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話,楚逸風冰冷的殺意消退了少許,卻仍舊沒打消他心中的懷疑:“我隻問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因為小女幼年見過殿下,殿下忘了嗎?”說罷,她壓抑著心中的恐懼,大著膽子,抬眼看向楚逸風,試圖讓自己說的話更可信一點。


    隻可惜,楚逸風是什麽人?


    三歲就能把聖祖爺哄得團團轉,五歲時,機靈聰慧,聖祖爺甚至想越過太子,直接立他為皇太孫。十歲時,聖祖爺過世,太子登基成為當朝天子,而他也成為了天子眼中的肉中釘。


    這八年來,他在皇上和新立的太子手中,安然無恙地活著,甚至在文人墨客眼中頗具風評。這般精明聰慧的人,又豈會被周寶兒這錯漏不堪的謊言所騙。


    更何況!


    幼年救過他的那個小姑娘,分明長得玉雪可愛雪肌花貌,小小年輕已現出傾城之姿。


    而周寶兒嘛,闊臉方腮,黑膚小眼……


    如果提前戳瞎楚逸風的眼睛,他可能還會相信。


    雖然一眼就看穿周寶兒是在說話,他還是耐著性子接話:“是嗎,那鐲子呢?在哪?”


    一說起這個,周寶兒就恨得咬牙切齒。若不是宋青玉不上套,此刻她手中有鐲子,又何須如此被動。


    “那鐲子……那鐲子被我送人了……”


    楚逸風有些懷疑人生,莫非是這幾年他裝傻充愣太過了,這般蠢笨的女人,也敢騙到他頭上來?


    他本是為追青玉而來,此刻被她絆住手腳,本就不耐,又聽她胡言亂語說著傻子都不會信的話,哪還有耐心。


    “你是從何得知我在尋那個鐲子的,窺探皇子行蹤,可是大罪!”


    周寶兒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按理知道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不該對她十分憐惜嗎?為何會揪著這點不放?


    “我……我也是偶然間得知……”


    聽得此話,楚逸風耐心全無,看向元武:“把事情問清楚。”


    元武也是神情肅然,殿下的一舉一動,居然被一個伯府的女子給打聽到了,是他們這些侍衛的失職。


    此時看向周寶兒的目光,也宛如看死人一般冰冷。


    周寶兒神情慌亂,沒想到楚逸風竟然會這樣對自己,當即撲上去去想要抱住他,口中大喊:“殿下,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救過你啊殿下!”


    卻被元武一把捂住嘴,嗚嗚咽咽帶了下去。


    楚逸風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或者說,他所有的感情,隻被一個女子牽動。


    藏在假山後的青玉,心中早已掀起了驚天駭浪。


    早在周寶兒說自己救過楚逸風那一刻,她就想起,幼年燈會上,一個小男孩險些被人販子抱走。


    那時她才五歲,卻早已嚐盡了人情冷暖,生而早慧。


    她此刻回憶,都不知道自己當初怎會那般膽大,放狗引走了人販子,一把火點燃了草爐,乘著兵荒馬亂的時候,將小男孩拉了出來。


    那個小男孩似乎被嚇壞了,一路上緊緊地抓著她的手,到了人多的地方後,也不肯撒手,隻緊緊地抱著她,直到他的侍衛過來。


    青玉記得,那個小男孩被侍衛和長輩抱在懷裏,才略微鬆開自己的手,而自己也怕被王映雪責罰,來不及多安慰他,就趕忙去尋王映雪了。


    她低頭沉沉地看著手上的玉鐲,原來那個小男孩,就是楚逸風。


    喬月和靈繡也似乎明白了什麽,打趣道:“小姐,原來你小時候救過九殿下呀,你們可真有緣呀。”


    有緣?


    這世上,會有人百般傷害自己的救命恩人嗎?


    前世,為何周寶兒能夠順風順水。


    為何與她毫無瓜葛的楚逸風會當著眾人的麵羞辱譏諷她。


    為何周寶兒可以天衣無縫地安排人玷汙她的清白。


    為何宋元珠能在忠勇伯府如入無人之境一般毒死她。


    她那悲慘的一生,楚逸風又在其中出了多少力!


    “小姐,你怎麽哭了?”


    她哭了嗎?


    兩行清淚無知無覺地從她眼中滑下,前世今生,她都隻是一個笑話。


    誠郡王府,文淵閣內。


    楚逸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尋找著青玉的身影。


    真是奇怪,他明明一路追過來,不過晚了青玉幾步,怎的一直沒看到她的身影?


    莫不是又被哪個書生公子勾搭走,去哪談詩論畫去了?


    思及此,他心頭湧上一股莫名的危機感。


    好歹找機會,給自己定下一個名分,不然這盛京,到處是人打她的主意。


    宋元珠也是左顧右盼,不過她等的卻是周寶兒。


    一入誠郡王府,周寶兒跟一個丫鬟耳語片刻,就立刻丟下她不知去了哪裏。


    知道現在文會都快開始了,周寶兒還不見蹤影,她若不在,自己還要不要聽她的吩咐,弄壞宋青玉的手鐲?


    宋元珠此刻提心吊膽,左右為難,在場這麽多高門大戶的公子,她卻無心交際。


    直到文會開始前一刻,宋青玉才姍姍來遲。


    她今日本是刻意打扮過的,又臨開始才出現,使得在場許多公子都不自覺地看向她。


    偏偏她穿的如夢似幻,神情也端莊疏離,好似九天仙女一般,令人不自覺沉溺其中。


    “哼,哪裏竄出來的騷狐狸,穿得人模人樣的,卻是一股臊味。”一個刺耳的聲音傳來,眾人尋聲望去,居然是六公主楚仙樂。


    眾人麵麵相覷,宋青玉卻仍舊不動如山,絲毫未見喜怒。


    楚仙樂是當朝皇後所生,中宮嫡女,太子胞妹,且自幼與無憂郡主鄭妍交好,兩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惡霸脾氣。


    上一次刺繡比賽,鄭妍與青玉交惡,又被楚逸風羞辱跟太監有染,這一次楚仙樂早就打定主意要為她出氣。


    雖說上次出手教訓鄭妍的,是楚逸風而非青玉,但天潢貴胄的公主,又豈會管這些。


    此刻她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指名道姓地辱罵青玉,在場卻無一人敢麵露不滿。


    楚仙樂見宋青玉被自己罵得連頭都不敢抬,得意一笑。不過是個二品官的女兒,在她麵前,也得老老實實的。


    “宋大小姐,你聞到了嗎?”她還嫌不夠,指名道姓地挑釁。


    眾人用憐憫的目光看向柔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的宋青玉。楚仙樂的話,她若回答,就隻能順著她的話辱罵自己,丟盡顏麵。


    若她對公主點名的問話置之不理,算得上是不敬之罪,無論如何都討不到好。


    “六姐,今日誠郡王府上的文會,你卻滿口汙言穢語,實在有辱皇家體麵。”楚逸風沉下臉來。


    楚仙樂早有準備,刺繡比賽上她這個九皇帝居然出手幫宋青玉整治鄭妍,她早就知道他們二人有一腿。


    隻可惜,她楚仙樂是大楚中宮嫡公主,莫說楚逸風這個不受父皇待見的皇子,便是其他受寵的兄弟,也不敢在她麵前擺威風。


    她今日,是打定了主意教育這個女人一番!


    “九弟莫不是被不知哪來的騷狐狸迷了眼,我可是你皇姐,我為長你為幼,大庭廣眾豈容你叫囂。”


    楚逸風沉沉地看過去,顯然已經動了怒火。


    宋青玉明知自己此時最好閉口不言,可看到楚逸風被人羞辱,她心中驀地生出一絲不忍和怒意來。


    “聽聞山中狐狸皮毛斑斕,其中以赤色火狐最為名貴,氣味也最為濃鬱。隻可惜青玉見識短淺,隻在書本中見過,不如六公主見多識廣。”


    “哼~”


    楚仙樂傲然地冷哼一聲,還以為青玉在向她示好,正要再羞辱她幾句,卻見眾人都用意味深長的眼神打量著她身上的赤色錦盤金彩繡綾裙,竊竊私語甚至還有輕笑聲傳來。


    倏地反應過來:“賤人,你竟敢諷刺我!”


    她嘭地一拍桌子,抽出身側的長鞭,猛一蓄力高高揚起,朝青玉甩去!


    “小心!”坐在青玉附近的魏弦被嚇了一跳,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起身撲過去擋在青玉身前。


    然而那高高揚起的長鞭並沒有如意想之中地落到他身上,聽到眾人驚呼,魏弦才回過頭去,卻看到楚逸風擋在二人身前,死死地抓住長鞭的一端。


    楚逸風抽空回頭,本意想安撫青玉一二,卻沒想到看到魏弦這個傻子護在青玉身前,還眨巴著一雙大眼睛滿是感激地看著自己。


    隨即又紅著臉看向青玉,低聲詢問她可有受傷。


    更叫他吃味的是,青玉連看自己一眼都不曾,反倒低聲衝著魏弦道謝。


    當下心裏漚得幾乎要滴血,這傻子莫不是前世跟自己有仇?專門壞自己好事!


    他心頭更加不虞,麵色陰沉得幾乎可以滴下水來。


    “楚仙樂,你是大楚公主,食百姓俸祿供養而生,皇家的禮儀與教養,隻教了你如何欺行霸市,欺淩弱小嗎!”


    楚仙樂毫不在意地冷笑一聲,仍然冷嘲熱諷:“果然是個狐狸精,一兩句話,迷得男人一個一個為她出頭。”


    青玉將魏弦輕輕扶起,這才站起身來,直視楚仙樂。她心中明白,權勢地位的差距,並不是她有什麽才名,就能彌補。


    一如前世,她困頓在忠勇伯府的後宅,哪怕付出性命,也隻會如一顆水花滴進大海一般毫無聲息。


    今生,她步步為營,在這些皇子公主眼中,也仍然還是一隻螻蟻,隻夠給他們取樂。


    六公主如此,九皇子也是如此……


    可那又如何,天命顧她,給了她重頭再來的機會,絕不是讓她卑躬屈膝地了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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