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王家部落,仙客來酒樓。


    這酒樓可與昨日顧青等人喝酒的,那位於坊市邊沿的酒樓強上不知凡幾,其內修建的金碧輝煌,和那凡俗間的帝王行宮似的。


    顧青等六人混在一眾煉氣低階修士裏,俱是滿臉驚奇,一副鄉巴佬模樣。


    “嗬……”


    一旁有個煉氣七層的冷臉女修,口中嗤笑一聲:“三個煉氣二層,兩個煉氣三層,一個煉氣四層,歪瓜裂棗,也過來湊熱鬧,想要分一杯羹,真是笑話。”


    “道友此言差矣。”沽長行扭頭看向這女修,和善的笑了笑,“我們……”


    “找死的鄉巴佬,別和老娘搭話,滾。”那冷臉女修一臉不屑,微微仰著頭。


    沽長行摸了摸鼻子,轉過頭去快走幾步,跟上了已走遠的卓池、顧青等人,他們六人在一處缺了個角的桌子旁落座,桌上空空如也,連根鹹菜都沒有。


    幾人麵麵相覷,俱是有些尷尬。


    場中屬煉氣低階修士的修士最多,足有七十餘人,在這酒樓金碧輝煌的大廳裏,這七十餘人卻隻能占據不到四分之一的空間。


    而他們這幾個長的奇形怪狀之修,即便在煉氣低階修士裏,也很明顯低人一等。


    顧青對此沒什麽反應,他坐在凳子上,百無聊賴的打量著周圍修士,很快就將這酒樓裏修士的修為水平,大略分析了一番。


    很一般。


    煉氣後期的隻有三人。


    且境界最高之人,就是那王坨子,此修也未曾達到煉氣大圓滿境,其氣息在煉氣十一層和煉氣十二層之間,起伏不定,應當是剛突破至煉氣十二層。


    煉氣中期的修士有十九人,數量不少,質量很差,那冷臉女修已算是修為最高的幾人之人,場中大部分煉氣中期的修士,都在煉氣五層、煉氣六層。


    至於有多少人隱藏了修為,就未曾可知了。


    收回目光,顧青等六人有些沉默。


    “看來他們互相間也並不熟。”


    顧青繞行興致的掃了幾人一眼,卻是正好與那陰陽臉女修裴影對上了目光,兩人的目光交錯,皆是一觸及會,他心下驚疑。


    “此女的神魂力量很強。”


    目為神竅。


    目光交錯的瞬間,顧青感受到了這陰陽臉的女修,目光中有一股引而不發的力量,那股力量之強,甚至連他都有些心驚。


    他意識到,此女當是隱藏了修為。


    ……


    “這林長青的神魂力量好強,至少比我強上一個小境界。”


    陰陽臉女修心中也是驚疑,她方才與林長青此修目光短暫交鋒,卻是雙目微感刺痛,這種感覺,她隻在宗門中煉氣大圓滿境的師兄身上有過。


    此人,定是隱藏了修為!


    ……


    “他們兩個的神魂力量好強,看來不隻我們隱藏了修為。”一旁的凸眼矮小修士眼神一凜,隨即對那齙牙胖修士傳音道,“趙道友,你知曉我修煉那門專門窺探傳音的秘法後,能夠感應到三丈內的任何微弱神魂波動,此二人切不可得罪。”


    “明白。”


    齙牙胖修士微不可查的點頭。


    ……


    六人沉默了有小半刻鍾。


    “咳!”竹竿修士卓池輕咳一聲,環視顧青等無人,緩緩開口道:“大家不妨將己所長之處,略加分說,如此我等配合起來,才更得心應手。”


    說著卓池取出一張泛著紅色光澤的靈符:“不才卓某,乃是一位一階符師。”


    顧青眉頭一挑。


    這張泛著紅色光澤的靈符,瞧其上的靈力波動,明顯是張一階中品的靈符,未曾想這煉氣四層的竹竿修士,竟是位一階符師。


    那沽長行聞言卻是靦腆一笑:“這……小弟沒有什麽擅長之事,就是一身木屬性的靈力,對於恢複傷勢有些益處,或許對敵之時,可以施展藤蔓術困住敵人。”


    “無妨,如此便足夠。”


    卓池微微一笑,將那張泛著紅色光澤的靈符收起。


    修士的五感敏銳,方才他言說自己乃是一階符師之事,已被場中許多修士聽見,原先看向他的不屑目光,此刻也發生了轉變。


    他的麵色微露傲然,掃看除沽長行外的顧青等四人。


    沉默半晌。


    顧青等四人無人開口。


    就在卓池眉頭微皺之時。


    “不瞞卓兄,小弟修煉至今,隻有一手中品劍訣修煉的不錯,一身修為全在這秋水劍上。”顧青猛地一拍腰間儲物袋,取出一柄寒光凜冽的飛劍,“此秋水劍如我之道侶,日夜相伴,如今我與此劍氣息渾然如一,對此劍可謂是如臂揮指,用以施展劍訣平添三分威能。”


    瞧著顧青一臉‘含情脈脈’的看著秋水劍,卓池等人的目光頓時有些古怪。


    場中的眾多修士,聞聽此言也是麵露嫌棄,卻也有相當一部分修士目露同病相憐之色,再投向顧青的目光,已是和善了許多。


    “擅土行術法。”


    那陰陽臉女修,默默開口。


    “我二人相熟,能以音律殺敵。”


    “是極。”


    那齙牙胖修士和眼凸的矮小修士,對視幾眼,交換一番眼神,隨即各自開口。


    “原來如此。”竹竿修士卓池,此刻一副運籌在握的模樣,從容的點了點頭。


    眾人在此等候不到兩個時辰,那煉氣十一層的王坨子弓著身,從坐而起,身形朝著前方一踏,化作一團金色光芒,來到了仙客來酒樓內的大廳半空中。


    “諸位久等了。”


    王坨子那張滿是黑色斑點的臉上,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他的聲音卻是十分平和:“今日我等前往北澤諸國的秘地,名喚陰風嶺,那裏死喪的北澤諸國將士數以億計,光是外圍每日就有陰風吹刮,是一處極邪門的地方,此去九死一生,欲要退出的可趁此時離去。”


    他陰冷的目光,掃視場中稀釋,在顧青等人身上一頓,眼底閃過一絲古怪。


    許久未有人出言。


    “既如此……”


    王坨子點點頭:“即刻出發。”


    話音落下,王坨子率先朝著仙客來酒樓外行去,其他的修士見狀紛紛跟上,有不少修士將桌上沒用完的靈膳,收入儲物袋。


    顧青瞧了眼自己這邊光溜溜的桌子,正好與那陰陽臉女修的目光再次交錯。


    報之一笑,顧青移開目光。


    六人隨即跟上離開仙客樓的人群,離開了這王家部落的修真坊市,在兩側隱約可見的王家之人注視下,百餘修士懷揣著各自的目的,進入漫漫黃沙中。


    ……


    修士趕路自是飛快。


    不過七八日的工夫,眾修就各施手段,跟著王坨子來到了北澤諸國的邊境。


    站在一座並不算高大的山脈之上,百餘個修士俯瞰下方不見黃沙、綠草如茵的千裏平原,神情俱是有些激動,他們早已厭倦了天地一色的光景。


    “天地造化真是神妙無比。”


    沽長行回頭看向後方那漫漫黃沙。


    那裏整片天地都是暗黃色,冬日裏還可能見到太陽,可在夏日,就隻能見到沙子,沙子,還是沙子,除了沙子別無他物。


    這種地界,即便有八千裏方圓,能活下來幾十萬人,也可見人族的生命力之頑強。


    要知道,很久以前業國還是北澤諸國一般的衰靈之地時,天北郡沒有幾個修士,可還是有相當數量的凡俗百姓,在此艱難求生。


    “一山之隔,便是兩個天地。”


    顧青看向身下的山脈。


    左右已有不少修士,往山下而去。


    顧青等六人也趕忙跟上。


    那王坨子始終禦劍飛遁在最前方,下方則是一道道各色的遁光,貼地飛遁,有的修士以神行符趕路,有的則是以身法趕路,顧青周身籠罩著一團白氣,往往一步踏出就是十幾丈,正是那青溪劍訣的第三式遊龍劍步,他身側以神行符趕路的竹竿修士卓池,心中有些驚奇。


    這林長青的靈力好生悠長。


    一路橫跨幾千裏,有許多修士已是臉色蒼白,顯然消耗不小,可這林長青卻是自始至終都臉色紅潤,沒有半分力竭之象。


    來至北澤諸國境內的第二日傍晚時,百餘修士在王坨子帶領下,略作休息。


    夜幕很快降臨,一馬平川的草地上,眾修在黑暗中各自調息,除去風聲外,四周隻有若有若無的吐納之聲,直到天剛蒙蒙亮。


    踏踏踏……


    混亂的馬蹄聲響起,眾修紛紛從調息中驚醒,目光朝著前方不遠處投射而去。


    “你等何人?速速閃開!”


    一聲高喝遙遙傳來,而後一個身披重甲的高大身影,騎著一匹通體火紅的戰馬,帶著一隊同樣披著重甲的騎兵,轟隆隆如洪流般朝著眾修衝了過來。


    強烈的煞氣,使得眾修神情微變。


    百餘修士紛紛起身,看向這隊重甲騎兵的目光都有些古怪,這不過是凡俗間的軍隊,竟有如此的煞氣,這些人有些不一般。


    顧青也是略有驚奇。


    “莫要阻攔他們,我等繼續趕路。”


    這時王坨子的聲音,在眾修的耳畔響起,而後王坨子腳下一踏,衝天而起,往遠處飛遁而去,眾修見狀連忙跟上,眨眼間將一隊重甲騎兵拋在了後麵。


    這隊重甲騎兵看著遠去的百餘道遁光,趕路的速度微緩,領頭之人麵露驚色。


    “如此多的仙師!”


    她帶著幾分疑惑。


    “加快速度,趕赴流積山戰場!”


    隨即她神情微變,想到了什麽,高喝一聲。


    ……


    五百裏流積山,八千丈陰風嶺。


    作為自古以來的兵家戰場,無數次的流血漂櫓,這方圓五百裏的流積山,可謂是骸骨成堆,人皮作氈,隨意捧起一捧土,半數骨礫,半數肉泥,血色的瘴氣衝天而起,如猙獰的惡獸仰天咆哮,王坨子帶來的百餘修士,見此一幕大半都神情難看。


    “唉,這些凡人萬死萬生,塵來塵去,打來打去打個什麽勁,鬧得如此血腥可怖。”


    卓池歎息一聲,搖搖頭。


    顧青沒有回應,隻是古怪的看著前方。


    這種地方,怎麽會沒有邪修占據?這明顯不符合常理,他將目光投向那王坨子。


    此刻流積山的深處兩撥萬餘人正激烈廝殺,戈戟相交,血肉橫飛,遠遠的已有人發覺顧青等修,王坨子見此目光微閃。


    “此地禁空,繼續進發!”


    他冷聲開口。


    此次他沒有再禦劍飛行,而是徒步上前。


    見此眾修心中不解,有個煉氣中期的修士不信邪朝著前方飛遁,結果剛上半空,一股血色的瘴氣如飛瀑倒卷,噗呲一聲將這修士周身皮肉剔除,血水崩灑天際。


    “啊……!”


    伴隨著此人落地後的慘叫,眾修看著此人那渾身皮肉去了大半的慘狀,目露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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