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國清的車上,一無所獲,李毅並不意外,必竟從7號到今天,早已過去多日,如果邵國清真的進入1503帶走物品,有太多的時間清理汽車,即便不換新車,在張家俊一腳油門作用下,拖回4s店,也不會有留下痕跡的機會。


    不過也好,順帶著從另一側麵了解張家俊。


    張家俊在4s店口碑還行,不偏不倚,關於他好賭,基本上同事們都知道,所幸他從未向任何一個同事借過一分錢,這也是店裏同事對他最好的口碑。


    不過店裏議論較多的是沈誌彬,雖然以前從未有人見過這位張家俊的老鐵,但這一次,沈誌彬為朋友的兩肋插刀,在店裏算是赫赫有名了。


    其次是苦主的家屬林女士,一是超出車險外的費用,由她自己承擔,這一點已經免除了張家俊一大筆經濟上的負擔;對於亡夫的賠償,隻提出了象征性的一萬,在店裏也是一個熱議話題。


    張家俊家裏還有兩位老人,妻子在一家服裝店上班,孩子剛小學一年級,如果沈誌彬不幫他,這個家庭百分百會就此崩潰,這一點上,李毅還是欽佩沈誌彬的。


    “他們的朋友關係最多也就4年,鐵到這個程度也算是緣分了。”秦剛道。


    “嗯,那應該算是張家俊的運氣。”


    李毅嘴裏這麽說,心裏還是有想法。


    “你似乎有未盡之言。”秦剛看出李毅的口不對心。


    “從人性分析,一個人賭博成性,世上唯一能夠諒解他並替他承擔債務的,我想除了父母,親兄弟也未必願意。以我倆來算,你結婚差錢我會借給你。”


    “我錄下了,別反悔。”秦剛插話。


    “別打岔,你看病差錢我會借給你,你買房子差錢,我也會在能力範圍內借給你,但欠了一屁股賭債,我一條毛都不會借給你,這合理吧,我覺得朋友做到這程度,已經很高光了。”


    “你說的都對,那怎麽來理解沈誌彬和張家俊這層友誼關係了。”


    “不厚道地講,如果有人替張家俊這樣賭博成性的人承擔債務,那就是張家俊一定還有他可用的價值。雖然這是惡意來揣摩人性,但可能是真理。”


    “那林女士你怎麽看。”


    “這是兩個概念,那是林女士有仁心吧,隻能這麽去理解。張家俊先放下吧,我們現在主要方向還是1503。”


    李毅打開技術組送來的報告,那瓶酒是勾兌酒,無任何致幻、麻醉的成分,由穀物、大米、馬鈴薯、龍舌蘭幾種成份。


    秦剛端著一杯酒進來辦公室。


    “這是老邱那兒拿過來的?還真不客氣喝上啦。”


    “酒瓶裏還有三分之一,我倒了一杯出來,酒瓶在技術組,我們也要試試這酒,是不是有這麽大的威力,這對分析案情有絕對地促進。”


    李毅試了一小口,感覺還是醇厚自然,不過對味蕾刺激感很強烈,的確有很濃鬱的米香味,但從烈度來考慮,似乎自己也能喝大半斤,不像是能把兩個人喝倒的酒。


    “我感覺這酒就在50-60之間,理論上我自己一個能夠幹掉大半瓶。”李毅道。


    “這麽有信心,這酒是什麽成分。”


    李毅把報告遞給秦剛,“你自己看下,不同的酒相互勾兌,我在想我們要不要勾兌一瓶來試試。”


    秦剛快速地掃了一眼成分,拿過杯子也啜了一小口。


    “嗯,味道不錯,給劉隊吱一聲,我們隊裏也囤點,聚餐的時候正用得上。”


    李毅沒有回答秦剛的話,勾兌酒,他心裏在想,在酒吧裏也常有這種勾兌,但會摻入大量的果汁稀釋酒精濃度,如果完全都是這種高度的白酒勾兌,會很容易上頭,酒量差的人甚至會完全斷片,這是一個常泡酒吧的發小介紹給他的經驗。


    李毅剛才嚐過酒,味覺和嗅覺裏主要還是米酒濃鬱的香味,隻是味蕾稍感刺激,隻是勾兌酒也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愛喝什麽酒也是一個人的喜好和自由,但如果以這種方法來達到某種目的,這個手法很隱蔽也不會露出明顯的痕跡。


    “老邱複述的和邵國清講的基本一致,酒是用一個光身玻璃瓶子裝的,是邊維拿給邵國清帶過去的,按老邱的回憶,他在邵國清倒下睡覺沒多久也睡下了。這中間最多也就半個小時,酒也剩了不少,而且他也是一覺睡到天亮,所以不知道睡在廳裏的邵國清有沒有其他什麽情況,他唯一的感覺就是酒勁兒特別大。這會不會是馬邊維早就勾兌好的。”秦剛道。


    “明天我們也要找邊維,一問便知,還有一個細節。”


    “什麽細節。”


    “邵國清放下酒之後,老邱讓他到樓下小賣部幫忙買了兩盒煙,他在廚房裏弄湯,因為叫了外賣屋子門是一直開著的,他什麽時候上來老邱不知道,端著湯出來時邵國清已經在了,這是老邱自己說的。”


    “對,樓下沒有鐵門,學校的那種老式宿舍,都沒安裝。”


    李毅在白板上寫下:酒短暫離開過邵國清的視線。


    隨後又寫下:幫凶的畫像、學校的監控、勾兌酒。


    “我們現在是這三個方向,前兩項和我們既定的目標是一致的,勾兌酒是新出現的,我把它寫出來是考慮圍繞酒的三個人裏,有兩個都與李雅聆或多或少的有關聯。”李毅道。


    “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幫凶不是從體校進入,他乘坐交通工具在環城大道下車,直接進入林子裏,翻牆進小區,出來的時候,同樣也是這個操作,然後乘坐接應的車輛離開。”秦剛提出一個新思路。


    李毅托著下巴,仔細地思考。


    “如果不想凶案廣而告之,隻能是凶手回頭來接應幫凶。我們開車經過那一段路,路邊都是樹,其實沒有明顯可參照的位置,清理現場的時間無法預估,誰等誰合適。車的目標大,在大道上停路邊等待時間太長司機肯定心慌,停進林子更不可能;幫凶先出來,躲在林子裏等車,路邊又沒什麽可識別的位置讓司機辨認。關鍵是凶手的心理素質差,這不是一個好的方案。況且無論車直行上高速,還是在紅綠燈調頭,一定會拍下來,這一點,對於一個思維縝密的人來講,一定會想到,我判斷他不會做如此選擇。”李毅闡述了自己的想法。


    秦剛抿了一口酒,“也有道理,凶手心理素質差是肯定的,要不然不會門都不關好就走掉,讓他回頭做接應這事真不適合,換其他人等於多一個知道,更不適合。屬於下下方案吧,但也是一個可選項。”


    “對,還是我們既定方向,體校、樹林、小區,三點一線。現在我們來分析他怎麽繞過監控。”


    李毅繼續寫下:監控設備規格。


    秦剛在網上查詢過攝像監控的相關資料,普通3.6-6.0mm的紅外攝像頭拍攝距離大約40米,攝像頭6-25mm可以拍到100米,25mm以上可以拍到150米,如果是高速雲台一體機可以拍300米,當然雲台一體機是專用設備,學校不會上這種規格類型。


    “我們今天在體校出來,從那個有後門的餐廳走到教學樓,我仔細觀察過周邊,後門附近,相隔最近的攝像頭距離大概有80米,普通3.6-6.0mm的紅外攝像頭拍攝距離大約40米,體校內都是這個規格,是不可能拍到的。教學樓有一個攝像頭對著這個方向,但隻要調整好行走的角度,同樣也拍不到。穿過教學樓就是飯堂,繞著飯堂走沒有攝像頭的,然後一直走到學校後麵的圍牆,這一路上有2個攝像頭,間隔都超過100米,到了牆邊,周邊以及包括圍牆兩邊的攝像頭,直線距離都不小於50米。也就是說,如果幫凶按這個方式進入體校再從後牆翻越,可以有一條完美路線避開校區內的監控。西門外邊,從門口到食街盡頭,一前一後兩個攝像頭向中間拍,但這個距離跨度超過200米,餐館離兩邊都超出拍攝範圍,都不用刻意避開,根本拍不到。”


    秦剛放下酒杯,“還有還有,餐館從早上11點開始,營業到晚上11點左右,那個後門兒其實基本都開著。進出的也主要是學校的教職工和學生來餐館就餐,沒那個門就得從西門繞。當然,這個門肯定是個特權,餐館是校內某領導家屬開的。在營業期間後門都是不關的,如果關上了可能隻是有人在進出的時候隨手帶上的。即使關上了,從牆裏邊兒要進餐館,隻要拍門就會有人開。”


    “其實那道門隻是多了一個方便出入的通道。”李毅道。


    “對的,隻要了解內部情況,在校外進這家餐館走進廚房,就直接通過這道門進入學校。我問過餐館員工有沒有沒7號的印象,其實沒有人會留意通過那道門有什麽人出入,根本沒法回憶。因為這道門的出入是一種常態,沒有人會在意。如果我們之前的方向是對的,在這兒我們會遇到一個坎兒,我相信這個嫌疑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在攝像頭的範圍內出現過。”


    秦剛一番話讓李毅有一種欣喜:秦剛越來越細致,進入狀態了。


    同時,也像有一桶冰水,從李毅的頭一直淋到腳底,在他設定的方向上,無法為凶嫌畫像,有一股涼意,他鎖著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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