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愉快很是煩躁,打了很多次電話,一直都是無法接通狀態。


    他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很失敗,在社會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身邊一直沒有得力可用的人,無論是在業務上還是社會上,沒人能幫他扛一點事。


    他一支接一支不停地抽煙,煙灰盅裏的煙頭像種草似的插了一排,他似乎想從尼古丁和煙霧中找到一些讓自己明確的方向,但龍仔的失聯卻讓他不由得把心懸起來。


    李毅和秦剛的出現,讓他更感覺不安。


    他把前前後後所有事反複地在腦海裏盤算了一遍,稍稍安定,決定先回穗市。


    車上了高速,他依然滿腦子的盤算,完全不覺察李毅他們的車,已經像尾巴一樣,不近不遠的吊在他的車尾。


    莞市離穗市並不遠,從上高速口算起,也就70公裏,跟了一段路,李毅發現祝愉快應該是打算回穗市。


    “他這是打算回家裏陪夫人嗎?”秦剛也發現了。


    “看樣子像,估計他是打通了電話,或是收到了什麽風聲,忽然淡定了,又或是家裏也不斷催促他回去,象征性他也得走一趟。”


    秦剛拿起手機撥打龍仔的電話,依然不在服務區。


    “龍仔的電話打不通。”


    “龍仔這種被警方時刻關注的人,手機如果一直都打不通的狀態,隻有兩種情況,一是已經在審訊室裏做著懺悔,二是人已經杳然無蹤警方也找不到,希望是前者。”


    “有沒有一種情況是像燒烤攤那貨。”秦剛嘿嘿笑著道。


    “如果是的話,我感覺我們倆可能對付不了祝愉快。”


    祝愉快的車在穗市出口下了高速,沿國道開了不到一公裏,轉進了路邊一家農莊。


    “開幾十公裏的車就約人吃飯?”


    秦剛看看時間,“現在這時間也過了飯點啊,什麽情況。”


    “有點麻煩,他要是進了餐廳,我們還真沒法跟進去,我倆他都認識,隻能在外麵等。”


    停車場裏車不多,稀稀拉拉,李毅緩緩駛入,特意找了一個能看見餐廳大門也可以看到祝愉快車,但距離較遠的位置。


    空曠的停車場,除了停在場地上的車,沒有任何遮蔽物,李毅和秦剛隻能貓在車上。


    為了省油李毅關閉了發動機,打開了車門,毒辣的陽光伴隨著高溫,沒有兩分鍾,兩個人已經汗流浹背,但還是不敢有所放鬆,目不轉睛地盯著餐廳的大門。


    還好,祝愉快進去的時間並不長,大約過了十分鍾,毛會拎著一個黑色塑料袋出來,徑直向停車場。


    “這哥還算懂事,再有十分鍾,我一定會中暑。”秦剛鬆了口氣。


    祝愉快來到車旁,拉開車門正準備上車,隻聽見一聲油門的轟鳴,對向隔壁位置的一輛車,像一支離弦的箭,猛地撞向祝愉快的位置,死死頂住車門,把祝愉快活活卡住。


    巨大的衝擊力作用下,肇事車頂著祝愉快和他的車一起連續撞擊旁邊兩部車才停下來。


    而祝愉快手裏的黑色塑料袋,也被拋得遠遠的裂開,袋子裏的錢撒了一地,一張張百元大鈔十分的引人注目。


    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李毅和秦剛在兩三秒後才反應過來。


    “臥槽。”秦剛先跳下車,李毅隨後也跟上。


    秦剛一邊跑一邊大叫,“倒車倒車。”


    直到李毅和秦剛跑到車旁,肇事司機在車裏哆哆嗦嗦依然沒能將車打著火。


    祝愉快被死死夾在車門和車之間,一隻腳已經跨上了車,嚴重變形的車門擠壓,明顯看得出祝愉快身體已經變形,最淒慘的是,整條脖子被車門夾住了。


    李毅和秦剛已經顧不上肇事司機,招呼聽到響動跑過來人,大家齊心協力抬開了祝愉快的車,又一起使勁兒七手八腳地折騰好一陣子,才掰開了車門,才將祝愉快放下來。


    躺在地上的祝愉快已經沒有知覺,鼻孔和嘴裏開始慢慢滲出血,想必在撞擊下內髒已經破裂,頸部明顯已經折斷。


    “沒了,120來了怕也是例行公事了。”秦剛看著祝愉快道。


    旁邊,臉色煞白的肇事司機,傻傻的站著,說不出話。


    李毅把他拉到一邊,向他出示了證件,“你什麽情況,有駕照嗎?”


    “我我……我的車,我的車著車油門一直不怎麽起油,平時……平時我都先猛踩幾下油門,不知道……不知道什麽時候掛上檔了,慌了,我……。”


    “慌了你踩刹車啊,打什麽方向盤。”李毅沒好氣,也好像發不出火。


    “我……。”肇事司機嘴唇一直哆嗦,也是嚇壞了,想必也是腦子裏一片空白。


    “等交警和120吧,人可能已經不行了,你定個神好有心裏準備吧。”


    秦剛也向眾人出示了證件,防止有人哄搶散落一地的錢,讓車場的保安去餐廳裏取了一塑料袋,重新把錢收納起來。


    “今天這算是什麽情況,是不是得找人算個八字。”


    秦剛嘟噥著,“是我們人品不好還是祝愉快人品不好,毅哥。”


    李毅也不知道是誰人品不好,反正今天這個事就是五行有點欠,這場意外,他和秦剛一樣,懵逼了。


    果如秦剛所料,120來到現場例行了公事,蓋上白布把祝愉快抬走了,內髒破裂,大出血,頸骨折斷,任何一項都是致命一擊。


    秦剛把袋子裏錢仔細數了數:19.83萬。


    “這數目怪怪的,剛才應該有人撿了錢吧。”秦剛道。


    “這管不著了,給交警吧,他們會聯係家人處理。”


    李毅轉頭給張隊去了電話,十分簡略地說明了情況,隻聽電話那頭爆了句:臥槽。


    李毅和秦剛杵在交警察旁邊聽著交警察向肇事司機問話,司機已經慢慢定下了神。


    肇事司機是一個車險員,開一部suv,車是客戶的,在路上有剮蹭,他也是到現場剛定完損,客戶趕時間開他的車走了,他開客戶車進農莊裏想隨便吃個飯回4s店,發現餐廳已經準備結束午市,轉身離開,然後就意外了。


    “你有沒有看手機刷視頻。”交警道。


    “沒有。”


    “那有打電話嗎?”


    “沒有,我就是想踩幾腳油門看起不起油。”


    大概定完神,肇事司機說話也比剛才利索。


    “這個車改裝過的吧。”


    李毅也瞅了瞅肇事車,坊間俗稱大水牛的suv,前杠還焊有防撞鋼梁,應該是後期改裝的。


    “這高頭大馬的,馬力充灃,還有防撞鋼梁,直直地撞過去,祝愉快應該是劫數難逃。”


    秦剛無奈地嘿嘿兩聲。


    回到車裏,“我們先給劉隊去個電話吧,一會我們回局裏。”李毅剛拿出手機,電話響了,劉隊打過來的。


    “你們回來了吧,在哪了。”


    “回了,已經下了高速,出了點意外,正準備回局裏。”


    “意外?車撞啦?”


    “領導,想我們點好吧。”


    李毅哭笑不得,“祝愉快掛了,車禍。”


    電話那頭靜默了兩秒,“知道了,這事兒稍晚一點再說,你哪個高速口下的。”


    李毅告訴了劉隊。


    “正好,麓山逸景,就你住的那個小區,我本來想著讓李隊那邊兒抽人,你們回來了正好,你那上環線過去開快點15分鍾不用就到了。”


    “還是要讓我回家待業嗎?”


    “再給你一個小紅旗的機會。”


    劉隊熱情地推薦了一樁新案子,案發就在李毅居住的小區,正正他的樓上,有位女性非正常死亡,現場大量血跡,基本已經幹涸。


    這八月的天氣,又熱又潮濕,屍體大概是開始腐爛了,味兒竄到樓道裏,保潔阿姨給熏得受不了,向領導反映,小區物業報的案,技術組正準備出發。


    “什麽情況,一波未平又起一波?”秦剛直直地瞪著李毅。


    “案發就在我家樓上,劉隊估摸著是覺得我反正天天要回家,順道辦事兒吧。”


    “那東湖的案子了,我們不能同時辦兩件案吧,這也沒什麽關聯。”


    “祝愉快死了,打死嫌疑人那四個小混混也暫時沒下落,再說莞市的轄區有張隊負責,你說我們現在還可以做什麽,去查林女士?這也有點師出無名,上嫌疑人鄉下去調查,這是張隊份內的事兒,人死在莞市。想想,我現在做什麽。”


    李毅估計祝愉快一死,唯一線索就隻有打死嫌疑人的行凶者,這已經不在他們的辦案邊界裏。劉隊來電,基本上的意思是東湖案既然已經明了,祝愉快也不用他們去跟,有張隊,隻是未曾料到祝愉快陽壽已盡。


    “希望張隊快馬加鞭地把那幾個小混混輯拿歸案吧,好了結我們心中一件事,要不總懸著,時不時心裏都會一上一下的。”秦剛道。


    “可這案子要怎麽結了,嫌疑人死了,祝愉快又死了。入室行竊加行凶,還是策劃謀殺發生意外,然後再引發燒烤攤的意外,然後策劃者也掛了,我想不出這份報告要怎麽寫。”


    “那歸案了幾個混混不就弄明白了嗎?”


    “弄不明白的,他們即便是祝愉快授意,他們即使也全認,可祝愉快不會告訴他們目的是什麽,給他們錢就完事了,能用錢解決的事,費那麽多話幹什麽。”


    李毅打著車,“凶手,幕後主使,全掛了,我們可以實證東湖案中嫌疑人有罪,但證不了祝愉快。”


    “但燒烤攤可以證毛得的罪。”


    “嗯,但是有缺憾啊。”


    這世界真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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