。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李毅道。


    “還沒吃著。”


    秦剛打了個哈欠,“剛看了個開頭,不知怎麽的瞌睡來了,你不回來我應該還在夢裏。”


    李毅鄙夷地看著秦剛,“就這麽點熱血不行啊,我經過劉隊辦公室往裏瞅了一眼,沒在,估計開會去了,先不用跟他嘮上。”


    秦剛也瞅著李毅,“你是不是一夜興奮的沒睡好,吊著個熊貓眼。”


    李毅去洗手間照了照鏡子,眼圈似乎有點腫,其他沒毛病。


    倆人一起重新整理技術組的報告,順便補充現場資料,李毅口述,秦剛在電腦上記錄。


    a:保安晚八點開始巡樓,竊賊潛入天台的時間點在保安巡查之後,進入天台有兩種可能,一是保安巡查後離開時沒有鎖好門,二是從其他途徑獲得鑰匙。


    b:從其他途徑獲得鑰匙,案情性質將發生變化,且涉及案情的人員範圍將會擴大,現有證據並不支持擴大範圍。


    c:現場取證血樣,一共十個樣本,但分別有三種不同dna,一種屬於受害人,兩種目前未知,推斷一種屬於嫌疑人,而另一種屬於未知的現場第三者。(注:林女士筆錄中,現場隻有嫌疑人一個)


    d:腳印,分開兩種,一種為鞋子印在地麵的痕跡,一種為赤腳踩在木地板上的痕跡。取證重點在臥室裏,運動鞋印跡十分明顯,不屬於現場任何一雙鞋,比對前4宗案情報告,鞋印屬於同一個人,也是東湖案中的嫌疑人;兩個拖鞋印跡,屬於現場臥室中的兩對拖鞋;兩組腳印,采集於臥室床尾,十分清晰,與現場床的側邊淩亂的鞋印形成強烈對比。兩組腳印,推斷為臥室裏除了嫌疑人,還有兩個人存在,其中一個腳印屬於林女士,而林女士的筆錄裏隻有她一個人在家,案發時她丈夫的確在外地出差,那麽另一個腳印,肯定不會是周公的,屬於一個第三者。


    e:拖鞋組織殘留物有三組不同隻數據,分屬三個人。臥室裏的兩對拖鞋,在微細的組織殘留物裏,檢出三組不同的dna,其中一組屬於林女士,一組推斷屬於林女士丈夫,有待求證,而最後一組同樣未知,推斷屬於現場第三者,亦待證。


    f:受害人傷口,主要為劃拉所致,無捅刺無劈砍,故而創口都比較淺,不造成致命傷害,分析凶器類似於人們常見較輕薄的水果刀,不屬於市麵常見管製刀具(開山刀、戰術刀、野營刀、匕首等)品類。


    g:案發現場,沒有物品丟失,客廳電視櫃抽屜中現金無損失,臥室家具擺放整齊,無碰撞痕跡,觀察分析亦沒有激烈的搏鬥痕跡,沒有驚動任何左右鄰舍,推斷聲音和響動不大。


    h:嫌疑人,地庫裏的監控錄像拍下逃離時間點,同時治安監控錄像拍下清晰的正麵照,但林女士無法對照片進行指認。(注:存在遺忘或現場光線不足導致視線不清,對嫌疑人沒有明確記憶)


    i:求救電話,這是關鍵點,電話撥打時間點不合理,其撥出時間比治安監控錄像中嫌疑人逃竄消失的時間還要晚4分鍾,而現場的跑步實測分析,實際應該要晚了最少10分鍾。


    j:撥打電話的位置有疑點,林女士筆錄中手機放在床頭,但依據林女士回憶在客廳裏撥打求救電話,臥室與客廳距離不遠,但受害人因傷失血,還要走到客廳打電話,原因不明,但臥室裏通訊信號良好。


    “你可以補充。”李毅道。


    秦剛無意識地在鍵盤上敲著回車鍵,“有一點我想知道。”


    李毅示意秦剛別再敲擊鍵盤,“想知道什麽,看看我能否解答。”


    “天台的門換了電子門鎖,進入都使用ic卡開門,如果竊賊通過其他途徑獲取ic卡,撿到的機會是不存在的,那就是得複製一張ic卡,那麽容易複製嗎?”


    “電子門鎖也會配機械鑰匙,防止門鎖電池缺電無法感應,所以有兩種可能,一是配一把機械鑰匙,二是去複製一張ic卡。機械鑰匙隻有物管和巡樓的保安有,他們沒有問題,那麽唯一的辦法就是複製ic卡。”


    李毅在自己電腦打開搜索引擎,輸入ic卡,點開其中一條查詢結果。


    “你看看這種類型,像東湖天台那樣的應用場景,基本都會使用這種類型,因為便宜。這種卡裏的存儲芯片,分為16個扇區64個磁道,每個扇區固定4個磁道,可以存儲512k的信息。”


    李毅講到這裏時,秦剛已經肅然起敬。


    “每張卡有一個固定的物理卡號,卡號規則是由廠家定義的,有的是10位,有的是13位,不同廠家定義會差別,但廠家的依據是卡的類型,不同類型不同長度,這有一個工業標準,就和我們用的手機4g模塊一樣,全球都會采用這個標準。”


    “是必須10位還是最大長度不超過10位或13位?”


    “必須,每張卡出廠的時候,這個物理卡號會寫進0扇區的0磁道,隻能寫一次,所以物理卡號是不變的。但卡可以加密,加密算法則是廠家自己定義標準,而密鑰則會通過寫卡器固定寫每個扇區的第三磁道。通常情況下,用戶隻要沒有特殊要求,廠家給定的ic卡和讀卡器,默認讀取0扇區0磁道的物理卡號,物理卡號標準是非加密的,所以買回來隨便找個人裝到門到就行了,發卡其實就直接把廠家買回來的卡發給用戶,省時省事兒。東湖的操作我想就是如此,他們又不是什麽涉密單位,對ic卡的安全應用級別不會有要求,所以,隻需要有一台電腦和一個寫卡器,輕鬆就能複製n張ic卡。”


    “忘了給你錄視頻,你真的可以在網上開課了,我這個完全外行的人一聽全都懂了,你咋一天沒事兒學那麽多東西,真心五體投地。”秦剛道。


    旋即秦剛又問,“那其實複製ic卡比配機械鑰匙還簡單,都不用出門,網上下個單,快遞一到,自己在家裏就能完成,這也太不安全了吧。”


    “是的,但你得有別人提供給你源卡才行啊,要不複製啥。”


    秦剛點點頭,“再複雜再安全的措施,隻要出現內潰,都不堪一擊。”


    李毅把桌子上的手機拿起來,“教你一個更簡單的複製方法,寫卡器都不用買。”


    秦剛豎起了耳朵。


    “先決條件,手機必須帶nfc模塊,有這個模塊才能識別ic卡,早期出的手機基本沒有,現在出的基本不可能沒有。然後上網下載一款寫卡的app應用,在手機裏的應用市場搜索一下,搜索結果應該滿屏都是,隨便安裝一款,大多數都有讀卡和寫卡功能,剩下的操作你懂的。”


    秦剛吃了一驚,“這也太嘻哈了吧,一台手機就把卡複製了,早些年大街上還有店子專門幫人製作ic卡,現在不得全倒閉了。”


    “電子技術的進步,一日千裏,早些年滿大街都是賣dvd的店子,你現在還能看到嗎?與時俱進,我們這行其實也不例外。”


    秦剛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你說林女士究竟要掩飾什麽?就這麽重要嗎,自己的傷都不顧了,為竊賊創造逃跑的時間,又或者她是一定要先處理完什麽才能放心的打電話。”秦剛問道。


    這個問題,李毅整一個晚上都在思考,不得其解。


    “我們還是不著急下定義吧,起碼目前沒有完整的證據鏈條,不適合帶有任何傾向性,更不宜作出任何定調的結論,這有悖於我們的職業和專業。”


    “那……怎麽來開始突破了。”秦剛站起身,在辦公室裏來回的走動,顯得有些急躁。


    “如果嫌疑人一直無法歸案,而林女士那邊一直閉口回避案發當晚真實發生的過程,這案子可就真的要掛在這兒了,劉隊可是對這案子做了不難的定義,感覺他是認為這兩三天我們就可以給結案報告了,鬧心。”


    秦剛一直走來走去,晃得李毅有些眼花。不過秦剛說的在理,畢竟,整個案子裏,目前隻有林女士才是受害者,沒有任何理由對她作出偵訊。”


    案件其中的一個關鍵點是嫌疑人,他在現場出現過,也是現場第一經曆人,當晚發生的完整過程,毫無疑問此人是最清楚的,隻要歸案,一切疑問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這廝在哪兒了?嫌疑人在鬧出血案這種大動靜後,通常第一時間都會選擇暫時離開,去外地避個風頭,如果本來就是一個流竄犯,那麽一定不會再回頭,而是四處遊蕩,這期間此賊如果沒有另案再犯,很難追查鎖定蹤跡,隨著時間慢慢再一推移,或許,又會變成積案,劉隊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


    “走吧,去批發市場,順藤摸瓜唄,咱們幹的就是這個,能越早把那廝歸案於我們越有利。”


    “你確定我們開始走海捕這條傳統路線?”秦剛問道。


    “路都是走出來的,總比我們在辦公室裏抓耳撓腮強,上路。”


    李毅騰地從椅子上跳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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