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處周朝東北部的通州,比起周朝境內其餘十七州,地理位置相對偏僻,也因此顯得有些不起眼。


    通州城內最大的酒樓名為富興酒樓,樓中所藏美酒與廚師所做佳肴被人稱道。


    僅有達官貴人可入此門,享受這偏僻之城少有的奢華。


    “你們兩人可有城中引薦信?”名為辛有朋的武人上前阻攔即將進門的兩人。“這是我們酒樓的規矩,隻有通過城中貴人引薦方可進入。”


    來者一人身著白衣,麵似書生。另一人身著紅衣,麵戴薄紗,身形曼妙玲瓏。


    這兩種裝扮在通州城都不多見,辛有朋知道兩人是遠道而來的旅人,不必客氣對待


    聽聞此話,紅衣女子心中很是不悅,她輕笑著開口道:“區區一條看門狗,也敢如此放肆?”


    “你說什麽?”辛有朋頓時怒火衝天,他想要上前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來女子。


    他的底氣源於他對此地的了解,城中勢力盤根錯節,彼此勾心鬥角,但遇到外來者時,卻又會同仇敵愾,共同破敵。


    建城百年來,城外的青山上,不知埋葬了多少所謂過江龍的屍體。


    “看門狗?這個稱呼有些不太好聽,下次可不能再這樣稱呼別人。”書生不知何時手持紙信走到了兩人之間,他將紙信向辛有朋扔去,然後轉頭向女子緩緩說道。“兔子急了都要咬人,何況這樣一條惡犬。”


    辛有朋強忍殺意將信撿起,確認無誤後,咬著牙說道:“是我冒犯兩位大人了,兩位請上樓就坐。”


    看見辛有朋態度的轉變,女子不由噗嗤一笑,笑聲清晰地傳入了辛有朋的耳中。


    她故意從他旁邊走過,跟著書生走上酒樓的樓梯,店內的小二見狀趕忙出來迎接,安排位置。


    “正虧他能忍住不動手,不然我就能名正言順地反擊了。”眼見四周已無外人,女子對書生抱怨道。


    但書生似乎並未聽到她的話語,他向窗外遠眺,遙望青山。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方向上應該有一個叫虛玄宗的宗門吧。”書生輕揮紙扇,對女子說道。


    女子聽聞書生之語,輕笑著回應道:“翊君何必明知故問?”


    “時隔多年,再次見到那把劍,在下自然會心生感慨。”書生拿起桌上的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也不知這次,劍與劍的主人,會留下怎樣的故事。”


    “翊君說笑了,這不過是個早已完結的故事,要不然我們又怎麽會出現在此地?”不知何時,女子已走到書生身後,身體前傾,用手臂輕挽書生的胸膛,在書生耳邊輕聲呢喃。


    “我此番前來,可不隻為此事。”書生從女子的懷抱中掙脫,“我要出去一趟,這裏的事就交給你了。”


    女子撇了撇嘴,發出不滿的聲音。


    轉瞬間,書生便消失在她的麵前。


    女子環顧四周,發現酒樓中有許多暗門,暗門之後,有數道危險的氣息。


    這間酒樓果然不像表麵上那麽簡單。


    女子似乎猜到了書生的去處,於是她招呼小二添酒上菜,開始等待書生的歸來。


    。。。


    齊秀剛是通州城城主的獨子,自幼備受寵愛。


    也正因如此,他的性格變得飛揚跋扈,終日與城中惡少一同出遊,幹盡欺男霸女之事。


    此時正值午後,齊秀剛與友人相約於富興酒樓之外,準備在酒樓上暢飲,並享受隻有這間酒樓才會提供的東西。。。


    當他行至酒樓之外時,發現酒樓的看門人辛有朋正拉著自己的一位摯友,神情激動地訴說著什麽。


    名為劉誌勤的摯友看見齊秀剛的到來,趕忙走上前迎接。


    他將嘴湊到齊秀剛耳邊,將辛有朋剛才說的話盡數轉述給齊秀剛。


    “豈有此理,此仇不報非君子!”聽完劉誌勤的話,齊秀剛勃然大怒,“辛兄平時對我等也算關照有加,今日竟遭外人所辱,我是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


    辛有朋與劉誌勤看見齊秀剛的反應,心中敬佩萬分,口中不約而同地道出讚美之詞。


    “辛兄,請把那封引薦信交給我觀看片刻。”冷靜下來的齊秀剛對辛有朋說道。


    辛有朋從袖中取出紙信,交給齊秀剛。


    齊秀剛打開滿是折皺的信封,將裏麵的信紙取出。


    “辛兄,你恐怕是被奸人所騙。”看完信的內容後,齊秀剛笑著說道。


    “齊公子何出此言”辛有朋的話語中難掩激動之色。


    “此信上的筆跡與印章雖然與我父親的幾乎一模一樣,但且看此處。”齊秀剛將信紙遞出,用手指在信紙的一處,“父親向來愛惜筆墨,這個字的那一勾顏色不可能如此之深。”


    “原來如此,齊公子不愧是智勇雙全的絕世英傑。”一旁的劉誌勤發出由衷的讚歎。


    “既然這樣,那麽這種來曆不明的人士,就不用勞煩城主大人親自出手了,由在下拿下此獠,此可行也?”辛有朋伸出舌頭舔舐幹燥的嘴唇,“隻是那位男性賊人在此前已經不知所蹤,隻留下隨行的那位女子一人坐在樓上。”


    “哦?”齊秀剛眼前一亮,“你說隻有一位女子居於樓上?”


    “正是如此。”辛有朋看出了他的想法,“在下之前的話好像有些不妥,不如由齊公子一人前去擒賊,我們在酒樓周圍守株待兔防止賊人逃脫。”


    “辛兄真是深得我心,那就如此行事吧。”齊秀剛對辛友朋的反應很是滿意。


    看著走進酒樓的齊秀剛,劉誌勤的心中滿是羨慕之情,也不知齊公子享受完後,會不會給他分點殘羹剩飯。


    酒樓之中,紅衣女子飲盡桌上之酒,麵露倦色,她用手撐住臉,目光在窗口遊離。


    這時,一位玉樹臨風的公子在女子身旁駐足。


    看見女子的那刻,齊秀剛的心便被其深深吸引。


    那曼妙的身姿與朦朧的麵紗令齊秀剛不禁口幹舌燥。


    將她納入房中,夜夜簫歌,倒也不錯,至於那個書生,辛有朋應該就能解決吧。


    “姑娘,你是在等何人,若是此時無事,不如陪本公子再飲幾杯酒?”齊秀剛麵露微笑,在女子的對座坐下。


    看見齊秀剛落座,女子轉過頭,麵露笑顏道:“這座城中不止看門狗,連打雜的奴才都如此不識好歹?”


    一記清脆的耳光在酒樓中響起。


    隻見齊秀剛站起身,用手掌狠狠地向女子的臉扇去。


    女子臉前的麵紗被手擊落,傾國傾城、貌若天仙的臉龐顯露於世人眼前。


    “說本公子是奴才?來人,把她給我拿下,我要將她淩辱至殘,再千刀萬剮!”


    齊秀剛的表情已然扭曲,他向四周大聲喊道。


    酒樓中的其他客人對這樣的場景似乎並不驚訝,大多數人依舊飲酒享食,少數人更是麵露冷笑,用憐憫的眼神看向女子。


    數名身穿黑衣蒙麵遮首的彪形大漢從酒樓的暗門中衝出,在女子身邊圍成一圈,令她插翅難飛。


    “你若是現在將衣服脫光,跪在本公子的麵前,本公子會寬宏大量,在玩膩了後將你送往青樓,以後找上朋友一起臨幸你。”


    在黑衣人到來之後,齊秀剛的表情恢複如初。


    當然,在他的心中,早已想到了無數能夠將女子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


    畢竟這種事情對於他來說並不陌生。


    “怎麽,到現在還心存僥幸,希望你的那位姘頭前來救你?”齊秀剛發出誇張的笑聲,“沒準他在回來的路上已經被本公子的手下擒下,現在正在跪地求饒呢。”


    “你這泥地裏爬出的臭蟲,廢話說完了嗎?”女子的臉上已無一絲笑意,她冷眼看向齊秀剛,語氣中的寒意令人如墜冰窖。


    “哪怕你再故作鎮定,也無處可逃。也罷,動手吧,先將她的雙腿打斷,再讓本公子。。。”


    齊秀剛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察覺到周圍一片死寂,隻餘他一人的聲音。


    他的腳後觸碰到了什麽溫熱的液體。


    他轉過身去,隻見他的身前已血流成河。


    “妖怪,妖怪啊!”他再也無法維持從容不迫的形象。


    他的心中此時隻有逃跑二字。


    “那麽,現在是誰還在心存僥幸呢?”女子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齊秀剛望向前方,四處橫放的屍體將他的退路完全封死。


    他隻能轉回身去,寄希望於女子身後的黑衣人們,將女子誅於此地。


    但在下一刻,他再次深陷絕望之中。


    女子依舊坐於原位,但她麵前的桌上,多了幾個無名的頭顱。


    齊秀剛如飛一般地衝向窗邊,向窗外喊道:“來人啊,有賊人刺殺本公子!快來人啊!”


    但哪怕是他的小弟劉誌勤與他的手下辛有朋,都沒有回應他的呼救。


    “你知道本公子是誰嗎?你要是放本公子一馬,此次酒樓中的血案我會請我的父親,通州城的城主既往不咎,放你出城。”齊秀剛癱倒在窗邊,用顫抖的語氣對女子說道,“要不這樣,城中寶庫中的寶物也隨你挑選。。。”


    “你這張滿口胡言的嘴巴,還真是令人不快。”女子一步步向齊秀剛走來。


    豔陽高照的午後,一聲尖銳的慘叫聲從酒樓中傳出,隨後迅速再次歸於寂靜。


    。。。


    通州城主府中,城主齊振雄在午後例行小憩。


    “我不是說過這個時間無論多大的事情都不要來打擾我?”


    他被一陣巨響驚醒,心中頗為不快。


    “那我來的還真不是時候,希望城主不要放在心上。”一個陌生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刹那間,齊振雄便從椅中站起,作出防禦的姿態。


    “你是何人?擅闖城主府可是重罪,哪怕你本領再高,也無法逃過朝廷的追捕。”


    他的話語中雖有威脅之意,但他此時已經冷汗滿背。


    對於陌生的來客,經由自己之手訓練出的守衛定不會輕易放行,他能來到此處,說明實力已經超出守衛太多,甚至沒有給他們通風報信的機會。


    麵對這樣的強者,齊振雄自知無法抗衡,隻能寄希望於他迫於朝廷的威懾,知難而退。


    “沒想到被稱作蠻荒之地,匪患嚴重的通州,也會如此畏懼朝廷。”白衣書生收起手中的紙扇,一步步靠近齊振雄。


    聽聞此言,齊振雄知道已經無法避免戰鬥了,他將心氣提至最佳,意欲與書生搏命。


    “在下韓翊,為朝中指揮使副手。希望城主不要擺出如此姿態對待在下。”


    不知何時,名為韓翊的書生已經來到了齊振雄的身旁,他用戲謔的語氣在齊振雄的耳旁緩緩而道。


    指揮使?齊振雄似乎想起了什麽,他的瞳孔中湧出絕望的神色,他再也無法穩住身形,徑直向後倒去。


    如果書生所言非虛,那麽他便是來自那周朝最恐怖的暴力機關,被朝中官員稱為影子宰相的那位大人。


    這位指揮使的副手,可怕程度甚至超過指揮使本人。


    對於聽聞過他種種事跡的齊振雄,哪怕是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念頭。


    他抱著最後一絲僥幸的想法,向韓翊問道:“大人此番前來,是為何事?”


    韓翊笑著回應道:“此番前來通州,自然是為了替朝廷清除惡徒,以血昭青天。”


    “如果是這樣,小人懇求大人提吾首進京,隻求保全我兒齊秀剛性命。”齊振雄用顫抖的聲音向韓翊請求憐憫。


    “那個蹂躪數名民女,身負多條亡魂的齊秀剛?他現在估計在享受無盡的折磨吧,這樣的下場倒是挺適合他。”


    說罷,韓翊從袖中取出折扇,向府外走去。


    在韓翊的話還未說完時,齊振雄的眼中便已經失去了色彩,他的口中不斷重複著無法讓人聽清的低語,也不知是在說些什麽。


    這一日,通州城內血光衝天,無數冤魂得以解脫。但哪怕朝廷後續派來的官員再三調查,也無法查明這場血案的真相。這也成了周朝曆史上的第一大懸案。


    黃昏時分,白衣書生與紅衣女子從城門而出,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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