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江溪一隻手依舊拉著小栓子的手不放,用另一手畫了一個大圓圈道:“那麽大的一個床,難道還睡不下咱們兩個麽?”


    小栓子點頭道:“也好,也好。回家,回家。”


    四人走在街頭上,快要走到村西頭的時候,迎麵走來一個扛著木柴的年輕婦人,但見這個女人弓腰彎背,背著一大捆木柴,纖細的身軀似乎不堪重負,嬌美的臉頰滲出點點滴滴的汗珠,嬌喘籲籲,亦步亦趨地從四個人身邊走過。


    這年輕婦人正是葉桐,剛剛從山上砍柴回來,不想就遇上了趙江溪四個人。


    幾個人看了葉桐一眼,就繼續往前走。


    張進往前走了幾步,卻停下了,轉身幾個大步追上葉桐道:“夫人,把柴火給我,讓我來。”


    葉桐停下腳步,抬頭看了一眼張進,卻不認識,愣了一下,就道:“謝謝官人,不勞你費事了,這就到家了。”


    “不費事。”張進不由分說,就將葉桐背上的一大捆木柴接了過來,隻一隻手提著,道:“夫人,你與我前麵引路。”


    那婦人道了聲謝謝,就在前麵走,張進大踏步在身後跟著去了。


    李遷見了搖搖頭,心中暗自發笑。


    趙江溪見狀卻哈哈大笑起來道:“這老張,別看長得一副粗相,心軟得很呢。哈哈!”笑罷,又對著小栓子問道:“這女人是誰呀?”


    “喔,這事說來話長,其實她的丈夫是一個匪首……”小栓子答道。


    話未講完,一旁李遷不勝酒力,扶著街邊一棵大槐樹“哇哇”嘔吐起來。


    趙江溪用一隻手捂住口鼻,一隻手仍舊拉著小栓子的手加快步子向老宅子走去。


    兩個人進了宅門,徑直來到西間屋裏,都覺得酒勁上頭困乏得很,就都和衣躺在了床炕上。


    趙江溪頭剛一挨著枕頭,就想起了一件事來,眼睛瞧著屋頂開口道:“栓子,那匪首的女人是怎麽一回事啊?”


    小栓子這時候隻覺得渾身酸痛,眼皮子也沉得很,聽了趙江溪的問話,就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那女人叫葉桐,他男人叫穆小飛,已經死了,就埋在了西山亂石崗子附近,他就是上一回來俺們村殺俺爹娘那夥子強盜的頭目。後來,穆小飛逃出了村子,以為葉桐死了,不想那葉桐被溫大哥他們救下,後來,就留在了村子裏。後來,穆小飛為了葉桐就去刺殺若風……”


    小栓子的話語斷斷續續,聲音越來越小,好像是很困乏的樣子,說到這裏就沒有了聲響。


    趙江溪聽到穆小飛刺殺若風的話,雖然小栓子的聲音很是微弱,但是還是聽了個真切,趙江溪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


    這時候忽然聽見院門響動,好像是關閉院門的聲音,接著就傳來有人進到外間屋裏的腳步聲,接著又是輕輕關閉外間屋門的聲音。


    趙江溪這才記起了和小栓子二人進屋時忘記了關門,再側耳細聽那腳步聲輕輕來到了西間屋門處,停了片刻,就輕輕將半掩著的屋門關上,就向東間屋裏去了。


    “大概是李遷回來了吧。”趙江溪心裏又想。


    不多時,卻又聽得一聲響,聽著是院門大開,緊接著外間房門又是“咣當”一聲打開,一個聲音粗聲粗氣道:“聖上,俺回來啦!”原來是張進。


    這一聲呼喝卻使得趙江溪酒又醒了大半,正心驚時,外間屋裏一時間卻也悄無了聲息,大約是張進忽然覺察出了自己的酒後魯莽,又或許是李遷及時出來阻止了他。


    趙江溪一身冷汗,回頭看向小栓子,卻見他好像是已經沉沉地睡著了,不一刻聽見“吱扭”一聲,外間房門輕輕關閉的聲音,有人去了東間屋。


    趙江溪就躡手躡腳地出了西屋,果然見外間屋門緊閉,就一頭進了東間屋,卻見李遷躺在床炕上。


    李遷見是趙江溪進來,就慌從床炕上一骨碌翻身起來。


    “張進呢?”趙江溪小聲問。


    “剛回自個房裏去了。”李遷道。


    趙江溪就將剛才小栓子的話對著李遷輕聲複述了一遍。


    “如此說來,難道是穆小飛殺死的護國公若風?即使不是,恐怕也脫不了幹係。”李遷揣測道。


    “可是,那穆小飛已經死了,墳墓就在西山亂墳崗子附近。”趙江溪道。


    “為什麽一個刺殺當朝國公的刺客會安葬於此呢?隻恐怕這小石頭村也有問題啊!”李遷皺眉道。


    “咱們盡快到西山走一遭,或許會……”李遷接著道。


    話剛說到這裏,卻似乎覺得屋門外有些響動,就趕緊說了聲:“還是快快歇息吧,其他事日後再說。”


    趙江溪點點頭,就趕緊退了出來,往西屋走,迎麵撞見小栓子出來,醉眼惺忪地問趙江溪道:“哥哥不在屋內歇息,出來作甚?”


    趙江溪支吾道:“一時便急,方便了一下,恐是酒多吃了。”


    小栓子答了一句:“我也是。”就搖晃著身子出了外間屋門向院子西北角的茅廁走去。


    這是一個陰雨連綿的午後,趙江溪、李遷和張進三人在村西頭西山腳下的一處山林裏找到了穆小飛的墳墓,不遠處就是傳說中有鬼魂時常出沒的亂墳崗,在細雨蒙蒙中,此起彼伏的大小墳丘隱約可見。


    穆小飛的墳墓前立著一個簡陋的石碑,刻著這樣一行字:“亡夫穆小飛之墓,妻葉桐泣立,清和元年八月十八日”。很顯然這印證了小栓子的話,那叫做葉桐的婦人確實是這座墳墓的主人穆小飛的妻子。


    而那墓碑雕刻著的日期卻也叫李遷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那日期分明是用的新王朝的紀年,而不是皇朝的紀年。


    要知道,奉遠縣及其附近地區包括小石頭村在內,並沒有被反賊攻占,也就是說這些地區仍處於前皇朝的統治之下。


    可是為什麽這座墓碑卻偏偏要用新王朝的紀年呢?


    顯然埋葬穆小飛的人即使不是刺殺護國公的同謀,亦與方書雲是一條路上的人。


    那麽這些人會是誰呢?這小石頭村還隱藏著多少秘密呢?


    三個人的目光同時轉向了另一個地方,一座小小的寺廟,就在北邊不遠處,紅牆黃瓦,四周秀竹掩映,顯得格外靜謐。


    李遷說:“我們到那裏去看看吧。”


    趙江溪點點頭,心裏頭很是奇怪:“那一天和小栓子村裏村外轉悠了那麽一大圈,為什麽就不曾望見這座寺廟呢?是無意中遺漏了嗎?可是偌大一個寺廟又如何偏偏會遺漏了呢?今天倒要看看那是一個什麽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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