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雲之鶴,疾如雷電,日可行萬裏河山。


    夕陽漸墜時分,三人已至虛玄宗前。


    許伍和葉離從仙鶴上下來.


    “那我就先回去了。”秦恒對許伍說道。


    仙鶴再次振翅高飛,消失在天際。


    看著闊別三年的故地,許伍思緒萬千。


    他想起了那一日的光景。


    巨人揮舞著巨劍,劍劃過的天空,被火焰點燃,劍斬下的地方,一切皆化作塵埃。


    哪怕過去如此之久,恐懼感依舊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他很討厭這種感覺。


    也不知今生,還有沒有報仇的機會。


    他自嘲地笑了笑。


    “走吧。”他朝著葉離說道。


    兩人一前一後,向山走去。


    虛玄宗並沒有南雲宗那樣的護宗大陣,沿山路而行,盡頭是一扇被蛀蟲腐蝕的木門。


    “沒想到過了三年,竟然還是那麽寒摻。”


    許伍叩了叩門,木門微微震動,發出聲響。


    過了一會,門開了,一個男孩從門內探出頭來。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不諳世事的男孩向著陌生的來客發起質問。


    頗有通俗演義中守山小妖的風範。


    “來者許伍,不知宗主大人在否。”許伍故作威武地說道。


    “看來是個大人物啊,也不枉我前來接待。。。等一下,大人物?我好像又闖禍了,這下完蛋了。”


    反應過來的男孩顯得如此懊惱。


    “現在悔改還不晚。”許伍打趣道。


    男孩瞬間明白了許伍的意思:”兩位趕緊進來吧,小的就不陪同了。“說完拔腿就跑,跑前不忘向許伍眨了眨眼睛,希望許伍不要在宗主麵前說他壞話。


    如果說南雲宗給人的感覺是繁華,那麽虛玄宗給人的感覺就是沉寂。


    穿過雜草叢生的道路,兩人來到一座破舊的大殿前。


    路途中隻遇見了幾個在道路旁玩耍的孩子,印象中的故人並沒有出現。


    僅僅三年,此間此景便讓許伍恍如隔世。


    所幸,在最後,他還是見到了想見的人。


    許興佇立於大殿之前,等待著他的到來。


    許興的外表相較三年前,沒有多少變化,但雙鬢卻已盡白。


    “三年了,你終於決定回來了嗎?”許興的聲音有些顫抖,盡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真正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還是前所未有的動搖。


    “師兄你的心裏早已有答案了吧。”許伍輕描淡寫地說道。


    “也是啊,你做出的決定,是不可能改變的吧。”許興歎了口氣。


    隨後兩人陷入了沉默。


    一旁的葉離看著沉默的兩個人,他們似乎都有許多想說的東西,但卻都說不出口。


    這就是重逢的情緒嗎?


    最終還是許伍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宗門為何破落到這種地步,其他的長老和宗門子弟呢?”看著眼前曾經繁華的大殿變得如此荒涼,許伍心中升起一陣無名的感情,“僅僅才過去三年啊,為何會變成這樣。”


    聽聞此言,許興笑了,他撫了撫已經發白的胡子,對著許伍大聲說道:”哪是三年,分明是三十三年啊。”


    此言一出,振聾發聵,許伍如夢初醒,喃喃道:“已經過去三十三年了....嗎?”


    在塵世漂泊的時間裏,他似乎忘記了許多事情。


    “不過,隻要你肯回來,憑著我們兩個人,定能振興宗門。”許興對著悵然若失的師弟,再次發出了邀請。


    “就憑你我嗎?可我...不過是一介廢人罷了。”


    “是嗎?”許興微笑著,識破了許伍的謊言。


    “哪怕過去了那麽久,你還是沒變啊。”許伍露出苦澀的笑容。麵對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他想不出什麽說辭去辯解。


    “那麽,你這次回來,是為了何事?“許興並沒有在這件事上深究。


    他的目光,轉移到了葉離的身上。


    看著身旁的少年,許伍說道:“請師兄授他仙術。”


    “是要我收他為徒嗎?”許興點了點頭,這件事,對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更何況是許伍看上的孩子,想必是有過人的天賦。


    “不,我是想請師兄代師傅授徒。”許伍的話語顯得無比堅定。


    “你.......“許興終於明白了一切,他想說些什麽,但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三年前如此,三年後,依然如此。


    因為許伍已轉身離開。


    身貼疾行符的他,在蜿蜒的山路間穿行,如履平地。


    行至山腳處,他回首望去。


    青山依舊。


    但他再也不會歸來。


    這一點,許興,一定也是知道的。


    不知不覺間,汗水,浸濕了他的衣衫,他低著頭,大口喘氣。


    “這狼狽的樣子,可真不像我。”他自嘲地笑了。


    他從懷中掏出酒葫蘆,將壺中的酒一飲而盡。


    在與葉離同行的十幾日中,許伍未曾飲過一口壺中酒。


    “咳咳咳。”或許是因為飲的太急,許伍被酒嗆到,趕緊將口中剩餘的酒吐了出來。


    “這種渾濁不堪,味顯苦澀的液體,為何如此受世人追捧。”對於這件事,許伍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是對自己最為了解的師兄,恐怕也不會想到其實我很討厭喝酒吧。


    那麽自己又是何時開始不斷刻意品嚐苦澀的呢?


    那場戰鬥帶來的苦澀,是再苦的酒都無法企及的。


    從那日後,許伍就在不斷的借酒消愁,試圖用苦酒掩蓋心中的苦。


    但世事豈會全都如他所願?


    路邊的水窪中,倒映出一張盡顯頹廢的臉。


    這樣的自己,真的有資格挑戰那個人嗎?


    許伍滿麵醉容,一搖一擺地走在山邊的道路上。


    荒蕪的大殿之前,許興緊握著拳頭,指尖滲出鮮血。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那一天的光景在他的腦中浮現。


    哪怕是遠遠地看著,他依然能感受到黑衣劍客的強大。


    那份強大,已近無敵。


    即使是道極境的師傅,也無法比擬。


    但有朝一日,師弟必會再次與他一戰。


    在許興看來,這種行為無異於飛蛾撲火。


    想到此事,許興不禁閉上了眼睛,露出痛苦的神色。


    師兄,很強呢。


    葉離望向許伍離開的方向,在心中暗想道


    盡管他依舊不理解那些奇異的力量是何物,但他可以感受到師兄在離開的那刻,爆發了無與倫比的力量。


    有著這種力量的師兄,一定會戰無不勝。


    這樣的想法,在葉離的心中種下。


    而葉離的修道之路,也將從這座山上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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