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光騰起的瞬間,屈景陽身邊的護衛,那個穿著花袍的青年伸手甩出一麵羅盤。


    泛著金屬色澤的羅盤像是一把撐開的巨傘,綻放出耀眼的金色光幕,將整個城門樓籠罩。


    “是極樂教的屍水符!”


    花袍青年低沉的聲音響起,眾人循著城垛看去,就見無數黑色水汽被光幕抵擋在外,冒著滋滋黑氣。


    黑水符是一種極為汙穢的邪符,尋常人隻要被黑汽沾染,就會罹患瘟病,異教邪徒多用此符殘害民眾,最後再借助神水符驅除肆虐的瘟病,用來彰顯所謂的神跡。


    蘇文山麵色異常難看,太康城乃是府城,如今卻在青天白日之下出現這等劣事,他身為府尹,難逃失察瀆職之罪。


    吩咐王劍春去取火油洗刷地麵城牆,又命壯班提水防止走水,等一切事宜安排妥當後,蘇文山問起了邪符傷人情況。


    “回稟大人,有五人染了邪符,目前正在救治……”


    此時,營安候徐睿忽然問道:“施放邪符的歹徒可曾查到?”


    “未曾查到...”


    一旁,花袍青年收起羅盤,說道:“屍水符是在臨近地麵時才被激發,想來歹徒就藏在搶奪繡球的人裏麵。”


    蘇文山臉色陰沉,命令道:“今日所有涉案人等,不論何人,全部緝拿回城,接受審查!”


    正在蘇文山發號施令的當口,又有差役匆匆趕來。


    “大人,衙門大牢出事了……”


    ……


    府衙。


    李易與崔懷來到了監牢。


    蘇文山因邪符一事暫且脫不開身,監牢裏的案情隻能交由崔懷等人處理。


    剛到牢裏,李易目之所及,是地上擺成一排的屍體。


    掌管監牢的司獄此時滿頭大汗道:“仵作已經查驗過屍體,這些犯人身上都有毒蛇咬傷的痕跡,可能是死於意外…”


    崔懷皺眉道:“那蛇呢,可曾抓到?”


    司獄搖頭道:“獄卒發現犯人死亡時,蛇已經遁走,並未抓獲。”


    整齊擺放的屍體前,李易蹲下身子,用手探了探屍體的溫度。


    是熱乎的。


    據李易所知,正常人死亡後,在五到十小時內,體溫即可降到與周圍環境相等的溫度。


    而他眼前的幾具屍體明顯體溫高於監牢裏的溫度。


    問仵作要來驗屍記錄,李易看了看,並未發現不妥之處。


    “尋安,你怎麽看?”崔懷看向李易。


    “總共四具屍體,若是死於意外,一條蛇恐怕做不到。”李易打量了一番牢房,問道:“這些犯人是單獨關押的嗎?”


    “都是單獨關押。”


    “以前牢裏有沒有鬧過蛇?”


    “這個倒不曾留意,不過牢裏有耗子,說不定是蛇聞到了耗子味,跑到了牢裏。”


    站起身,李易篤定道:“是人為,不是意外!”


    司獄臉色微變。


    “李捕快,話可不能亂說,大牢裏戒備森嚴,裏外獄卒獄守均未發現可疑人等。再者,這些人確實死於蛇口,此事仵作已然證實......”


    李易看向司獄,提醒道:“趙司獄身為一獄之長,若有犯人死於意外,免不了有監察失利之責。”


    “可若是有人驅蛇害命,趙司獄或許還能將功補過......”


    聞聽此言,趙司獄一改先前口風,言辭灼灼道:“大牢裏此前從未鬧過蛇患,此事必是歹徒所為!”


    李易點頭道:“即是人為,便會有作案動機,趙司獄,還請把這幾個犯人的卷宗取來。”


    等趙司獄離開後,李易忽然轉頭問向崔懷:“崔大人,你有沒有聞到一股香味?”


    “香味?”崔懷抽動鼻子,並未察覺。


    李易見狀拉著崔懷袖子蹲下,指著地上的屍體道:“大人湊近了聞。”


    “......”


    迫於案情,崔懷隻好按耐住心中不適,俯身朝屍體上嗅了嗅。


    “嗯?還真有股子香味。”


    李易吩咐獄卒打開幾間關有犯人的牢房,又帶著崔懷往這些人身上嗅了嗅。


    在犯人們驚疑不定的目光下,李易開口道:“我曾看在鋪長房看過四方地誌。在南疆,善於馭蛇驅蟲者不在少數,其中馭蛇之術多以氣味為引,而這香味,極有可能就是誘蛇殺人之法。”


    重新回到屍體跟前,此時趙司獄已然送來了犯人卷宗。


    四具屍體生前並無關聯,所犯罪名也各不相同。


    不過其中一具屍體的身份倒是引起了李易注意。


    “徐記銀鋪掌櫃季福?”


    李易看向其中一具麵色烏青腫脹的屍體,若不是看了卷宗,他還真沒認出來這是季福。


    正欲收回目光,他卻忽然一怔。


    鼻翼翕動,李易仿佛發現了什麽,再度俯身對著四具屍體逐一嗅聞。


    心裏作用下,每聞一具,他都忍不住想要幹嘔。


    增強的五感讓他的嗅覺極為靈敏。


    看著如此敬業的李易,崔懷與趙司獄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打擾到對方。


    稍頃,李易麵色有些難看的站起身。


    “歹徒目標應該是季福!”


    李易接過崔懷遞來的茶水,漱了漱口,說道:“幾具屍體上,季福身上的異香最為濃厚,而其它屍體上的味道卻相差仿佛,這說明案犯對季福格外關注,殺人者的目標,可能就是季福。”


    “趙司獄,除了獄卒,這幾日都有誰探訪過大牢?”


    “無人探訪。”


    李易眉頭微皺,問道:“獄卒呢,可有查過?”


    趙司獄抬手抹了把額頭的虛汗,說道:“我這就去查!”


    約莫半個時辰後,趙司獄帶回了一則新消息。


    昨夜有一個告假獄卒死於家中,是失足而亡。


    等仵作將屍體運回衙門,李易又對獄卒屍體做了一番搜查。


    最終他在對方身上搜到了一隻包有香粉的香囊。


    而香粉的味道與大牢屍體上的味道完全一致。


    停屍房裏,崔懷麵有憂色。


    魏律明文規定,無論洲、府、郡、縣,一律都沒有處死罪犯的權利。死刑犯隻有上報朝廷,經過審批後,地方才有權利進行處斬。


    如今獄卒禍亂司獄,導致犯人無故死去,身為府丞,他和府尹蘇文山均難辭其咎。


    更何況如今還正值秋察。


    前有邪符案,後有毒蛇殺人案,若處理不當,明年他恐怕就是縣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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