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來!”魔頭踢了一腳還睡在地上的韓夜,硬把他從夢中弄醒,原以韓夜的少爺脾氣肯定是要發火的,但這十幾天魔頭天天如此叫醒他,倒也讓他漸漸習慣。他也就哼了兩聲爬起身來,揉揉睡眼問道:“練武了?”


    魔頭不屑一顧地道:“廢話!不然還能幹什麽?”


    韓夜打了個嗬欠坐起身來,道:“今天還紮馬步嗎?”


    “那種事你自己有空去做,我可沒工夫天天教你基本功!”魔頭沒好氣地說著,又稍稍舒緩語氣道:“這兩天你練得馬馬虎虎,底盤也算穩當,從今日起我要教你拳腳功夫和劍術。”


    韓夜一聽要教實戰,連忙擺手道:“不成不成,拳腳劍術爹都教過我,不要你教!”


    魔頭雙手環於胸前道:“你爹根本不是我對手,何況你連他一成都沒學到,怎麽不要我教?”


    韓夜撓頭想了一會兒,見反駁不了,索性把頭一偏道:“反正就是不讓你教!”


    魔頭冷冷一哼,忽而一掌擊出,輕拍在韓夜小腹上,雖說力道不大,但也把他打得摔出丈來遠、翻滾兩三圈。


    韓夜狼狽從地上爬起,捂著火辣辣的小腹,朝魔頭大怒道:“你幹什麽!”


    “我在教你練武!”魔頭黑臉一沉,手指韓夜喝道:“小鬼,你以為你還在鳴劍堂裏嗎?跟著我就要聽我的話,別給我耍少爺脾氣!”


    韓夜被魔頭打了,有些想哭,但為了不在這壞人麵前示弱,他終究還是小嘴一抿,硬生生把淚壓在了眼眶當中。


    索命閻王早料他會憋屈,便用高傲的語氣道:“不服氣?若是你把功夫學好,怎會被我如此欺淩?”


    韓夜倔強地道:“爹說學武是為了強身健體、鋤強扶弱,不是為了欺淩弱小、謀財害命!”


    “放屁!”魔頭一把揪住韓夜的衣領,把弱小的他提到空中,喝道:“人之所以學武,就是為了不被人欺負!更是為了讓自己在意的人不被人欺負!你懂嗎小鬼!”


    “放開我!”韓夜兩手不停地捶打著魔頭的鐵臂,雙腳不住地亂晃,他喊道:“什麽在意的人?你到處殺人,根本沒人性,還會在意誰嗎?”


    “你剛說什麽?你有種再說一次!”魔頭用冷電般的眼眸望著韓夜道。


    “我不想和你這壞蛋說話!快放開我!”韓夜麵紅耳赤地說著,在魔頭手上拚命地掙紮。


    魔頭攥緊拳頭、怒氣漸消,終於沉默了,他把韓夜放下來,自己坐到就近的一塊岩石上,想起自己的一生,目光黯淡了下來。


    韓夜看著魔頭陷入哀思,心頭終究有些過意不去,他想了想,走到魔頭麵前,對他道:“好吧,我可以學你武功,但你也要答應我,從前往後不許再殺人了。”


    韓夜心裏十分忐忑,而事情往往又出人意料,魔頭抬頭用深邃目光看了韓夜一眼,鄭重地點點頭。過了一會兒,他站起身來,拍拍褲子上的灰,道:“對,該教你武功了。先與你講講拳法、掌法和腿法,然後是劍術,還要修煉一個時辰的真氣,有空再訓練一下你的身法。”


    韓夜沒反對,魔頭便開始教授,到了大約巳時,他基本上已將拳法、掌法、腿法都對韓夜講了一遍。其實韓夜在鳴劍堂也略為學過,但都不全,魔頭走南闖北,所得出的見解已算比較高深,他盡量幫韓夜將其一一補全。


    “拳法,論雄勁有大力門的鐵拳,論靈便有神武寺的龍虎雙形拳;掌法,論陽剛有神武寺的金剛掌,論陰柔有碧水宮的碧波清風掌;腿法,論迅疾有你們門派的電掣腳,論玄虛有巨鯤幫的玄冥腿。”魔頭把手負於身後,道:“天下武藝,博大精深,各門各派的功夫也並非一蹴而就,需要長年累月的領悟和堅持不懈的修煉,我說的你都明白了嗎?”


    “明白了。”小男孩點著頭,帶著幾許敬佩地道:“想不到你懂的東西還真多啊!”


    魔頭蔑然一笑道:“人在江湖走,多學幾門功夫總是好的,起碼你必須了解你的對手,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說罷,魔頭從腰間抽出龍泉寶劍,寶劍映著陽光格外晃眼,魔頭就提著那劍走到韓夜跟前說:“閑話不談,現在我要教你用劍。”


    言畢魔頭把手裏的劍往地上一插,鋒利無比的龍泉一下子便斜插入土中,隻有一半露在外頭,而後魔頭右手撿起地上一根拇指粗的樹枝,左手指著插進地裏的龍泉劍,對韓夜道:“小鬼,你現在就用那劍來攻我。”


    小男孩看了看閃著寒光的龍泉,又看了看魔頭手裏小樹枝,忍俊不禁地便道:“大叔,你別說笑了,這劍這麽鋒利,你手裏的小樹枝隻要輕輕一碰就會斷的。”


    魔頭沉聲道:“小鬼別囉嗦,你遲遲不來,是怕打我不過?”


    “開什麽玩笑?這還打你不過?”韓夜說著,右手去抓龍泉劍劍柄,想把它從地裏拔出,但那劍如紮根一般紋絲不動,於是韓夜幹脆站成弓步,雙手緊握劍柄,使出吃奶的勁往後一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寶劍抽了出來,也由於用力過猛,他連人帶劍一起摔了個底朝天。


    索命閻王見韓夜那滑稽樣兒,順勢放聲恥笑道:“哈哈哈!想不到韓風自己是廢物,兒子更是連劍都拿不動,廢物中的廢物!”


    “不許侮辱我爹!”韓夜怒不可遏,雙手奮力提起沉重的龍泉,衝向魔頭。


    魔頭不急不慢,等到韓夜舉劍劈來時,他右手一抬,手上樹枝貼住龍泉劍脊隻輕輕一撥,龍泉劍登時改了路線,直接砸在旁邊地上。韓夜急忙再度握起龍泉劍,用三分憤怒七分迷惑的眼神看著魔頭,額上不經意地冒出許多汗來。


    魔頭鼻子一哼,道:“握劍柔弱,出劍滯慢,用劍笨拙,這就是你爹教你的豆腐劍法?”


    “你、你少得意!”韓夜惱羞成怒,用盡全力使出一式橫斬掃向魔頭,魔頭稍稍往後一退,二指伸出朝寶劍劍麵一打,此劍再度偏至一旁。韓夜接下來又攻了十幾個回合,卻連魔頭的毛發都未曾沾到,自己則早已累得滿頭大汗、精疲力竭,隻得把劍插進地裏,倚著劍柄呼呼喘粗氣。


    魔頭輕蔑地搖頭笑道:“你手持寶劍利器,卻連一根小樹枝都鬥不過,可見你學劍學得真有夠爛的。”


    “不、不可能的!”韓夜上氣不接下氣地爭辯道:“你一定在樹枝或者這把劍上做了手腳,故意害我出醜!”


    魔頭把樹枝扔給韓夜,眼睛瞟向別處,道:“自己拿去看。”


    韓夜拿那樹枝上下觀察了幾道,確與普通樹枝無異,他又將樹枝劃過龍泉劍劍刃,“嚓”地一聲,樹枝立馬變為兩截!


    魔頭見韓夜滿臉驚訝,便道:“我要做手腳何必在樹枝上頭做呢?蠢貨。”


    韓夜怔怔望著手中半截的樹枝,自言自語地說:“怎麽做到的?”


    “這就是劍術。”魔頭雙手環抱於胸前道:“你對劍的了解知之甚少,在鳴劍堂這種赫赫有名的用劍門派裏竟什麽都學不好,真是枉為韓風之子!”


    韓夜握緊拳頭衝索命閻王氣道:“誰說我學不好?我學得好!你有本事就教我,看我學不學得好?”


    激怒韓夜,魔頭的目的也就算達到了,他漫不經心地道:“好吧,那我倒看看你怎麽學得好。”


    於是,魔頭便教了韓夜一個時辰的劍術,短短一個時辰,卻勝卻韓夜這十二年來的積累,魔頭觀看韓夜揮劍的樣子心想:“他若今後有成,倒也了卻了我一樁心願。”


    許久之後,魔頭對正在練劍的韓夜道:“行了,劍今天就教到這裏,記住,劍也需要長時間的修煉和參悟,急功近利必定一無所獲。”


    韓夜點點頭,用手抹去額上鬥大的汗珠,一邊問道:“接下來我們學什麽?”


    魔頭沒馬上回答,望望天,此時正是烈日當空,而後他又看向一臉疲態的韓夜道:“吃飯。”


    吃飯又得準備柴火食材,於是魔頭安排韓夜自行修煉真氣,自己則在這段時間去尋找枯木和獵物,一番功夫,他終於從林中逮了兩隻野兔回來,在殺兔拔毛、堆柴生火的同時,他不忘看幾眼正在打坐的韓夜。小韓夜身外已隱隱有紫霧繚繞,索命閻王欣然想道:“我練到這層時,怕也用了三個月吧,這小鬼真能幹。”


    韓夜在靈海中聞到一股烤肉的香味,意念一動,便掙開眼來,口水不由自主從嘴邊落下。


    “可以吃了。”魔頭將冒著熱氣的烤兔肉遞給韓夜道:“邊吃邊給你講解疾影步的心法。”


    韓夜朝燙熱的兔肉吹了幾口氣,吞吞口水,應了一聲:“嗯。”


    魔頭道:“身法對於一個武林高手來說尤為重要,哪怕是修仙之士都不得不想盡辦法提高身法,因為天下武道貴在快!身法一旦快,每次攻擊都能快人一步,每次躲避都能少幾分危險,追人、逃跑起來也十分方便。我要教你的這套身法,隻有三訣,一曰‘疾風’,二曰‘閃星’,三曰‘幻月’。”


    說著,魔頭便分別把這三訣告知韓夜,韓夜牢牢記下,他啃了一口隻剩骨頭的兔肉,問身旁的魔頭道:“那你之前帶著我跑,就是為了讓我更好地領悟疾影步嗎?”


    “總算開竅了。”魔頭頷首道:“蜀山疾影有三訣,能者遨遊天地間。學會疾風訣,身法快如風;習得閃星訣,步態似騰空;領悟幻月訣,幻影若水月。當然這並不代表後者比前者造詣要高深,隻是三訣各有各的用法,實戰中需要充分利用。”


    韓夜聽得入神,又問:“那你掌握了多少?”


    魔頭毫不顧忌地道:“我隻掌握了前兩訣,而且閃星訣太消耗我的氣力了,另外,這招隻是看起來很快,遇上真正的高手他們瞧得出門道。”說著,魔頭取下空癟的酒袋,喝下最後一口酒,起身隨手拿起篝火架上的另一隻烤兔肉,弄熄火堆,道:“該動身了,天黑之前必須趕到邯鄲,我可不想一晚上沒酒喝。”


    韓夜不高興地依舊坐著道:“就知道喝酒,我爹說過,少喝酒多喝茶!”


    “你懂什麽?有酒一醉解千愁,無酒傷神又煩憂~!”說著,魔頭搖頭晃腦地咬著烤兔肉,匆匆向著北方趕去,很快便要隱沒在林子裏。


    “喂!等等!”韓夜見魔頭走了,把手裏的兔骨往旁一扔,跳起身朝北追去……


    要說韓夜跟著魔頭有十幾天了,輕功身法提高了不少,因而他與魔頭加速前進,終於在黃昏時分抵達邯鄲。


    邯鄲曆史悠久,一千多年前便建了城池,到如今也算盛大繁榮。街道縱橫交錯,居民閑適安樂,或在屋簷下坐著飲茶聊趣事,或在街上來來往往做生意,安寧中帶著幾許紛亂,清平中伴著幾分愉悅。


    對韓夜這種幾乎沒出過門的小少爺來說,熱鬧人群最容易勾起他的興趣,索命閻王在前麵走著,韓夜卻跟在後頭東張西望,好奇之心盡得體現。


    魔頭瞟了一眼身後韓夜,說:“小鬼,沒進過城?”


    韓夜倒也實話實說:“我的確沒進過大城,爹娘說我小不帶我去。”


    “是嗎?”魔頭笑道:“那就好好見下世麵吧。”


    韓夜又想起什麽,拽著魔頭的衣角,滿懷期待地問道:“對了,你昨天說要帶我吃魚~!嘿嘿。”


    “廢話。”魔頭眉頭一皺,道:“這不正要帶你去嗎?”


    韓夜一揮拳道:“好呀!那我們快點去吧!”


    魔頭二話沒說帶著韓夜在邯鄲七拐八拐,至天色全暗時,總算找到一家名為“客來樓”的酒家,走了進去。


    酒家不同其他店鋪,到了晚上反是燈火通明、人來人往,這家店不算大,卻擺了七張四方桌和三張大圓桌,擠了二三十號人,足見生意之紅火。


    索命閻王不是什麽拘謹之人,大搖大擺地走到僅剩的酒桌前,往桌旁長條凳上一坐,把龍泉劍往桌上一拍,喊道:“小二!”


    片刻之後店小二跑了過來,他一邊用肩頭毛巾擦著額上的汗,一邊點頭哈腰地道:“來了來了,客官,您要什麽?”


    索命閻王看也不看小二,隻道:“大份骨酥魚,再配兩斤熟牛肉和三四碟小菜,要快。”


    “好咧!”店小二跑到廚房門口撩起簾子,高喊道:“大份骨酥魚,兩斤熟牛肉,一碟大蔥炒雞蛋,一碟小炒白菜,一碟老醋果仁菠菜,一碟錦繡涼拌小菜。”店小二說罷,又回過來恭敬地問魔頭道:“還要酒嗎?”


    魔頭便問店小二道:“你們這裏有什麽好酒?”


    “有啊!”店小二趕緊道:“咱們邯鄲怎麽可能沒好酒?您要多少就有多少!”


    其實邯鄲釀酒曆史悠久,自戰國趙武靈王時,趙國的酒就已名揚列國了,如今都什麽朝代了。魔頭心想自己也沒喝過邯鄲的酒,便朝小二手一揮,道:“先開一壇試試。”


    “是是。”小二點頭往櫃台去,沒過多久就端著一個方形大盤而來。待小二把盤子放在桌上,韓夜這才發現大盤子裏已裝滿了菜,小二把七道菜一一擺在桌上,又放了一小壇酒在魔頭麵前,扔下一句“客官請慢用”便離開。


    魔頭不是很想吃東西,他望了一眼桌上的菜,冷哼一聲,把那小壇酒打開,喝了一口,入口綿軟、落口甜淨、醇香濃鬱、回味悠長。有美酒為伴,魔頭倒也痛快,他對韓夜道:“小鬼,事先告訴你,我吃不下多少菜,你要吃魚可就都得吃完,不然……”


    說著他看向韓夜,卻見小男孩已在舔骨酥魚的盤子了,手邊還有兩個碟子光溜溜的、像沒裝過東西一樣。韓夜聞言放下盤子,不解地問魔頭道:“唔,不然什麽?”


    魔頭愕然道:“當我沒說。”


    “莫名其妙……”韓夜疑惑望了魔頭一眼,放下舔幹淨的盤子,又把熟牛肉端過來,三下五除二給消滅了,很快桌上的東西就都被一掃而光。


    “不行了,呼,吃不下了……”韓夜毫無顧忌地把背靠在魔頭側旁,摸著發脹的小肚子道:“這是我生下來吃得最飽的一次了,呼呼!”


    “飯桶。”魔頭冷罵一句,拿起筷子夾了幾口剩餘的小菜,時不時喝幾口美酒,好不愜意。


    韓夜吃飽了飯也無事可做,就轉頭看魔頭喝酒,見他忘乎所以的樣子,不禁好奇問道:“喂,酒就真的那麽好喝嗎?”


    魔頭聞言,容光煥發,對韓夜得意地道:“小鬼,這你就不懂了吧?酒可是好東西!隻要有了它,任何煩惱、恐懼、傷心、憂愁,都會離你而去。”


    “真的這麽神奇麽?”韓夜嘟噥道。


    魔頭又灌了兩口,等他再灌第三口時,卻感覺無酒水下落,晃了晃才知這壇酒喝完了。


    “小二!”魔頭敲了一下桌子,但這次小二可能太忙,一時半會兒還沒過來,魔頭又不想起身去拿,便怔怔望著手上空空的酒壇,看似有些意猶未盡。


    韓夜雖不明白魔頭為什麽那麽愛喝酒,但他還是下了凳子徑直往酒櫃走去。到了酒櫃前他才明白那酒櫃多高,踮起腳隻能夠到櫃子的最底層,可最底層根本沒放酒,酒全在上麵兩層。韓夜一咬牙,踮起腳來去觸上一層的酒,好不容易用手指勾到了,可他剛吃過飯肚子發脹,因而沒能站穩腳跟,便連人帶酒一起向後摔到地上,壇子著地,“啪”地一聲,瓷片飛起,酒水四濺。


    這響動也不小,在場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聲響處。隻見一個身穿藍色短衫的小孩正坐在一堆碎瓷酒水裏,一手撫摸生疼的屁股,一手抓著碎得隻剩半截的酒壇,沮喪道:“完了,摔碎了……”


    眼見店裏有酒被砸,掌櫃登時火冒三丈,他手裏算盤往旁一扔,氣衝衝跑到韓夜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罵道:“小兔崽子!你把我積了十幾年的陳釀給毀了,看你怎麽賠!你這個沒教養的野種!”


    “我,我才不是野種~!”韓夜飽含歉意地看著這個中年掌櫃,撓頭道:“對不起,我隻是想拿壇酒,沒想到……”


    “我管你什麽?賠錢!”掌櫃尖聲叫著,挽起袖子,抬手就要打韓夜,他道:“我告訴你,你今天不把這錢賠了,你爺爺我……!哎喲喲喲!”掌櫃話還沒說完,卻感覺手被另一隻強有力的大手捏住,疼痛難當,他沿著那手看去,卻見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黑漢子正用凶狠目光瞪著他!


    索命閻王鐵著臉對掌櫃狠狠地道:“你說他沒教養,你有?”那凶惡的氣勢,仿佛馬上要殺人了一樣。


    掌櫃畢竟是聰明人,見黑漢子不好惹,立馬改怒為笑,衝魔頭賠笑道:“誤會,絕對是誤會!我剛見他摔倒了,不過是想去扶他而已,嘿嘿、嘿嘿!”


    魔頭想起他對韓夜的承諾,忍住殺意和怒火,從衣兜裏掏出三錠銀子,往旁邊酒桌上一拍,手依舊抓著掌櫃,怒道:“這是十五兩銀子,夠不夠付那壇酒的錢?”


    “夠!太夠了!”掌櫃慌忙點頭,盯著銀子看,額上已漸漸滲出汗來。


    “哼。”魔頭輕蔑瞟了一眼這個勢利的掌櫃,接著說:“我和我侄子今晚要在此留宿,你叫人給我們安排一個房間,明白?”


    “明白!太明白了!”掌櫃畏畏縮縮地說著,便衝不遠處那店小二尖聲吼道:“小伍!還不送客人到上等客房休息!”吼完以後,掌櫃一臉賠笑地對魔頭求道:“這位大爺,您說的我都照做了,麻煩把手鬆開好嗎?這疼啊~!”


    “哼,狗眼看人低。”魔頭看都不想再看掌櫃那嘴臉,鬆開手、轉過身,朝韓夜伸出黝黑大手去,故作漫不經心地道:“沒用的小鬼,這樣也能摔跤。”


    韓夜拉著魔頭的手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和碎瓷,失望地道:“可是給你拿的酒也摔碎了……”


    魔頭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生怒,罵道:“你管酒幹什麽?還喝個屁!走!”


    “走?”韓夜撓了撓頭,問道:“去哪?”


    魔頭沒好氣地道:“當然是進房休息!”


    掌櫃一聽那凶煞男子要進客房,便衝店小二使了個眼色。店小二倒也聰明,走到黑漢子麵前朝他和韓夜做了個迎客手勢,道:“二位,樓上請。”


    魔頭稍降火氣,帶著韓夜一同隨小二上樓,而掌櫃見他們走了,立馬又把笑臉換成怒麵,嘴裏咒罵道:“黑不溜丟的東西,神氣什麽?仗著自己有點蠻力就在這兒耀武揚威的!”掌櫃本來還想罵,看到桌上的那三錠銀子,立刻眼裏放起光,三步並作兩步跑去,把銀子一把揣在懷裏。正當他揣著銀子要回櫃台時,卻發覺在場顧客全都盯著他看,他便縮頭鑽回櫃台,蹲下身用牙把那三錠銀子各咬了一遍,確信那是真銀後,偷偷樂了,一掃先前被魔頭嚇唬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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